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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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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薇见她沉默,觉得自己好像说中了什么,“你是故意躲他才到这边来的?”顿了下又问,“为什么?”

    穆之晴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忽然想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也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www.Pinwenba.com

    “我找过他的。”她说,“我给他发了信息说会去找他。”

    “我听他说了,但是那晚你根本没去,后来他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理他了。”

    穆之晴轻笑了一下,“我去了,我到了他家门口,但是我看到……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穆之晴一直以为这话说出来她心里一定很难受,但是居然没有,她反而心里轻松不少。

    杨薇愣住,半天才说:“不会吧?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对你最上心的时候,怎么可能?”

    “我看得很清楚,就在他家的门口,我还记得,那个女人身上穿了一条枚红色的裙子。”

    穆之晴说完下意识瞥了眼杨薇身上的裙子,“跟你身上这件颜色差不多。”

    杨薇低头看眼自己的衣服,脑子里忽然有东西要跳跃出来。她抿着唇,眼睛微眯,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脑子里嘭一下,终于有东西蹦出来了。

    杨薇恢复神色,看着穆之晴一字一句地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在他怀里哭了?”

    这回轮到穆之晴诧异了,呆愣着不知道怎么接口,脑子里有点乱,过了一会儿终于也清晰起来,只是说不出话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杨薇身上。

    “我喜欢穿红色,尤其喜欢枚红色。”杨薇说。

    穆之晴咽了下口水,“那个女人是……”

    “是我。”杨薇回答,“我那时得了产后忧郁症,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总觉得苗苗的爸爸不要我们了,事实上他那时是因为公司里的事情太忙,才有点忽略了我们。”

    穆之晴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她发觉她竟然还有点想哭。

    回到家,看到扬扬坐在餐桌上朝她招手,“妈妈,快来吃饭。”

    穆之晴就真的哭了,她抱着扬扬,摸着他的小脑袋,嘴里说着:“对不起,妈妈是个笨蛋。”

    扬扬吓到了,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爸爸又欺负你了?”

    穆之晴摇摇头,“不是,扬扬的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那你为什么哭?”

    “妈妈不是哭,妈妈是高兴的。”

    扬扬的小脸很纠结,为什么高兴还会哭呢?

    人生里有些事,你以为很大很严重,事实上却很有可能是个误会或者干脆就是个笑话。只是有些误会是美丽的,能让人得到意外惊喜的收获,而有的误会却只能让人抱憾终身,哀叹惋惜。

    晚上,穆之晴站在阳台上给杨战打电话,那头竟然是关机的。明天是周六,穆之晴决定直接去医院找他。

    穆之晴第二天早上起来做好早饭,陪扬扬吃了饭后,拿纸巾给扬扬擦了擦嘴,说:“扬扬,妈妈去接爸爸回家,你在家里跟外婆玩,不要淘气好不好?”

    扬扬很认真的点点头,说:“好,你一定要带爸爸一起回来,我那个拼图爸爸还没有跟我拼完。”

    穆之晴摸了下他的脑袋,“嗯,中午爸爸就会回来了,跟我们一起吃饭。”说完又对张淑华说道,“等下我带菜回来。”

    穆之晴拿着包,换了鞋子出门。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穆之晴没有坐公交,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省立医院。”穆之晴跟司机说完,从包里拿了面小镜子照了照。

    司机大叔看她一眼,表情有点怪,这女人是去医院应聘?

    穆之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抿了抿,随后又放回包里。

    车子一路轻快,穆之晴心情愉悦,不知道他见到她会不会觉得意外?他会说什么呢?以那个家伙的德性估计会上来就给她一个拥抱吧,他才不会管什么场合。

    穆之晴没来由地嗤嗤笑了两下,于是司机大叔从后视镜又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是去看神经科?

    车子开到淮海中路的时候速度渐渐放慢,司机嘀咕了一句:“前面堵车了。”

    穆之晴探身往前看了一眼,前面一溜儿的车子排起了长龙。

    司机降下窗户朝一辆对头开过来的出租车喊了一句:“前面什么情况啊?”

    “出车祸了,一时半会走不了,赶紧掉头吧。”

    可是哪还能掉头,在停车的功夫后面已经停了不少车,出租车卡在中间根本没有活动的空间。

    穆之晴只好在这里下了车,司机大叔接过她递来的钱时,眼里的神情明显幽怨得很。真倒霉,一大早的堵在路上做不了生意。

    穆之晴沿着路边走了一段,在一处防护栏出口那里拐进非机动车道。

    前方有不少人围在那里,人群空隙中能看到警灯闪烁。出了车祸,不知道伤者会送去哪个医院,会不会就去杨战的省立医院,那么他现在会不会没时间见她。

    管他呢,去了再说。

    身边经过两个看完热闹的人,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我听说没救了呢。”

    “是吗?”

    “对呀,我看到医生检查的时候都摇头了。”

    “听说那人挺年轻的。”

    “那辆车子不赖,是辆兰博基尼呢。”

    穆之晴听到那人说兰博基尼的时候,心里忽然滞了一下,然后就有一种恐慌感在心里弥漫。

    她忽然冲过去,抓住那人问:“是什么颜色的车子?”

    那人顿了下,然后回答:“白色。”

    “什么车牌?”

    那人回想了下,“没太留意,不过最后一个数字应该是8。”

    穆之晴心里的恐慌到了极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姑娘,是你认识的人吗?”

    穆之晴根本听不到人家说话了,扭头就往前边跑,扒拉开人群就往里面挤,动作急切声音却是抖的,“让一下,让一下。”

    人们看到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的往前挤,纷纷退开让路。穆之晴终于挤到马路前面看到那辆车头严重变形,连驾驶室都完全被挤成一坨的白色兰博基尼,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可怜巴巴的呆在那里。

    可怕的猜想让她想都不敢想了,只想走到车身后面去看看车牌号码是不是。

    交警见有个冲破封锁线往里走,立刻上前拦住她。“对不起,我们正在搜证,你不能过去。”

    穆之晴揪着交警的衣袖,颤颤的问:“车牌,车牌是多少?”

    交警是个中年人,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明白几分,思忖了下,报了一组数字。

    穆之晴的身体忽然往下一沉,交警反应挺快,一把将她拎住了。“姑娘你没事吧?你认识伤者?”

    穆之晴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一阵翻搅的痛,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往外冒,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影像。

    “去省立医院吧,救护车已经把人送过去了。”

    穆之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似乎是有好心人帮她拦了出租车,下车的时候她连钱都忘了给就往里面冲,司机追了她好一段路才拿回钱。

    跑到急诊室门口,看到杨薇和韩承礼站在门口跟医生说着话,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医生的样子跟那天贝贝出事时差不多,先是摇头,然后叹息,最后是对家属一声同情的嘱咐,节哀吧。

    穆之晴一下子靠在墙上,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杨薇抬手擦了擦眼睛,抬眸时就看到了她,杨薇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大概是奇怪她怎么会知道。

    穆之晴咬了下嘴唇,扶住墙壁直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急诊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缓缓推出来一辆小车,上面一块白布将躺着的人从头遮到脚,白布底下直挺挺躺着的那个,他是谁?

    穆之晴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双腿,然后车子就到了她跟前,努力地抬了下手,浑身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就好像全身的力气在那一刻都被抽光了一样,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更软了,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了。

    “杨、战……”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清楚听见自己说了什么,然后眼前就完全一片漆黑了,身体接着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穆之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眼睛盯着上方白花花的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慢慢扭头对上杨薇的视线。

    杨薇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平静,只是一双眼睛还有点红。看到她醒了,杨薇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醒了?”

    穆之晴望着她,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音来,眼泪却先出来了。看到杨薇,穆之晴就好想哭。

    杨薇捏着穆之晴的手,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然后开口:“杨战昨晚都没回来,大概是出去跟人喝酒了,前天晚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喝得也有点多,还拉着我唠唠叨叨说了半天话。他说这里院长邀请他过来,我说这是好事啊,他说是很好,其实院长几年前也跟他提过,不过当时他拒绝了。他问我,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会拒绝吗?然后他就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因为我怕走了,她回头找不到我……”

    他说,不管在你心里我是怎样,但是你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说,不管你离我是远还是近,我依然在这里。

    他说,我一直不敢离开,因为怕你回来找不到我……

    “啊……”穆之晴忽然大叫一声,手背猛地覆在眼睛上,压抑不住的哭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别扭,我矫情,我又蠢又笨,我没心没肺……杨战,你回来,回来啊,不要丢下我……”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穆之晴哭叫的声音,极大的,不肯压抑的声音。

    杨薇坐在一旁,也没有出声安慰,就一直看着她哭。等到她声音渐渐小下去的时候,杨薇才拉开她的手,抽了张纸巾一边轻轻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淡淡地说:“杨战看到你这样一定心疼死了,好了,别哭了,去找他吧。”

    穆之晴愣住的同时,嘴角抽了一下。

    杨薇脸上浮现出笑意,“出车祸去世的是我小叔子阿孝,杨战今天上午的飞机已经回H市了,这小子这次还真来劲了,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连我也是才知道的。”

    穆之晴觉得自己被杨薇耍了,也被杨战给耍了。

    她决定亲自上门去讨个说法。

    从医院回到家,穆之晴立刻上网订机票,当天的机票白天的已经没有了,只有晚上九点多的。

    穆之朗开车送她到机场的时候,路上不理解地问:“干嘛要坐晚上的,明天白天的不行么?”

    “不行。”穆之晴回答。她等不了,一分钟也不能等,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他,见他,还是见他!

    穆之朗瞥了她一眼,心里搞不懂,这两人都三十的人了,还一天唧唧歪歪东躲西藏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姐,到那边都十点多了,要不你给姐夫打个电话让他去机场接你吧。”

    穆之晴:“你话真多。”

    穆之朗扯着脖子愣了几秒,才回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

    从F市到H市,飞机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穆之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眼睛望着窗外浩瀚的夜空出神。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首古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现在她就坐在星辰的下方,手伸出窗外就能够到一样,可是这一刻她心里想的却是在下方的那个人。

    出机场,穆之晴打了辆出租车,司机听她说的是本地话,也没有漫天要价。

    穆之晴坐在后座,城市的浮光掠影从窗外闪闪而过,忽明忽暗,洒在脸上明晃晃的耀眼睛。这里变了很多,以前在这个时间,外面可没有这么热闹。

    她不是市里的人,五年前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原以为这里留给她的是不堪回首,现在才终于知道,那是她今生再也无法割舍的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