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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第299章 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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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大雨滂沱,不时的有闷闷的雷声滚过天际,闪电发出刺眼的电光,一次次将漆黑的天空划出道道光影。

    义庄建在王城外,这里存放着许多无名尸体。

    一道电光划过,映照着几名身着侍卫服的男子,他们手中抬着的担架上正躺着一具女性尸体,众人冒着大雨一路疾步跑进义庄,一早接到消息的令史也已经适时赶到。

    晁田晁雷与令史简单说了几句,令史便着手检验尸体。

    经过进半个时辰的检验终于得出结论,晁田晁雷这才回宫复命。

    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小,帝辛径自坐在案几前对着手中的绢帛发着呆,眼中尽是心痛与绝望的神色。

    奉御官在一旁站了许久,踌躇了半天方才开口,小声说道:“陛下,您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还是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裳吧,小心着凉。”

    奉御官声音微微打着颤儿,帝辛这才收紧手中的绢帛,转眸看向奉御官,见他全身湿透,同样一副狼狈的模样,遂即说道:“你出去,不必守在外头。”

    奉御官踟蹰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晁田晁雷兄弟二人突然从殿外走进来,他们身上同样湿透,见到帝辛都二人躬身行礼。

    晁田道:“启禀陛下,侍女体内没有任何毒害迹象,可以确定属溺水身亡。”

    见帝辛剑眉微微蹙起,晁雷又道:“今日是雨夜,荷花池边即便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也已经被冲干净了,目击者只有牡丹阁内名唤杜鹃的侍女,除此人证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物证,目前只能断定为自尽。”

    “此刻那名侍女在哪里?”帝辛平静的问道。

    晁田恭声回道:“回禀陛下,她此刻正交由宋兼宋廷尉亲自审讯。”

    “嗯。”帝辛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遂即吩咐道,“尽快查清楚侍女留下的遗书中所说罪行的真假!”

    他必须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将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公诸于众,只有这样,他才能应付得了黄炳戎!

    “是!”晁田晁雷二人即刻作揖应道,须臾退出了嘉善殿。

    黄蓉妗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了许久,不知外面的雨下了多久,她才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身体被硬邦邦的地砖硌得生疼,悄悄挪动下身子便忍不住痛嘶一声。

    那张精致娇媚的面庞上的厚厚脂粉被两行泪痕贯穿,花容失色,哪还寻得见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气焰?

    待她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方才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眼神惊慌的看了看空旷的寝宫,早已没有了帝辛的身影,可他愤怒凶狠的眼神却在她脑海中浮现着,此刻想来依旧令她感到心悸!

    她到现在为止还不敢相信习秋会自尽,她那样怕死,宁愿听从她的命令堕胎来保全自己的人怎么会轻生?

    令她万万也想不通的是,她居然在临死前将习雯的死因也一并怪罪到她的身上!

    思于此,黄蓉妗柳眉深深地拧起,认她如何想也想不出习秋为何要这样做?

    “对了,绢帛!”

    黄蓉妗猛然想起那张绢帛,那是目前来说唯一可以证实她罪责的证据!

    她开始在房中翻找,可她找遍了室内所有的角落依旧没有找到那张绢帛,这才意识到一定是被帝辛拿走了,他愤怒的眼神再次显现在脑海中,他拿走了绢帛究竟要如何对她?

    脖子上的疼痛感仍旧清晰,帝辛方才完全可以直接就掐死她的,他为何没有这么做却反倒拿走了绢帛?

    事到如今,即便她再傻也知道帝辛绝不可能放过她了,难道他准备将绢帛公诸于世!

    黄蓉妗不由得一个激灵!

    不行,她一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去找帝辛求饶!

    她是嫔妃,杀死一两个侍女根本罪不至死,更何况,她的爷爷黄炳戎还是三朝元老,她的哥哥黄飞虎也是当朝的大将军,如何算她都还有保全自己的希望!

    如此想着,黄蓉妗便很快冲到紧紧阖着的房门前,准备开门时才发现房门已经从外面被上了锁,随着她每一下推拉那把粗大的锁正用力撞击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黄蓉妗的心顿时凉了一节!

    她用力地拍打着檀木门,迫切的对着外面吼道:“开门!快开门!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是被冤枉的!快开门呀!”

    门外一片寂静,黄蓉妗心下一惊!

    她扒着门缝看向外面,确定外面有人把守时再次高声喊着,可外面的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喊叫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顿时声泪俱下:“本宫的爷爷是三朝元老黄炳戎老将军,你们不可以这样关着本宫!快点开门!快点!本宫、本宫要见黄飞虎黄将军!”

    黄蓉妗有些歇斯底里,不知拍着门板喊了多久,她喊道嗓子发哑疼痛,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最终,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对着紧紧闭合的房门绝望的抽噎……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顾潇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她不知道蓝漓是否把原话转告给帝辛,更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离开了寿仙宫,到底在大雨中站了多久。

    翌日一早,下了整夜的大雨终于停止,阳光透过渐渐散开的云朵缝隙洒向大地,王宫内外再次温暖起来。

    顾潇然用过早膳后独自在寝宫内散步,她挺着圆滚滚的肚皮一圈圈在偌大的寝宫里走着,据说这样会助产,毕竟时间过得很快,再有几个月她就要和腹中的小家伙见面了,每当想到这些,她都会莫名的感到欣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潇然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蓝漓的老毛病有犯了,她转眸看向房门之际,那两扇檀木门突然被推开,蓝漓精致的小脸儿上挂着满满的惊诧与欣喜,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竟然这样开心的跑进来?”顾潇然无奈的笑笑。

    蓝漓穿着粗气,嘿嘿一笑说道:“什么事儿也瞒不过姐姐的眼睛。”

    顾潇然顿觉好笑:“你的心情好与坏全都写在脸上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了。”

    蓝漓上前,搀扶着顾潇然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待她坐稳了她方才说道:“姐姐,今早上我听说习秋投河自尽了!”

    “习秋自尽?”顾潇然听到这一消息时明显一惊!

    “嗯嗯!据说习秋投河前还留下了遗书,上面清楚的记载着黄蓉妗害死疯侍女和习雯的事情,肯定是黄蓉妗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把她给逼死的!”蓝漓一说到这件事就没来由的兴奋,她幸灾乐祸的又说,“陛下昨夜碰巧遇见此事,还因此将黄蓉妗关在揽月阁里,不准任何人见她!”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才叫作恶有恶报,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蓝漓依旧愤愤不平的说着,俨然没有注意到顾潇然的眉头渐渐的蹙了起来。

    虽然这一切看上去都证据确凿,可她隐隐的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若是黄蓉妗那样歹毒的女人想要逼死习秋的话怎么会让她刻意的留下遗书?

    她凝着眉不禁摇了摇头。

    蓝漓见顾潇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疑惑的问道:“姐姐,听到黄蓉妗被陛下关起来你怎么不开心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下子宫里头可就没有人再会加害姐姐了!”蓝漓说着,又是一副憧憬的样子笑着说道,“我现在就盼着陛下早些把黄蓉妗正法,最好砍头!”

    顾潇然一脸无奈的看着蓝漓,说道:“傻瓜,黄蓉妗是嫔妃,又是三朝元老黄炳戎老将军的嫡孙女,即便她杀害了两名宫女也不会被砍头的。”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蓝漓脸上那开心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随之撅着嘴巴说道:“难道恶人就要嚣张一辈子么?若是陛下不杀她,那她日后再对姐姐不利可怎么得了?”

    顾潇然根本没再听蓝漓的话,她满脑子都是对这件事情感到狐疑,凭着她对黄蓉妗的了解,她那种急性子的人若是想要杀死习秋的话根本不会给她写遗书的时间,一定在气头上就已经杀掉她了。

    而习秋既然连死都不怕,她为何不当众揭穿黄蓉妗的种种恶行与她同归于尽,非要投河自尽留下遗书?如此大费周章,不但扳不倒黄蓉妗反倒还平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她总觉得这遗书有些蹊跷,却又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

    突然,蓝漓又道:“对了姐姐,你知道习雯死的那日泳池内爬满的蛇是从何而来么,那就是黄蓉妗利用白玉兰招来的蛇!怪不得上次揽月阁寝宫里进了蛇,据说黄蓉妗很喜欢她园中的白玉兰,每天都会在跟前看一会儿,估计身上的玉兰花香把蛇给引到寝宫去了。”

    蓝漓一个人说的热火朝天的,顾潇然却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不知为何,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一切都是黄蓉妗所为,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多疑才会有这种想法。

    蓝漓见顾潇然又失了神,在一旁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怎么又失神了?”蓝漓闷闷的说着。

    “呃……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姐姐是在想陛下么?”还未等顾潇然做出任何的回应,蓝漓再次自说自话道,“我今早才知道,陛下在得知这一切都是黄蓉妗所为的时候,气冲冲地冲进揽月阁,差点把黄蓉妗给掐死!后来他从揽月阁出来就直接来了寿仙宫……”蓝漓的神情再次变得失落起来,“只是陛下没能见到姐姐,现在想想陛下当时的样子都还觉得姐姐实在太狠心了,你都不知道陛下当时的模样有多可怜……”

    “漓儿,别说了。”顾潇然突然打断了蓝漓的话。

    蓝漓自知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些都不该是她说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潇然又怯怯地低下头。

    顾潇然眼波微动,她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她睨了眼蓝漓,正色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或许等你经历了我曾经历的这些,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不是深爱就一定要妥协的。”

    “不是深爱就一定要妥协。”蓝漓默念着顾潇然的这句话,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有懂,看着顾潇然沉郁的样子,蓝漓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翌日,帝辛在九间大殿内宣布了黄蓉妗杀害疯癫侍女以及贵妃娘娘贴身侍女的罪状,文武百官均为这样一个消息感到震惊!

    黄飞虎更是被吓得半死!

    结束早朝后,黄飞虎协同早已卸甲归田却又重新披上一身戎装的黄老将军匆匆忙忙进了宫!

    来到龙德殿门口时,他们被晁田晁雷兄弟二人拦下。

    晁田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吩咐,黄老将军可以入殿!”晁田转眸睨了眼黄飞虎道,“黄将军请在外候着吧!”

    黄炳戎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转眸看看黄飞虎,点头示意他在外等候,长叹一声便独自走进殿内。

    黄炳戎虽已是花甲之年,平时行走都要住着拐上,可此刻却是风风火火地进了殿,可见他对黄蓉妗十分的担忧。

    他一眼便见那大殿之上英气不凡俊美若仙的帝辛在案几前的筵席之上稳坐如钟,他周身散发着不同于这个年纪应有的睿智与深沉,更加摄人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那样的气势令黄炳戎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他拖着衰老的身体拄着拐杖来到大殿中央,对着高位上的帝王微微施了一礼,布满褶皱的脸上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那颤巍巍的身体预示着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老臣参见陛下!”

    “黄老将军请起!”

    黄炳戎老泪纵横的说道:“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乖孙女为何会突然成了嫁祸贵妃娘娘的凶手?”

    黄炳戎的到来是帝辛意料中的事情,他缓缓抬眸看向黄炳戎,眼中尽是阴沉之色。

    帝辛薄唇紧抿,缓缓从筵席上起身踱下台阶,来到黄炳戎跟前时将手中的绢帛递到他面前,面对这个三朝元老帝辛神情里依旧是由衷的敬佩,更也不忍将这件事告诉给他,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一切关乎到顾潇然的事情他都不愿置之不理!

    黄炳戎将帝辛交给他的绢帛缓缓摊开,垂眸逐字逐句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抬眸的一刻,那双布满褶皱的眼眸里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帝辛又道:“侍女的遗书中提到了白玉兰,经过搜查,揽月阁中确实植有这种花,白玉兰拥有特殊的花香,会吸引众多的蛇,她就是利用这个命人向寿仙宫的泳池内投放百条蛇,将侍女贵妃的贴身侍女杀死灭口。”

    黄炳戎头脑瞬间嗡的一声险些炸开,身体更是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他勉强站稳后看向帝辛,眼中尽是悔恨:“都是老夫害了她呀,老夫自小太过娇纵她,才令她犯下今日的过错啊!”

    黄炳戎涕泪横流,他擦了擦眼泪,再次睨向帝辛,说道:“陛下,可否答应老夫一事?”

    “黄老将军请讲,只要是孤能做到的定会答应。”帝辛说的笃定。

    黄炳戎踟蹰片刻后,将拐杖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动作把帝辛惊了一下,帝辛欲上前搀扶,他却压了压手拒绝了帝辛的好意,哭腔的恳求道:“今日老臣甘愿拉下这张老脸恳请陛下修书一封,恩准老臣将妗儿带回将军府!”

    黄炳戎原本也不希望黄蓉妗入宫为妃,奈何他们兄妹二人铁了心要进宫,他只好应允,后来宫中的事情他都有耳闻,知道黄蓉妗在宫中并不得宠。

    如今她因着善妒犯下这样的过错,虽不至死,想必今后便更加没有可能得到帝辛的宠幸了,他不忍黄蓉妗被打入冷宫受苦,只好拉下脸来请求帝辛应允他这一无礼的要求,也算是他这个当爷爷的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事情了。

    说完,黄炳戎静静的看着帝辛,帝辛眼中确实极不情愿之色,他虽说敬重黄炳戎是三朝元老,可他此刻却是恨透了黄蓉妗,可他看到曾经那个为殷商立下汗马功劳的黄炳戎如今已近花甲之年却要跪在地上求他,他若是不应允似乎情理难容。

    一时间,帝辛竟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帝辛垂眸看着苍老体衰的黄炳戎跪在自己的脚下,吁了口气,欲将他搀扶起来:“黄老将军先起来说话。”

    黄炳戎却铁了心非要一个承若不可,他拒绝起身,再次说道:“恳请陛下应允老臣的请求,老臣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属过分,可老臣如今别无他法啊!”

    说着,黄炳戎再次痛苦起啦,那一声声的哀吟停在帝辛的耳中令他深深的蹙紧了眉宇,他长叹一声道:“孤……应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