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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义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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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琪男装在外面走动,并没有人认为她是女子,倒是让杨琪轻松不少,之前打算去山里,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以杨棋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示人。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用真把自己往糙汉子那方面整。

    杨家医铺,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哥儿,哪怕本身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这已经无所谓了,前些日子这棋哥儿替父去王府走了一遭,又妥帖的回来了,让街坊邻里都竖起大拇指称赞。

    都说杨爹得了个孝顺的儿子。

    杨爹听到街坊邻里们称赞自家闺女,心里也颇为受用。虽说这儿子是假的,可自家闺女一直孝顺呐,比那些个有儿子却被轰出家门的老人好多了。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

    看看现在养闺女也能防老,多好,还是闺女好啊!

    杨爹反而思想更开放,不管怎么说,自家人过得好就行了,其他的,别无所求。

    这些日子,杨爹也是红光满面的。

    在知晓自家闺女给王姑娘开了药之后,对自家闺女的医术也越发的震惊。

    以前吧,以为自家闺女只是好学,这医术虽然也是成年累月的渐渐好了起来,可也还没到能治疑难杂症的。他估摸着,也就会点小伎俩吧。比如在有附子的药里加点甘草缓和附子的毒性。可终究还是不会自己个儿开药才对。

    但自家闺女却敢如此大胆的给王家姑娘开方子,也是把杨爹吓了一跳,却也发现自家闺女的医术,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杨爹看着自家闺女,若有所思。

    杨琪站在柜台上,把患者的药方全都整理了一遍,看着杨爹看的药方,着实单一得很,也只抿唇笑笑。

    “这里,是杨家医铺吧!”杨琪原本低着头整理药方,却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声音。

    她抬起头,就看到那徐太医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额角还有不少汗珠。

    那徐太医抹了一把汗,过了半晌才立起腰,就看到杨琪的脸,一脸惊喜,自顾自的说道:“果然是你!”

    徐太医把瓷瓶放到柜台上,眉飞色舞,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小哥儿,这可是你自己做的药?”

    杨琪瞥了一眼药柜上的瓷瓶,这不就是她上午才给王家姑娘开的药么……果然王家的还是请了徐太医医治。

    “是啊!”杨琪懒懒的应了一句。

    “好啊,真好,这可是你自个儿研制出来的!”徐太医又激动的进一步询问。

    “不是!”

    “哦——”徐太医拉长了声音,里边带了一丝轻松。就是说,一个少年郎,怎么可能有如此奇思妙想,会把一种不常用的药材,用来给患者治病。

    这味药材,在医书里倒是有记载过,可惜只言片语,只知能止血,却又不知具体的性味,断然不能轻易使用。

    徐太医正想开口继续说话,就被杨琪抢先了一句,“老先生不用多问,这方子,是我从先祖的学医笔记里偶然翻出来的。昨天又看到我家洗衣做饭的老妈子用这药给猪止血,效果不错,就用了这个方子。那王家姑娘用这药,用得还行吧!”

    杨琪这么一问,徐太医的脸上就浮出精彩的神色,支支吾吾了半天,并没有回答杨琪的问话。

    不过杨琪,已然知道结果,显然,那王姑娘或者王姑娘的父母是不屑用这药治病的了。

    杨琪反而轻松了不少。

    这个时候,徐太医的药童总算是赶了过来,才赶到这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听到杨琪这么一句给猪吃,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就说这人开不出什么好药,师傅,你看这人竟然把给猪吃的药,给王家姑娘吃,这不是膈应人么!”

    被杨琪也就懒懒的扫了一眼,直接忽略这位书童聒噪的声音。

    徐太医被杨琪这么扫了一眼,越发的觉得没底气。

    可想想对方必将是个少年郎,心中的底气多了不少,“这药丸里头有三七,三七这味药并没多少大夫使用,不可妄用。再怎么,也得先把这药做了尝试才能用!”

    “徐太医随意处置吧!”杨琪不想再跟这位徐太医有什么瓜葛,显然徐太医是建议王家人暂时别用这药。

    虽然没有对徐太医有偏见,不过,自己的药被拦了下来,再怎么心里也不会舒服。

    “那就按徐太医说的做吧,倘若王家姑娘的病好不了,那我跟王员外的赌约就不了了之了,劳烦您给王员外带句话,往后可莫要再找我杨家医铺的麻烦!”

    徐太医不停的顺着自己的胡须,犹豫不决。

    那药童却趾高气扬,“你不过是个小辈,怎么能吩咐我师傅做事。”

    “无知!”杨琪的目光落在药童身上两个呼吸,不再关注药童,低头重新整理起药方来。

    被杨琪这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药童整张脸涨得通红,自从跟随师傅以来,谁敢如此无礼的对他。

    可自打见到这个少年,药童就觉得不顺气。这少年竟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

    “我乃徐太医的药童肃宁,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药童仿佛是吃了火药桶一般。

    可杨琪除了那两个字,便再也不理会药童。

    徐太医淡淡道:“肃宁,我们回去,不要打扰杨家阿郎!”

    徐太医手里捏着瓷瓶,可这阵子,总有一种念头不通达的感觉,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他也觉得这杨家阿郎太过无礼,连最简单的尊重长者都不会。

    徐太医转身,眼角的余光猝不及防的看到杨琪整理的那张药方里明明确确的写着:附子两枚!

    徐太医猛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死死的抓着药方,口中呢喃,“是了,就是附子,就是附子!”

    是了,这就是近日为何念头不通达的缘由。

    前些日子受了王员外之拖替王姑娘治病,知晓王姑娘的病症,大都是由那附子引出来的。可却偏偏觉得,王姑娘的病,还差了点什么。

    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附子啊,附子有毒,且毒性极强,虽说补阳效果极好,多用于风寒之症,可终究因为附子之毒太难祛除,一副药,也堪堪能用一枚附子,如果不是

    风寒太过于凶险,绝对不会用两枚附子。但……那王姑娘的病,该是不止用了一枚附子。但王姑娘并没有中毒。

    是了,这才是关键。

    “这附子……这附子!”徐太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行家说话,一听就知。

    杨琪听到徐太医一直不停的念着附子,心里沉了沉,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你爹,在王姑娘的药方里,用了三枚附子吧!”徐太医的声音还是很激动。

    杨琪一脸茫然,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啊?”

    可徐太医却自顾自的乐开了,“我就说,附子这味药,可以多用,肯定可以有办法把附子毒大部分祛除。我没错,我果然没错!哈哈哈……”

    一时之间,徐太医竟乐得丝毫不顾影响。

    杨琪的手重重的压了压一摞药方,眼角多了一分不可察觉的笑意。

    “徐太医,我们好好聊聊!”

    徐太医现在早就乐开了花,早已经忘记手中瓷瓶中的药,还需要等着他去验证。

    杨家医铺的大堂里,有十来个患者,好在这铺子本身就不小,大堂里的桌椅板凳也不少。

    杨琪随意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请了徐太医坐下。

    药童肃宁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师傅怎么跟着魔了似的,突然对这杨家小哥儿的态度好了起来。

    徐太医的心情冷静了下来,乖乖的跟在杨琪身后。

    杨琪淡淡的说道:“看起来徐太医对附子这味药,也颇为有些心得。”

    “那是,我师傅可被称为徐附子!”药童肃宁扬起下巴,高傲的说出徐太医的名号。

    杨琪本就是行家,自然也知晓行内的称为,有善用石膏的,便在姓后面加个石膏二字,在外头的称号就是某石膏,擅长用黄芪的,就称为某黄芪,擅长用附子的,就称为某附子。

    就像眼前的徐附子一样。

    这个称号,代表了一个大夫的记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这个称号。一旦用上,便是整个行内的,都认可这人在使用某种药材上面,有很大的权威性。

    看来,这位不太起眼的徐太医,竟是一个使用附子的高手。

    只是……这药童怎么就如此高傲,高调呢。

    不过,既然被行内成为徐附子,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杨琪双手抱拳,“徐太医为何看到两枚附子如此激动!”

    一提到这事儿,徐太医又开始激动记起来,甚至连言语都有些语无伦次,“这附子,你爹开的方子,你爹用附子……几枚!”

    虽然徐太医说得不太清楚,但杨琪还是听懂了,这徐太医的大概意思是,杨爹开方子也用附子,是不是对附子也有所研究,一般来说,杨爹开方,用几枚附子!

    “两枚,或者三枚!”杨琪回答。

    自从附子去了毒,杨爹开方子,一般都是用两枚或者三枚附子。

    这么用下来,患者的病好得比以前快了,来看病的患者,都说杨大夫的医术又提高了。

    这些话,杨琪当然知道。

    “嘶——”果不其然,听到平日里都是用两三枚附子的时候,徐太医倒吸一口凉气。

    药童肃宁冷哼,“不就是多放了一两枚附子而已……”

    这么一句话,终于惹来徐太医的呵斥,“闭嘴!”

    徐太医还是第一次在小辈面前发火。

    杨琪瞧着徐太医管教了药童,便继续说道:“徐太医既然善用附子,可知晓,一般情况下,熬药的时候,用武火,附子的毒就会少很多。”

    徐太医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清楚。专注研究附子几十年,这么一点小门道还是知道的。

    杨琪点点头,“那就对了。既然附子能在高温中减少毒性,那么,在炮制附子的时候,用高温,就能祛除大部分毒素。”

    听杨琪这么一说,徐太医有些颓然,“我先头也一直如此认为,但几多实验下来却发现,高温的效果,仍然没有醋、蜜等炮制好。”

    杨琪唇角隐隐含笑,“兴许,是时间还不够。又兴许,是水的问题。”

    说道这里,杨琪不再说下去,剩下的,就只得这位徐太医自己领悟了。

    杨琪稍稍提点徐太医,也只是顺手而已,当然,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杨爹说了,这炮制附子的方法,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但这笔财富,是目前杨家承受不起的。杨家,有这么一个铺子,就富足了。再多,就会被人记挂,一个小镇里,被人记挂就不是件好事。

    但倘若是徐太医就不同,既然被称为徐附子,真要捣鼓出来,有谁不说一个好字!

    既然杨琪不愿多说,徐太医自然不能逼迫,两人闲聊着,竟然从附子,聊到方子,聊到药材上。

    这么一聊,徐太医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基础功底扎实不说,自己对药材的一些见解,也颇为有亮点,就比如这三七。

    在眼前少年心里,三七这味药,竟成了止血化瘀的圣药。

    当得圣药二字,可不是能轻易就敢说出口的。

    徐太医便把杨琪所说的,记下心来。捏了捏手里的瓷瓶,犹疑起来,如果真如这少年所说,三七为止血化瘀的圣药。那对于王姑娘的病,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

    肺痨,伤在内,是为内伤。

    从内伤化血引血,实在是太难太难。

    倘若三七真是止血化瘀圣药,是不是可以说,这味药,对治疗其他内伤也是极好的?

    徐太医再一次兴奋起来。

    杨琪看着徐太医的状态,也是很羡慕的,不管怎么说,只说说道药理方面的,这位徐太医绝对是个不错的医生,还属于研究型的。置身于研究药材一辈子,也是难能可贵的了。杨琪对这位徐太医,隐隐生出了些佩服。

    很快,徐太医就告别了杨琪,匆匆忙忙的离开杨家医铺。

    杨琪心里也有些复杂,就仿佛自己现在拥有一笔财富,却没有拥有财富的地位,时常被人忌惮一样。

    当然,更有一种自己明明很厉害,却老是被人瞧不起。瞧不起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自己能治病的药,被人怀疑,然后耽搁患者病情,这种滋味,实在是……五味陈杂啊!

    以前还好,自从徐大夫出现后,自从去了王府后,这种感觉有越来越烈。

    医术,跟财富不同,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更不可能一直等着被人怀疑,等到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才被人信任。

    治病,救人!

    杨琪并不想因为时间和年龄的问题,耽搁治病救人!

    为医者,倘若连患者都怀疑,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但是,现在的杨家医铺,还不行。

    杨琪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医者,本身就该有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职责,医者仁心,医者普济救世。在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候,便就开始流传。

    作为医者,有医术,患者不信,只能说明不合格。为什么不信,因为年龄?不,曾经有位老人家跟她说过,行医这一行,其实跟年龄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在心。是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以前她不明白,就自己下放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院。从那里接触更多的患者,每年回去的时候,那位老人家仍然摇头,说不够。

    以前不懂的,现在懂了。

    因为不信任。

    患者不信任,不是年龄的问题,是信服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是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相信,你,能治他的病。

    果然,义诊,是一个医者必经的道路。

    收拾了家当,扯了个布幡,写上悬壶济世四个字,又在布幡上挂起一个葫芦。

    这个标志,便是真正的悬壶济世。

    西市,虽然也是集市,却比东市贫瘠得多,像东市这边,根本就没有卖柴火的,大都是酒楼,布庄,银楼之类的。而西市,就是卖菜,卖柴,甚至还有,卖人!

    当然,在这个时代,不叫卖人。

    只是跟买主写一份契,把自己孩子给买主养。为了补偿卖主没有子女陪伴,便给些银子作为补偿。

    其实真要说起来,东市的乞丐,白天里,比西市多。到了晚上,但乞丐们的住宿地,是在西市。

    东市西市,原本就在一条街,过了十字路口,就是西市。

    西市的房屋,大多也比东市那边简陋些,当然也是有酒楼之类的,只是没有东市的看起来整洁干净。

    杨琪找了处空旷的地儿,竖起布幡,布幡上悬壶济世四个字,醒目不已。

    “小哥儿,看病多少钱!”杨琪还没落脚多久,就被一个妇人叫住。

    “一文钱!”杨琪说道。

    妇人错愕,不过犹豫片刻,还是给了杨琪一个铜板,领着杨琪到家里。

    这户人家,住处狭窄,又低又矮,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生活水平还没有普通人家高,里头乌漆墨黑,油灯自然是舍不得点的。

    杨琪被妇人领到一个床边上,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里头光鲜昏暗,只能看到个轮廓。

    不过很显然,这个中年男人,是个病人,不然也不可能躺在床上。

    “给我儿子瞧瞧吧!”

    杨琪心中微微错愕,还在睡在床里边,她倒是没有看得清楚是否有病。

    只见那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吃力的把孩子抱出来。

    妇人弱弱的说道:“小大夫,可要点油灯!”

    杨琪淡淡的说道:“不用,我先给孩子把脉!”

    倘若真要看面部或者其他,把孩子抱出去瞧瞧就行了。

    杨琪摸了摸孩子的手心,有些汗。

    脉搏跳得很高,摸了摸脸颊,烫得她忍不住缩了缩手,“快,给我一根湿帕子。”

    这孩子在发高烧啊!

    妇人手忙脚乱的给杨琪递了一根湿帕子,杨琪又说道:“可有酒!”

    “能不能,不用酒!”妇人有些拮据,过了一会儿,又立马说道:“我立马出去找!”

    杨琪默然,显然这户人家,连买酒的钱都没有,“不用了,给我准备一盆清水吧!”

    没有酒,有没有酒的方法。

    这孩子内外热都极重,必须快速降温,如若有酒精,散热是会快很多,但没有酒精的话,就只有水了!

    杨琪摸了摸水温,还好,跟现在天气的温度差不多,应该是二十几度。

    人的平均温度虽然在三十七度,但高烧得太过的时候……

    杨琪立马把孩子的衣服全都扒干净,把孩子放在盆里。

    那妇人急了,“大夫,我听其他人说,发烧不能碰凉水。”

    “那是普通发烧!”杨琪应了一句。

    温度差极大的时候,就可以用凉水。只是,要防外热被凉气逼回体内,反而会加重病情。

    但现在,室外温度很适合人体,凉水的温度也很适合人体,只是相对于高烧的人来说,过于凉而已。

    在凉水的泡了一盏茶的功夫,孩子的温度降了下来,杨琪赶紧把那孩子抱出来,立马擦干净水,把孩子放到被窝里。

    然后给了妇人几粒柴胡丸,让那妇人化水给孩子喝,另外叮嘱妇人,用完柴胡丸,就不要给孩子盖被子。

    柴胡本就是通经通气的,又治疗感冒发热,在散热上效果很好。单用柴胡一味药,在特定的情况下,也是能起到紧急治疗的效果。

    这家子显然没有余钱抓药了,只用柴胡丸,对这孩子来说,也足够。

    处理完孩子的病情,杨琪对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说道:“你的病,比你孩子的病,更重!我给你看看吧!”

    妇人和男人的脸色,哪怕在昏暗中,也显得有些难看。

    那男人咬了咬牙,说道:“我家,没钱了!”

    杨琪呵呵的笑着,“今天才开张的第一笔生意,买一送一。”

    妇人错愕了,男人也错愕了。

    但显然,男人的反应比妇人快些,看病治病一文钱,本身就已经是倒贴钱的了,又怎么可能买一送一,显然,这大夫是心好,免费帮他看病啊,只是为了不让他们难堪,才如此说的,男人突然哽咽了起来,感激的说道:“谢谢,谢谢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