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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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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咏依照玉珠的吩咐,用生石灰将院子洒了个遍,又用白醋将她院子里凡是到过的地方都悉数擦了一遍,秦铮也将药熬好了,小心翼翼端到门后,小声地哄玉珠开门。玉珠却不理,非要他和顾咏走得远了,才谨慎地开了一个小缝,将汤药和水取进屋,同时将秽物清理出来,让秦铮深埋进土里。

    顾咏和秦铮原本还打算趁机破门而入的,这会儿亦是无奈,只得在门外候着,侧起耳朵仔细听玉珠还有什么吩咐。但她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喝过了药,就径直躺回了床上,浑身发起烧来,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听到身边有说话的声音,她顿时着急起来,甚不安稳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上却似有千斤重,身畔那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却莫名地觉得安心,一时睡意涌上,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她都一直昏睡着,浑然不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却不时地闪过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在现代时被父亲逼着背诵医术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幼时垫着小板凳给秦铮做饭的画面,年少时的梦想,可望而不得的期望……

    那些早已过去了许多年的事情,不知为何忽然清晰起来,一一地在脑海里演过,仿佛一切都还在昨日。可玉珠脑子里却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已过去。而她现在,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身畔有人在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这让玉珠觉得身边的一切忽然真实起来。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吃力地睁开眼时,外头一片漆黑,屋里点着蜡烛,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清床边靠着的人的侧脸,挺直的鼻梁下有模糊的胡渣子,她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抬不起手。

    才稍稍一动,床边的人就惊醒了,霍地睁开眼,瞧见玉珠,脸上顿时显出惊喜交加的神情,“玉珠,玉珠——”他颤着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不敢置信地说道:“玉珠,你醒了吗?”

    玉珠虚弱地朝他勾了勾嘴角,吃力地伸手去握住他的,张张嘴,却发不出声。

    “水,对了,孙大夫叮嘱说你得多喝水。”顾咏这才想起孙大夫叮嘱过的话,顾不上和玉珠说话,赶紧转身去给玉珠倒水。

    玉珠精神并不好,喝过了水,眼睛又开始一开一合,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顾咏却是放下心来,睁眼仔细看了她半晌,才握住她的手靠着床边闭一会儿眼睛,不知不觉间,嘴角已经翘起。

    玉珠再一次醒来是第二日中午,一旁候着的不是顾咏,而是秦铮。见她醒来,秦铮也显得有些激动,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偏又不想让玉珠看到,赶紧别过脸去胡乱抹了两把,又挤出笑脸朝她道:“姐,你可好了些?肚子饿不饿,厨房里煮了粥,我让于婶子盛些过来。”

    说罢,也不待玉珠应不应,转身去唤于婶子。

    清清淡淡的白粥,什么也没有加,但玉珠还是吃得极欢。她睡了两日,胃里只有药汁,虽说白粥也不饱肚子,但吃了总比没有强。吃过后又歇了一会儿,玉珠精神好了些,才缓缓问起顾咏去了哪里。

    秦铮回道:“早上才起来就去了衙门,他一连告了两日假,林尚书有些不快。今儿见你醒了,这才去了衙门。”

    玉珠听罢了,心疼道:“他这两日一直都守着么,身子怎么受得了。”顿了顿,忽又恼道:“说了让你们在门外别进来,谁让你们守着的。若是也染了瘟疫,这可怎么得了。”

    秦铮顿时哭起来,抽抽噎噎道:“你就想着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们。你若是果真这么去了,剩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娘亲也走了,然后是阿爹,现在连你也这样,我…我……”他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玉珠听着,亦是满心愧疚。她固然要遵守从医之德,却忘了家里还有幼弟,还有亲人。再回想起这么多年,父母双逝,她一个外来人固然能承受,可那毕竟是秦铮的生身父母,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小小年纪却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玉珠眼中也渗出泪来,秦铮却是慌了,赶紧擦干了泪,紧张兮兮地过来哄道:“姐,你别哭啊,我又没怪你。你要是伤心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怎么办?这两天可把我和顾大哥吓死了,守在床边半步也不敢离开,生怕一走开,你就…你就……”他嘴一瘪,使劲地忍住了没再哭出来。

    玉珠眼睛也发酸,艰难地伸出手去握住秦铮的,低声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她精神到底不好,情绪又激动,说了几句话后,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秦铮生怕她醒不过来,一直在旁边陪着,直到晚上她又醒来,喝了些稀粥后,又睡着了。

    到底是元气大伤,虽说保住了一条命,玉珠却还是在床上躺了有大半个月才渐渐好转。京城里的瘟疫也开始得到了抑制,听顾咏说是孙大夫和几位太医集体研制的新方子取得了奇效,具体是什么,顾咏却是说不清楚。

    玉珠身体好转后没有再去太医院,倒是孙大夫抽空过来瞧过她两回,聊了几句后,玉珠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说起想要辞官的话。这场瘟疫,除了南城的百姓外,死得最多的却是城里的大夫,孙大夫想着顾咏和秦铮,也没为难她,只让她身子好些后再将金鱼袋还回去。

    如此一来,玉珠才算是真正地又成了个平头百姓。秦铮却是欢喜得很,这样一来,玉珠便不必再每日大清早就起来,每日奔波于宫廷和权贵府中,落不得好还是小事,最怕的是连小命都随时保不住。

    到七月底,终于没有再有因感染瘟疫而猝死的病人了,朝廷亦宣布取消京城戒严,百姓一时欢呼不已。玉珠的身体已然好转,但顾咏和秦铮依旧看着紧,轻易不让她出门,只在晚上稍稍凉快些了,才一齐在附近走走。

    八月初,郑览离京。顾咏亲自去送,因天热酷暑,秦铮不肯让玉珠出门,她便只好托顾咏送了些温补的药材过去。

    郑家祖籍在西北七星县,离京城有数千里,如此一离去,只怕今生也难得再见。顾咏一路沉默地送到城外长亭,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与郑览少时相交,志同道合,从未想过有几日竟会相对无语。虽也知道这一切的缘起,可顾咏并不后悔。

    郑父一死,郑家便日渐衰微,朝廷本就不满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对付不了崔家,应付旁的家族却是绰绰有余。自郑侯爷过世后,郑家大少爷郑广继承爵位的旨意便迟迟不下,京中有眼力的便开始刻意疏远,郑府在京里的处境变得十分微妙。

    连郑广尚且如此,更勿论连爵位都没得继承的二少郑览,故得知他选择回祖籍守孝时,顾咏反倒放下心来。七星县到底是边疆僻壤,郑览又曾在京中任职,想来不会有人胆敢随意欺压,起码,不必再看京城诸位的嘴脸,也是好事。

    长亭外到处都是送别的人们,有吟诗作赋以送别的,也有盘坐于地,嬉笑饮酒道别的,也有拉着袖子依依不舍泪湿衣襟的,唯有顾咏与郑览二人面色如常,在长亭外互道珍重后,郑览朝他笑笑,转身就上了马车。

    鸿雁高飞,一缕黄尘。

    马车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顾咏看得眼睛有些发涩。直到身后的元武低声催促了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用袖口蹭了蹭眼角,转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