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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丑”的笔画是4，“穷”的笔画是7，加起来等于11，这就是光棍的原因。
——今日之省
傅成言抬头淡淡地看了眼她，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浑身放松地躺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耽误了那么久，也不过才下午五点左右，餐厅里没什么人，春日的太阳落得很早，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洒进来，却照不到靠里的地界，也不到开灯的时候，整个空间有些昏暗。
唐亦情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心里略微忐忑。傅成言不是专门来找她的，只是这次自己作死碰巧撞上，那么见到了打个招呼就好了，叫她过来做什么？可千万别是您闲得无聊让我来陪您high一阵，或是秋后算账准备磋磨磋磨我，这两样都得叫人掉层皮。
送餐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多分钟，牛排就已经端到了桌上。唐亦情是个十足十的土鳖，见不得生东西，要的十成熟，傅成言却是要的五成，刀叉拿得姿态优雅，在还带着血水的牛肉上切割的一刀一划都平稳而流畅，显然是个讲究人。
“才13？”傅成言沉默良久后又突然出声。
“啊？嗯！”身体的物理年龄的的确确是13岁。她一边想着，果然自己的资料还是被调查了一遍的。
傅老大今天似乎心情不佳，问完那句后又是长久的沉默。一时间只剩餐具与餐盘偶尔碰撞的极细微的声响。
静默是一种最为折磨人的东西，不用浪费丝毫的脑力心思，就能让弱势一方战战兢兢将所有亏心事都回忆一遍，再将所有可能的坏结果都演练一回。
“你怎么会来市一中？”唐亦情试图交流，打破氛围里的桎梏感。上次见他，此人行为极妖孽，今天却像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举手投足间也不见了那份游戏人间的狂妄不羁。
傅成言闻言眼神颇戏谑地看着她，语气里终于有了熟悉的味道：“还不就是为了解决那天晚上那事儿吗，你说麻烦不麻烦？”
“麻烦。”她无所谓地点点头，不欲跟他多谈这个话题。
“待会儿打个电话回家，说今天晚点回去。”傅成言也没再跟她继续那个话头，只是又下了个无头无脑的命令。
这种日子过起来大概就像是刀刃上舔血，每天担惊受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结。唐亦情心里害怕又厌烦，行动上却无比顺从，马上停下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备——自从上次危难时刻没有手机傍身后她就一直将这玩意儿带书包里了。
有一就有二，这其实是她最怕的情况，没有尽头，无所休止的纠缠，弄得自身总也身不由己，到最后做出些自毁前程却无可奈何的事情，泥足深陷，永不出头。她虽说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却无论如何也没法保证终将在这样力量悬殊的相处中全身而退。
傅成言看她这么乖顺，还是有些吃惊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猜测着：这小丫头莫不是看上自己了，所以才这么顺从没有丝毫抵触表现，还是说她有志加入己方阵营以寻求一条新出路？
他将上面两种可能性快速推了一下，觉得不大靠谱。最后也只能承认这小丫头心理素质过人，挺能耐的。
傅成言是开了车来的，因此两人从市一中片区的cbd到区中心的行程就变得极为简单顺畅，不过半小时，就已经现身在了停车场。
唐亦情下了车，跟着傅成言往外走。天色已晚，华丽的灯光成为了夜晚的主调。夜市很热闹，步行街上多是光鲜时髦的情侣档，女孩手拿冰激凌或棉花糖，挽着男友的手臂，开心地说笑着，神采飞扬。
两侧的商店里传来经过扩音的流行歌曲，为着过年而进行的市容装扮有些还没有取下来，高大挺拔的树上仍然挂着彩灯和红衣小娃娃等饰物，把步行街的花岗石地面渲染得有些变了颜色。
傅成言最终来到了一家歌舞厅门口，两侧的招待立马笑脸相迎：“三少好。”鞠完躬其中一人立即出列走到前面领路。
唐亦情看着面前闪动的橘色招牌，似乎能看到歌舞厅里若隐若现舞动着的人影，听到嘈杂的尖叫声、音响声，瞬间心脏砰砰砰直跳，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想象了许多画面，觉得腿都有些软了。
傅成言只回头让她跟上，就自顾自往里走去，姿态悠然，和进西餐厅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实在是很窘迫，一方表现得理所应当，搞得另一方似乎连表达意见都显得有点上不了台面。
唐亦情站在原地做了次深呼吸，然后决定耍个小小的心理战术，以保证自身安全。她不知道傅成言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心里始终觉得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歌舞厅什么的，对于她而言就和赌场的概念差不多，她从没来过，所以有着纯粹的恐惧。
傅成言没走多久，就感到手腕上传来轻轻的触感，极细微，甚而有些痒意。他有些奇怪，于是停下来往后看，发现一直走在自己背后的那只小狐狸正把一只小爪子抓在他袖口处，只捏着很小的一点，甚至没借力，就那么轻轻搭着，若不是他对于身体的碰触很敏感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他有些诧异，微微眯了眼睛盯着她看。
唐亦情抿唇，脸上没有故意做出什么表情，只微微仰着头回视他，也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毕竟年龄还小，娇娇嫩嫩地站在这样的场合里，越是这样憋着越是显得有些可怜兮兮惹人心软。
傅成言本就挺喜欢她，看到这种情况，终究没把人甩开，就让她这么捏着袖子往里走。
门口距大厅有一个较为狭小的通道，过了那段路只转一个拐弯，入眼就是繁杂喧闹的舞厅，一大堆的男男女女在红蓝色灯光下扭动身体，随着躁动的音乐起起伏伏。靠左手边是一个长条吧台，生意很好，坐满了人。
之前领路的那个招待再次鞠了个躬，就转身往门口走去，路过唐亦情的时候仔细看了她一眼，很明显，并不怕她注意到。
好些人即刻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三少，来啦！”
“老大！”
“哟，傅三少，今天挺早啊。”
都是些年轻人，应该是傅成言平日里的朋友。有几个手里还拿着酒杯，过来敬酒。
走到两步距离的位置处，他们似乎才发现了唐亦情，并且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有个红头发的率先试探道：“三少，新女朋友？”
傅成言接过酒，浅浅喝了一口，没说话，另一个人胆子就大了起来：“小妹妹，多大啦？傅少可不是个知道怜香惜玉的主，明儿来哥哥我这儿？”
“赶什么明儿啊，傅少，你今晚要耕耘到几点？给个数呗，完事儿我过去替你？”
旁边立刻有人吹了声口哨，“姓王的，胆儿肥呀，傅少的人都敢碰了？啧啧啧”
“去你的，那不还不是傅少女朋友吗？”然后低下头直视着唐亦情的眼睛（没办法，身高矮，不需要弯腰了），笑容十分痞气：“小妹妹，怎么样，跟我吧，哥哥我喜欢你这样的，给你我女朋友的名头。”
“哇哦——哈哈哈”周围立时响起了成片的哄笑声。
唐亦情心里一边不屑，一边害怕着，不知道傅成言要她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的要她卖身吧？你特么敢那样对我，老娘死都不会放过你！
她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将手从袖口移到了傅成言的手腕上，直接贴到了皮肤，仍旧没用什么力气，抿唇不吭声。
又是一样的触感，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傅成言蓦然想到了和小狐狸的初见，当时他以为这小丫头是要忽悠自己争取时间，谁知人家下一刻就抓着他的手指出了摄像头的位置，当真在那一刻带给他了一丝惊喜感。
只是那时候她的手在外面冻了许久，沁凉沁凉的，此刻却温热柔和，带来些许暖意，细腻如初。
傅成言想，她大概吓着了。
被吓着过的人很多，这却是第一个如此直接却又如此委婉地依赖他的人，不说一句话，不看他，只轻轻抓着他的手，甚至都没用力，轻轻的，带着自己的那份矜持和倔强。
他将酒杯递给路过的服务生，冲众人笑道：“这是我朋友，大家玩得开心点，我们先走了。”说完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散开，才任由唐亦情拉着穿过硕大的舞厅，到了对角那处的一扇小门，门口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见傅成言过去立即拿出钥匙挪开道，让两人进去。
唐亦情这会儿了才敢稍微松口气，心想，示弱果然是女人行走江湖的终极武器，只要运用得当，定然所向披靡。♪(′e｀)
傅成言既然用了“朋友”这个词，那么今天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她心下大定，脚步轻快起来，对于傅老大把她带过来的目的也染上了一些好奇。
和外面嘈杂的歌舞厅不同，小门之后似乎自成了一个十分安静的世界。墙壁明显用了隔音材料，门一关，一墙之外的巨大音乐声完完全全被阻隔开来——墙这边的世界干净，明亮又静谧。
傅成言带着亦情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全玻璃墙制成的办公室门口，输了密码，冲她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