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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哪怕是面对的是大将军王白温，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这团黑火仿佛要灼烧他的灵魂一般，让他不能进一步的深入探视。
望牵衣没有理会在一旁说笑的龙且，转身对着林雪说道：“林大哥，我们怎么办？”
林雪看着没有一丝慌张的望牵衣，心里又多了一份安定，同时也在为自己感到有些脸红，自己在江湖上打拼多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一仗我们必胜，他公孙羽就是武侯转世也不管用！”
“说得好！”李大牛憨厚的声音响起，他满脸兴奋之色，肥硕的脑袋变得通红，就像是喝了烈酒一般，腰里的杀猪刀锃光瓦亮，在黑夜里也闪着寒光，“咱们怕个鸟，大不了就跑还能咋滴！”
说完，他满脸笑容的看着望牵衣，一脸的和蔼。李大牛虽然总是说望牵衣像他的女儿，可是望牵衣实在是无法把望虞和面前的这个剽悍的大汉扯上联系。
不过望牵衣也是打心底里喜欢李大牛的性格，她笑着说道：“李大哥说得对，今天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我们可不是他们眼中任人宰割的羔羊！”
马天荣有些诧异的看着望牵衣，实在不明白，这个红衣女孩从哪里来的信心。他是将军府里世袭的家将，从一生下来就和将军王沾边，自己的一切也都打上了将军府的烙印。他的爷爷跟随白温征战南蛮时战死，他的父亲在十年前负责一项突击任务也战死。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恨透了自己和将军府的关系。
他并不憎恨白家的人，白家从不亏待府中的家将，甚至不会把家将当做仆从看待。他憎恨的是自己无法选择他想要的人生，从一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将军府登录在案，从小时候的学堂到成人时的分配，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框死，自己没有任何的选择。
逃离白家，是他这几年来最大的梦想。看着面前的这个神采盎然的红衣女孩，她美丽的风眼中洋溢着一种让他痴迷的神彩。那是对自己的肯定和自信。就在这时，他的心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胆大的想法：就趁着现在逃离白家。
白家对家将十分优待，可是也有着一套残酷的手段来惩罚那些叛徒。将军府里威名赫赫的捕蝉队就专门负责抓捕、刺杀敢于背叛的家将。
望牵衣没有注意到马天荣的殷切眼神，她的成长轨迹和马天荣完全是走在两条平行的路上，不可能有交点。她那强大的父亲从来没有对她有一点干涉，基本上属于放养的状态。
自己生而知之，这一点没有逃脱太爷爷的眼睛，那么也很难瞒过父亲。这恐怕就是他不从管教自己的原因吧。
望牵衣转眼看着马天荣，笑着说道：“对不住了！”
马天荣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赶忙拦住她想要将自己打晕的手，说道：“我的功力不高，你封锁我的内劲，我和你们一道前往行吗？”
望牵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她还没有所表示，一旁的龙且就说道：“不用封锁，你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就是，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马天荣心里高兴，刚想要说声谢谢，就发现望牵衣的手掌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现在这种时刻，哪里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望牵衣看着瞪大眼睛的龙且，丝毫不退让的说道。
龙且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好看的银色碎发，没有说话。
林雪看到两个人的样子，赶忙说道：“按照咱们以前说好的，大小姐和龙前辈一路在前，我和大牛在后，进去冲杀一番，然后按照指定的路线撤退，到第二道防线去！”
望牵衣点点头，看了龙且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红衣霍霍，风声阵阵。
龙且也没有言语，跟在望牵衣身后，说道：“丫头，需要这么上心嘛？”
“当然！”望牵衣冷冷的答道，回头看着龙且，认真的说道：“既然已经要做，那就要尽力做好，即便是输了也问心无愧，没有遗憾，否则的话还不如不做！”
龙且认真的打量着望牵衣，说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起大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说完便先前走去。
这里一共三千甲士，他们的装备比起岭南军来丝毫不差，甚至还要强上一线。虽然天旭王朝对于铁器兵甲管制的很严格，可是他们毕竟以前和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后来公主李令月又对这个地方抱有很大的想法，江南的军方并没有刻意的把持兵甲的限制。
在祭坛一战中已经能够看得出来，水寨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超过岭南军，只不过纪律阵法有所不及。可是现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研习的阵法都丧失了作用，一旦开战就是彻底的混战。到时候水寨士兵的优势就能完全的发挥出来。
望牵衣和龙且带领着两千人距，距离延河中的铁索不到三十丈。三名统领蹲在望牵衣身边，其中年龄最小的也已经有四十岁，而年龄最长的付凤三今年已经六十五岁，当年也是绿林中的一把好手。后来举家搬到了大泽，这一次老人家披挂上阵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三个人看着望牵衣，都满是钦佩之色。
付凤三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斩马刀，看上子足有百斤上下，依他这个年龄和并不强壮的身体还能舞的动这样的重兵器实在让人佩服。他眼睛冷冷的看向前方对着望牵衣说道：“副帅，你今年多大了？”
在事先的调兵中，林雪为大帅，望牵衣作为副帅！
听到这个名号，望牵衣还是有点脸红，她更没有想到付凤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可是老人家值得尊敬，而且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紧张，她笑着答道：“马上就十五岁了！”
“十五？我的乖乖，我十五的时候才刚刚只会拿刀！”付凤三满脸震惊的说道。
其他将领都低声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付老大你能和副帅比，回家种地去吧！”付凤三也不生气，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番热闹，打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就连周围的士兵看到自己主将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底气。
就在这时，龙且突然面色一紧，眼中双瞳出现一丝细缝，头上的碎发无风摆动，他轻轻地说道：“来了！”声音低沉，好像是刻意的压住嗓音一般。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严肃起来，手中的兵器握的紧紧的，望牵衣甚至能够听到手掌摩擦握柄的声音，她暗叹一声：就和龙且说的一样，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经不是计谋所能改变的了！仅仅从身边人的心态就能看的出来，他们对于这一战都不抱有希望。可是就在刚才他们还能笑得出来，不仅仅是付凤三自己抱有死志。
望牵衣的眼睛看着河面，她的心在这一刻已经燃烧起来。
“还有多远？”望牵衣看着龙且，低声问道。
龙且摇摇头，说道：“已经不远，马上就来了！”
就在说完的这一刻，望牵衣看见远处河面上，出现了一条条巨大的楼船，即便是隔着这么远，还是在夜晚，望牵衣还是能够看得清上面大旗上的公孙二字，字体绣有金边，显得十分耀眼。
公孙羽躺在床上，白克的突然到来让他异常的反感，其实他早就已经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可是没有证据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可是白克的到来让他不能再沉默。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睡意，心里总有一股不稳妥的感觉。在这里行船，他早就做好被袭击的准备，可是数百里的河岸，根本无从布防，只能被动防守，好在这里到处都是水，无须担心火攻。月亮已经西行至天际，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天空就要放亮，到了白天就会安稳的多，他到巴不得水匪在白天前来偷袭，可是他知道林雪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口处有一份亮光，他盯着窗户感觉到眼睛已经有些疲惫，眼皮开始发沉，慢慢地睡着了。
在最前方开路的大船，船身和龙骨都是特制的，十分坚固，能够清除水道中的障碍物。船头处的铁甲能轻易的将三尺厚的石板切开，十分坚固。而且它的船舱内比一般的船多了一倍的翻浆，动力大的惊人。
到了这个时间，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岭南军也是一样。除了在甲板上放哨巡逻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虽然他们处于江南水乡，可是毕竟不是水师，刚上船的几天，因为船摇晃得厉害，大多数人都无法睡眠，这几天才刚刚适应过来，因此都睡的很沉。
最前方的大船足有三十丈长，前行的速度很快，掌舵的水手是一个强壮的中年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仅仅是穿了一个单衣而已，脸上的络腮胡子更加增添了他的剽悍气息。他看着走了好几天没有变化的芦苇地，对着身边的副手说道：“祥子，你说水匪是不是已经被吓破胆了，这一路上连个影也见不到！”
被叫做祥子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偷懒坐在地上，背靠着船舷，低声吼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祥子，小心水匪一箭射死你！”
他刚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脆响，然后就看到掌舵的人倒了下来，他赶忙上前扶住，发现一只利箭刚好射在他的太阳穴上，将整个脑袋都穿透了。祥子看着刚刚还和自己扯皮的战友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他感觉到遍体发寒，他轻轻的喊道：“老四，老四！”
可是那人已经死的透透的，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敲响警钟，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可是就在他鸣钟的前一刻，漫天的羽箭已经飞跃而来，前三艘船甲板上的士兵登时死了大半。
从黑暗中飞来的利箭，带着沾满火油的火花一起飞到船上，到处都燃起火来，尤其是船帆上，仅仅过了一会儿就已经烧了大半。
延河的河道比较宽，能够容得下七艘大船并排行驶，可是为了防止意外，这只船队用的是前后窄，中间宽的行船方式。最前面和最后面都是五条船连成一条线行驶。因此已经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最前面的三条船，除了头船外，其他的两条船已经损伤的十分严重，尤其是第二条除了骨架外，其他地方几乎已经烧了干净。漫天的火光，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
这样一来，在隐藏在芦苇中的水寨士兵释放火箭就更加安全。
岭南军严谨的纪律就此展现出来，从船舱中出来的士兵，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在长官的呵斥下稳了下来，灭火的灭火，掌舵的掌舵，丝毫不乱。
”打旗语，请示命令！”头船的上最高将领孙国栋大声喊道。
仅仅过了一会儿，旗手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了下来：“继续前行，不做理会！”
在帅船中，公孙羽猛然惊醒，看向船外竟然一片通明，心道不好，刚要出门，副将李复已经踹开房门跑了进来，焦急的大声说道：“大帅，有埋伏！”
公孙羽疾步走向外面，虽然与前面着火的船，隔着老远，但是上也能看个大概，这时刚好孙国栋传来旗语，请示下一步的动向。
公孙羽几乎没有思索就说到：“让他继续向前走！”转身走向船头，边走边说道：“这个地方都是沼泽，站不住人，先跑过去再说！”
这时，白随和白克也已经赶了过来，看着前方的漫天大火，心里都有了一阵抽动，建造这样的一条大船，需要十万两白银，这个损失到时候肯定会算在白家头上。
公孙羽看来白随一眼，说道：“你到前边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随听到公孙羽的命令，先是一愣，而后内心一喜，大声说道：“是，大帅！”起身一跳，脚尖在船舷上一点，便向着前方掠去。
孙国栋得到了命令，亲自掌舵，他是少数陆军将领中能够掌舵的，这一点很让人佩服。这艘船的庞大动力立马展现出来，仅仅这一会儿，就拉开后面船两个身位，速度快的恐怖。
“控好帆，左摆！”孙国栋大喊一声，可是他刚刚喊完，就感觉到船身一阵，他的身体就猛地跌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护栏上，使他感觉到一阵头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随后就是一道巨大的撕裂声，船体立马倾斜起来，还有河水的流动声。
孙国栋吃力的爬起来，用手扶住脑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船外，只见船停在河道中央，船身下方出现了足有水缸般大小的口子，河水正不停的向里面灌。
望牵衣和龙且就藏在三十丈开外的芦苇丛中，看到这一幕，都高兴的震舞着手臂，望牵衣对着付凤三说道：“传号令，做好准备！”
付凤三满脸喜色，应声说道：“是，副帅！”
正在加速前行的船队没有想到头船会突然停止，后面的船只都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一起，就连公孙羽的帅船也都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白克惊讶的说道：“虎头竟然没冲过去！”
虎头就是头船的名字，仅仅是这个名字，就已经能够想到他们对于这艘船是有多大的自信。
公孙羽面色铁青，两只手放在胸前来回的搓动，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调转阵型，打吧！”
李复听到公孙羽的话，明白他的意思，朝着旗手，大声吼道：“做防守阵型，反击！”
每一条船都接到了命令，很快所有船只围成了一个圆圈，船上的挡箭板高高的竖起，高高挂起的船帆也全都降了下来！
水寨射过去的火箭，大部分都打在挡箭板上，即便有些落在甲板上，也很快的被岭南军士熄灭，刚才有些慌乱的局势，立马稳定了下来。
公孙羽站在船头看着源源不断从芦苇地中飞出的火箭，说道：“等着吧，等到天亮再说！”
“那他们跑了怎么办？”白克出声问道。
公孙羽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他，没有说话，白克看着公孙羽的眼神，发觉自己不能与之抗衡，眼睑低了下来。公孙羽转过头说道：“跑了就跑了，在这里和他们打，损失太大！”
白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打会损失更大，但是他知道公孙羽的判断不会出错，点点头，不再言语。白随几个起落间已经来到了头船上，这时整条船已经有三分之二陷在水中，大部分人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船上，孙国栋还强行在船上指挥士兵的转移，本来就受了重伤，这时已经疲惫不堪。就在这时，一道利箭从背后射来，直取孙国栋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