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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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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洞庭山。

    又到早春时节,满山新茶尽吐芬芳。层层叠叠的新翠之间飘扬着水乡女子清甜温软的歌声:

    天苍苍,水茫茫。太湖畔,好风光。

    春来新茶吐芬芳,漫山青翠绵延长。

    风飏飏,云昶昶,谁家女儿采茶忙。

    嫩比雀舌碧如桑。轻扬素手芽满筐。

    歌声中,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牵着一匹黝黑的骏马,从山的那一边沿着蜿蜒的山路转到山前的茶园之间。他驻足聆听茶园里此起彼伏的欢快的歌声,若有所思。俊朗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抹与他的年龄并不相若的沧桑与忧郁。

    十年光阴转瞬而过,十年来他一面查找神秘胡人的下落,一面四处寻找不告而别的絮屏。十年过去了,无论是神秘的胡人还是絮屏,都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来,他找遍了大江南北,唯一寻觅到的一点痕迹是在苏州的一家典当行里发现了絮屏贴身佩戴的玉兔。因是死当,当铺不肯让他赎回,他只能出高价把玉兔买了下来。在发现了玉兔之后,他推断絮屏应该来了苏州。他挨家挨户地打听,有一家客栈的掌柜的倒是说见过一对和他的描述相仿的姐弟在店里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就在当天早上,这一对姐弟突然消失了,谁也没看见他们走出客栈,可人却不见了。他狂喜之后又是无尽的失望。既然是当天早上刚刚离开,那应该并未走远。可是他几乎把整个苏州城都翻了过来,也没有再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听着用吴侬软语唱来的歌谣,剑棠只觉得清新无比,全身像是用山泉水洗濯了一番,舒爽极了。他心中一动,扬声招呼一位离得最近的采茶女,问道:“姑娘,你们采的这是什么茶?”

    那女子抬头笑答道:“你是外乡来的吧?这是我们洞庭山特产的茶,名叫‘吓煞人香’!”

    “吓煞人香?”一听到这个名字,剑棠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十多年前的那个盛夏,絮屏用从海棠花上集下的露水为他烹的那一杯吓煞人香,那清醇甘洌的味道至今他仍记忆犹新。絮屏烹茶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以及她微笑时唇边的那两洼浅浅的梨涡也都还活灵活现地在他眼前跳动起来。

    茶女见他不再发问,便又低头采起茶来,边采边唱:

    曲似螺,毫似芒,银白隐翠雪融江。

    犹记香弥小轩窗,自扇风炉自煮尝。

    唱到这里,剑棠心中一颤,身子晃了晃,上前一把拉住那采茶女,急问道:“这歌是谁教你的?”

    采茶女被吓了一跳,一面使劲儿掰开剑棠的手,一面摇头道:“这歌在洞庭山传唱了好些年了,我小时候就会了!”

    剑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松了手,抱歉地欠了欠身子,退开几步,满脸的失落。

    一路信马由缰又走了四五里地,来到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掩映着一排竹篱笆,穿过篱笆隐约看见后面有几间小茅屋。剑棠走了一上午的路,有些口渴了,随身带的葫芦里的水又恰好都喝完了,便想去茅屋里向主人讨点水喝。他下马走到篱笆门前,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见篱笆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便轻轻地推开篱笆门,走到屋前,刚举起手想要敲门,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挎着个竹篮从屋里出来。剑棠没来得及让开,那妇人也没想到门口会有人,一头撞上,险些跌倒,手里的竹篮翻倒在地上,篮子里的鸡蛋滚了一地。那妇人来不及看清门口的人是谁,急忙蹲下身子满地找着有没有幸存的鸡蛋,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完整的,埋怨道:“这是谁啊?自说自话地进来!打碎了我四十个鸡蛋!四十个鸡蛋啊,能换一吊钱呢!我家小子还指着这篮子鸡蛋换了钱当盘缠进京赶考去呢!”

    剑棠心里过意不去,上前拱手赔礼道:“这位大嫂,真是对不起!我是路过的,本来是想问您讨口水喝的,没想到给您添乱了!”

    那妇人一听,翻找鸡蛋的手立刻停住了,抬起头看了剑棠一眼,刚刚捡起的竹篮子又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剑棠忙欠身替她捡了起来,递在她手里,又深深地一揖,抱歉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您的鸡蛋就算我都买了,我赔您银子!”

    那妇人愣了半天,双目圆睁,嘴唇簌簌抖了几下,竟要掉下眼泪来,吓得剑棠忙道:“您别生气,我……我赔您双倍的银子行吗?三倍?”

    正说着,屋里又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一看满院的碎鸡蛋,叫道:“呀!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全打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那妇人回过神来,拉着那少年转身进屋,就要关门。剑棠惦着要赔她银两,叫了一声:“大嫂您等一下!”那妇人停了一下,吩咐少年道:“这位客官要喝茶,你去给他灌点凉开水吧。”说着头也不回便进了屋子。

    剑棠不好追进去,只能在门口停了脚步。那少年答应了一声,接过剑棠手里的葫芦,没好气地道:“你在这儿等着!”

    剑棠又忙递过去一块银子,道:“小弟弟,这银子……赔你们的鸡蛋。”

    那少年看也没看,道:“我娘只让我给你灌水,没让你赔银子。”说着拿着葫芦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少年拿着葫芦出来,塞在剑棠手上,道:“喏,灌满了,快走吧!以后规矩点,‘将入门,问孰存’,没学过啊?”又嘟囔道:“四十个鸡蛋,我娘存了快一个月了!”剑棠愧疚极了,还想说什么,少年已经关了门。剑棠手里的一块银子放下也不是,拿走也不是,看着满地的碎蛋壳,很是尴尬。见院子里有扫帚簸箕,便拿来帮着把碎蛋壳打扫干净。

    正在打扫着,就听到篱笆外响起了一串孩子的笑声,紧接着篱笆门被推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拎着一条大白鱼一蹦一跳地进来了。白鱼的尾巴拖在地上,孩子却浑然不觉。一进院子就飞奔道屋前,噼里啪啦地拍门,一面拍一面高声叫着:“徐大娘!我娘让我给您送鱼来啦!”

    小男孩儿拍了一阵门,门开了。刚才的妇人开门出来,看到小男孩,笑道:“原来是毛头来啦?叽叽喳喳的,我还以为谁捅了喜鹊窝呢!快进来吧!”说着接过男孩手里的鱼,道:“哟,这条鱼这么大,你们怎么不自己留着吃?”

    毛头得意地说:“我爹今天早上去太湖里捕鱼,捕到好几条大鱼,这条还不是最大的呢!最大的那条有那……么长!”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比划着。

    那妇人爱怜地摸着毛头的头,和蔼地笑道:“今天干脆叫你爹娘一起来吃午饭吧,大娘给你们加几个菜。”

    毛头摆了摆手,道:“我爹娘都赶集去了,不在家!对了,大娘今天不去赶集吗?我昨天来找舅舅玩儿,看到你家灶边有一筐鸡蛋啊!大娘今天不去集市上卖鸡蛋吗?”

    那妇人笑了笑,道:“原本要去的,出门的时候不小心,都打碎了。下次再去吧。”

    毛头听了,眉眼都皱在一起,表示非常可惜,扭头就去追院子里的几只母鸡,边追边叫:“你们快多下几个蛋呀!舅舅要去京城了,还等着你们下蛋攒路费呢!”他东追西赶,闹得几只鸡扑棱棱满院子乱逃。追着追着,抬头一看,正看到在院角的剑棠,毛头上下打量了剑棠半天,奇道:“咦?你是谁?”

    那妇人也看到了院角的剑棠,略有些惊奇,却只也淡淡地说道:“你还在?”

    剑棠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打碎了您一篮子鸡蛋,您又不要我赔银子,就帮您把这一地的蛋壳打扫干净。”

    那妇人微微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快中午了,客人若是不急着赶路,就在舍下用过午饭再走吧。”

    剑棠见那妇人果然不再责怪自己,心里也好过了些,忙道:“只怕太打扰大嫂了!”

    妇人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多一双筷子而已。”

    毛头见那妇人把剑棠留下吃午饭,便把剑棠当作自己人,上前拉着剑棠的手,指着篱笆门,问道:“外面的大黑马是你的吗?”

    剑棠点头道:“是我的。”

    毛头道:“能让我骑一骑吗?”

    剑棠笑了笑,道:“可以啊!”说着便带着毛头出了院子。

    那妇人也跟着出来。剑棠把毛头抱上马背。墨麒麟个子很高,毛头坐上去心里就有点紧张了,嘟囔着说:“这么高,要是摔下去肯定会摔个稀巴烂。”心里有些嘀咕,可又怕人笑话,不好意思骑上了又下来,正在为难,那马儿却像认识那妇人一般,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在那妇人手臂上摩挲着。那妇人轻轻拍了拍马儿的额头,笑着安慰毛头说:“毛头你放心骑吧,这是匹温顺的好马,不会摔着你的。”

    剑棠看了那妇人一眼,问道:“大嫂懂马?”

    那妇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转而说道:“小男孩儿淘气,烦劳这位客人照看这个孩子,奴家去烧饭,一会儿就吃饭了。”说着转身进了院子。

    剑棠答应了一声,便牵着马,载着毛头在竹林里四处走了走,一会儿便见茅屋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剑棠问毛头道:“你叫毛头?”

    毛头道:“对!你看我的头发,毛茸茸乱蓬蓬的,村里人都叫我毛头。”

    剑棠笑道:“人如其名。”

    毛头不解,问道:“什么叫‘人如其名’?”

    剑棠道:“意思就是你是个毛头,所以叫毛头。”

    毛头哈哈笑道:“对!对!我就是‘人如其名’!”

    剑棠又问:“刚才那位大嫂是你什么人?”

    毛头愣了一下,道:“你说徐大娘啊?她是我外婆的好朋友。”

    “她是贩马的?”

    “什么叫‘贩马的’?”

    “就是卖马的。”

    “她不是卖马的,她是卖鸡蛋的。”

    “哦?那她倒认识我的马。”

    “我外婆说徐大娘是从大地方来的,她懂得可多了。我们村子里的孩子都跟她读书的。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大伙都去集市上卖东西了,平时徐大娘的院子里会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读书的。”

    剑棠心中一动,问道:“我一路走来听许多茶农在唱的一首茶歌,是不是就是她教的?”

    毛头问道:“你说‘天苍苍,水茫茫’那首?”

    剑棠道:“对,还有一句‘自扇风炉自煮尝。’是她教的吗?”

    毛头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洞庭山附近的茶农都会唱这首茶歌!特别好听。”

    剑棠连忙追问道:“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哥是她儿子?”

    毛头答道:“是呀!他可是有功名的,前几年就考中了举人呢!今年要去京城考状元呢!”剑棠越听越觉得奇怪,又问:“你说的徐大娘有多大年纪了?”

    毛头道:“我不知道。”

    剑棠又问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毛头一面玩着墨麒麟油亮的鬃毛,一面心不在焉地答道:“没有了。”

    剑棠还要再问,毛头已经不耐烦了,坐在马背上高声唱起了“天苍苍,水茫茫。”

    一会儿那妇人出来叫道:“毛头!别玩儿啦!吃饭啦!”

    毛头便催剑棠道:“咱们快回去吧!徐大娘烧的鱼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两个人回到茅屋门前,剑棠把墨麒麟系在树上,刚把毛头从马背上抱下来,毛头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篱笆。剑棠系好马,走进篱笆门,只见在院子里摆了一张破旧的方桌,那妇人正从厨房里往桌上端着饭菜,妇人看见剑棠,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解释道:“客人勿怪,孤儿寡母,实在不方便请客人在屋子里用饭,只能委屈客人在院子里吃饭了。好在今天天气颇好,在这青山碧竹之间招待客人也不会太过失礼。”

    剑棠连忙施礼道:“是我打扰了大嫂,原是我失礼才对。大嫂招待,在下感激不尽。”

    那妇人淡淡一笑,转身唤儿子出来吃饭,众人在桌边坐下,剑棠定睛一看,桌上除了几盘普通的青菜豆腐,还有一盘油焖春笋,一盘醋溜鲜藕片,一盘鱼,鱼应该就是刚才毛头送来的那条大白鱼。再细看鱼的做法,剑棠便觉得心中一热——是杭州醋鱼的做法。浓浓的酱汁,飘散着酸酸甜甜的香气。妇人让道:“客人请吃吧。”

    剑棠忙赞道:“在这洞庭山能吃到杭州的油焖春笋和醋鱼,真是小可想不到的。大嫂是杭州人?”

    那妇人未置可否,只微微笑道:“奴家手拙,客人将就着吃些吧。”

    剑棠又客气了两句,方才举箸夹了一块鱼肉。毛头早已等不及了,等到剑棠先动了筷子,也迫不及待地夹了鱼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还是徐大娘烧的醋鱼最好吃,又嫩又鲜!”

    剑棠一面吃,一面悄悄打量着那妇人,只见那她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晒得泛红,零星布着一些细细的血丝,皮肤也是略微粗糙,眼角微微有些细纹,整个脸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女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一双眼睛,晶莹剔透,隐约透着淡淡的哀伤,只是这双眼睛始终低垂着,很少抬起来。

    这顿饭剑棠吃得十分舒服。不仅仅是因为那妇人的手艺,更多的是因为这张饭桌上温馨的气氛。这十年以来,他和郭朗、苏挺、胡风分散在各地东奔西跑,打探神秘胡人的下落,郭朗他们多在北方边境附近寻找,而他因为还要寻找絮屏,更多的在江南一带活动,和郭朗他们常常好几年也难见到一面。他孤独自处了十年,每一顿饭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有想到今天在洞庭山麓上竹林的农舍里,他竟然又找到了那久违了的家的感觉,以至于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妇人让儿子带着毛头去屋里玩儿,请剑棠移步到院中的竹荫下稍坐,自己收拾了碗筷,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杯茶端上来,道:“客人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昨天刚刚炒出来的。”

    剑棠接过杯子——所谓杯子,其实是一小段竹筒,三寸左右粗细,碧绿如翡翠一般。四周打磨得十分润滑。竹筒中的茶汤也是碧绿如璞玉,几十片细如雀舌的叶片漂在茶汤之中,柔嫩到了极致。蕴蕴袅袅的茶烟中,竹子的清香配上茶叶的醇香,很是美妙。剑棠轻轻啜了一口,端详着手里的竹杯,喃喃自语:“簌簌瑞雪降,萋萋芳草萌。”

    妇人正要替剑棠续水,听到剑棠所吟,提着水壶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瞬,淡淡一笑:“客人原来是品茶的行家,一语道破这茶的精妙所在。”

    剑棠有些黯然,又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有个女子请我喝过这茶,她说这洞庭山的吓煞人香最是神奇,那两句诗也是她为我烹茶时所吟。今日有幸再次尝到这绝世好茶,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当时的光景。可惜当年吟诗烹茶的她却已离我远去,纵然我找遍了天涯海角,也再没有机会见她一面。”

    妇人随意问道:“你找她很久了吧?”

    剑棠长叹了一口气,道:“已经整整十年了。”

    妇人微微有些动容,道:“十年,或许她已经不在了,又或许她已经嫁了别人,你又何苦这样痴痴地找她等她,白白耗费大好的青春?”

    剑棠摇头,道:“不会的。她离开时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说若是有缘,十年后她就会出现。今年就是第十个年头,就算她之前都故意躲着我,今年她应该就会出现,回到我的身边来。”

    妇人轻叹道:“或许她所谓的十年只是一个虚数。她决心离去,又不想让你太过伤心,才虚诺了十年的约期。十年光阴,足够你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了。”

    剑棠坚定地答道:“不会的。我对她的心意她都懂,我对她的感情,怎么能是一个十年就能消去的呢?别说十年,就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如果十年找不到她,我就再花第二个十年去找她,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再花第三个十年,最后或者是找到她了,或者是我死了,才能停下来。”

    妇人眼中闪过一点光芒,很快又归于平淡,笑了笑,道:“听你说来,你倒是一个痴情的好人,你寻找的那个女子真是个有福之人。”

    剑棠叹了一口气,道:“但愿今年她真的能如约回到我身边。”

    妇人温和地劝慰道:“客人放宽心,如果有缘,你一定会找到她的。”转而又问:“客人此行是要去哪里?”

    剑棠答道:“与人有约,要去一次京城。”

    妇人点了点头,起身指向北面,道:“前面一个镇子离这里有四五十里地,镇子上有客栈。天色不早了,奴家这里就不多留客人了。你现在上路,天黑前还能赶得到下一个镇子投宿。”

    剑棠连忙起身告辞,道:“多谢大嫂招待茶饭,将来如有机会,郭某一定回来好好谢谢您。”

    妇人浅笑了一笑,微微欠身,道:“一顿饭而已,不必记挂在心上。客人请上路吧,奴家不远送了。”说罢便转身回屋里去了。

    剑棠眼见着那妇人转身回屋,忙在后面问了一句:“大嫂,我听说令郎今春要去京城赶考,在下也是要去京城,不如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那妇人走到门边顿了一顿,道:“多谢客人好意。只是孤儿寡母,与客人同行,实在不便。若因我母子二人而给客人引来闲言碎语,更是过意不去。”

    剑棠见那妇人这样说了,也就不好再勉强,只又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大嫂到了京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到城东杨树大街的八方武馆找我。便是我不在,大嫂只要告诉柜上是郭剑棠的朋友,柜上伙计都会照应。”

    那妇人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去了。剑棠待妇人掩上了门,悄悄走到门前,俯身在地上放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方才出来院子,翻身上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