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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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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柔没有想到,自己运气突然就不好了。

    上次让人挑唆大公主,果然她够傻、够听话,居然真的就去谋害皇长子,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宸珠阁传了太医,之后大公主也搬离了懿慈宫,----自己却没有落下任何把柄,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不知道的是,从当初她假装小产陷害薛皇后,皇帝和顾莲就对她起了忌讳,还只当自己事事做得天衣无缝,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结果这次就倒霉了。

    倒霉遇到顾莲这个皇长子的亲娘,不光提前避祸,还特意让江真娘等人去试水,以便揪出幕后黑手!

    若只是这样也罢了。

    毕竟只要小宫女悄悄走掉,再回到宴席上,或者回到公孙柔的寝宫,到时候无凭无据的,谁又知道是谁做的呢?

    但公孙柔运气很不好,麒麟的生母不是宫女出身,也没死,还是一个连皇帝都拽在手心的长公主!把宴席上的人数一点,各处宫门一封,弄得那小宫女没有去处,情知事情落败只能去寻死,偏偏还被巡逻的人抓个正着!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

    偏偏又赶上有人推波助澜,把竹桥的一小片栏杆弄坏,直接叫江真娘落了水!公孙柔这一次的罪名可就大了。

    惊慌恐惧之中,拼命哭诉,“一定是那个小贱婢受了别人指使,故意诬陷臣妾!”慌得朝皇帝连连磕头,心下也明白,自己这一次多半是抵赖不过了。

    但人都是这样,不到临死之际,心里总会抱有一丝丝侥幸。

    惊吓之下,公孙柔反而一改柔弱之态,趁人不注意,上前一把抓住那个叫豆蔻的小宫女,拼命掐她的脸,“小贱*人,你敢攀诬我?!叫你不得好死……”

    豆蔻反正都是一死,哪里还会忍受她的折磨?奋力将人推开,捂了脸,哭道:“婕妤这又是何必?是你天天骂皇后娘娘是个贱*人,害了你的儿子,毁了你的容颜,又骂大公主是个小贱*人!还说贞嫔娘娘也是一个不知廉耻,勾引皇上,生下大皇子这个野*种……”

    贞嫔娘娘?生下皇长子的“夏氏”正在旁边坐着,那是别人说得起的?自己正正经经的儿子,怎地就是野种?!徐离抓起茶盅砸了过去,“给朕闭嘴!”

    当即有人上前捂了豆蔻的嘴巴,她在泪光之中怔住,想着左右不过一死,不如给公孙婕妤上点眼药,叫她陪葬,同时多点罪名快点定案,自己也就早死早超生了。

    ----却不知道犯了皇帝的什么忌讳?

    公孙柔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这些话她不是没有说过,嘴上却硬气,反正说过的话放过的屁,谁有证据来着?只是朝豆蔻狠狠骂道:“你编出这些下三滥的污秽话,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教你的!居然还敢……”

    徐离没空听公孙柔辩白,冷冷吩咐,“掌嘴!给朕打烂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公孙柔被人捏住了脸,左右开弓,打得一张俏脸通红,继而肿起,再接着嘴角流出鲜血来,皇帝仍旧没有叫人停下的意思。

    直到扇得她彻底晕了过去,宫人这才顿住,等待皇帝的示下。

    “皇上!奴婢还有话说……”豆蔻拼命咬了那宫人的手,哭喊道:“是有关公孙婕妤使坏心的!”生怕再被人捂住了,急急诉道:“公孙婕妤早就不安好心,之前还让奴婢和绿俏在花园子里说浑话,故意说给大公主听。”她为求速死,竟然不惜将同伴也拉下水,“说有了大皇子,太后娘娘和皇上就不要她了,说她连大皇子身边的丫头不都不如……”

    果然,这段公案也落在了公孙柔身上。

    顾莲勾起嘴角冷笑,----别人给自己泼污水可以不理论,只当是贱*人嘴贱,满嘴喷粪好了,但是谋算自己的儿子却断断不行!

    因而不肯轻易放过公孙柔,端了一碗凉茶,递给窦妈妈,冷冷道:“让婕妤清醒清醒,问一问她,为何那般歹毒把桥给弄坏了?竟然安了心,要害了大皇子不成?”

    这种时候,是求证中秋夜疑惑的最佳机会。

    公孙柔再次悠悠醒来,浑身湿漉漉的好不可怜,怔了怔,才明白被人用茶水泼了,不由委屈哭道:“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算哪门子的妻?少发梦了!”窦妈妈冷笑打断她,将顾莲吩咐的话问了一遍,又故意套话,“你让谁去弄坏的那桥栏杆?”

    公孙柔闻言大吃一惊,“什么桥?什么栏杆坏了?”

    顾莲从头到尾仔细打量着她,神色不似作伪,倒是和豆蔻的供词对上,----而且豆蔻情知要死,方才什么烂肚子的帐都说了,却没有这一件事。

    看来……,的确是另有其人了。

    因见公孙柔这里撬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心下本来就恨不得撕了她,哪里还有耐心再多看一眼?只是看向皇帝,起身道:“我先回去,皇上把这边的事打发了吧。”

    杀人投毒勒脖子什么的,有损斯文,自己就不必亲力亲为了。

    顾莲从侧门出去,身后传来公孙柔“咚咚咚”的磕头声,放声大哭,“皇上,你从前夸臣妾舞跳得好,人也长得好,脾气也好……”

    听到此处,不由轻轻一声嗤笑。

    皇帝还说要一生一世对自己好呢!可一转眼,稍微惹得他有点不痛快了,还不是照样要拿弓来勒死自己?若真把甜言蜜语当一个宝捧着,以为是一辈子的依靠,到时候就会和公孙柔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人呐,还是别太傻了。

    ******

    婕妤公孙氏阴谋毒害皇长子,嫁祸大公主,此案总共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就有了定论,----皇帝下旨废黜公孙氏的位分,白绫赐死!

    其父魏国公亦是受到女儿牵连,褫夺国公封号。

    自此以后,公孙家不仅失去荣耀搬出了国公府,而且被皇帝冷落,儿孙们在官场上皆不得意,认真追究起来,都是公孙柔在后宫胡乱招祸所至。

    但是公孙柔已死,公孙家的人恨她也是无益,于是满腔怨恨,都齐数转移到了其母公孙夫人身上,她原本就是继室出身,犯了众怒,连丈夫也不待见,虽然有个儿子但是年纪还小,根本帮不上忙,因而母子俩整天过得郁郁寡欢。

    要是公孙嫣然知道了,只怕要道一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惜她现如今做了叶东海的丫头,自称姓孙,改名晴娘,只盼老天开开眼,终有一日能够天晴散去头上乌云。

    她虽是公侯小姐出身,但是在家就没怎么享受过矜贵待遇,除了衣食不缺,有几个丫头婆子伺候,实则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

    现如今自卖自身做了叶东海的丫头,身份固然卑微,但是叶家有钱,若论饮食起居也并不差,况且粗活重活也轮不到她去做,不过端茶倒水罢了。

    反倒因为整天跟着四处山川游历,心情格外开阔,兼之叶东海是个好脾气的,宋三娘等人也不难相处,七七和宥哥儿又活泼可爱,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

    宋三娘冷眼瞧着,这晴娘虽然名节上头说不清,到底并没有受辱,况且正当二八妙龄的大好青春,性子也甚不错。因而私下与麝香等人商议了,不妨留心观察着,若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与二爷做了通房丫头也使得。

    照二爷的情况,只怕三、五年内都是不会娶亲的,甚至十年也难讲。

    一个男子正当盛年,身边怎么能没有个知疼着热的人?

    叶二老爷和叶二太太、叶五娘,并没有一直跟随,到了山东郡的长清,以前的宅子和铺子都在,那边风光山水也不错,因而便住下了。

    叶二太太一心忙着女儿的婚事,才懒得去管继子。

    叶二老爷还是那样不着边际,吃喝玩乐无所不为,但也没什么大毛病,小打小闹过一日是一日,只是叮咛儿子,“不能三、五年都在外头闲逛,赶上年节什么的,带着七七和宥哥儿回来,大家一起团圆。”

    叶东海应了,继续带着一双儿女四下游历,顺便巡视旗下各大商号的生意。

    因而身边就只得宋三娘和麝香等人,算是能拿主意,她们都是心疼叶东海,一心要找个人服侍她,瞧着晴娘不错,便都存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成全之意。

    偏生叶东海的心不在这上头,公孙嫣然也没想过,两个人倒是主仆一般混着,暂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公孙嫣然自己是不能生育的,瞧着七七和宥哥儿没娘,不免心生怜悯,因此平日也就特别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儿。

    为着这个,叶东海不免又高看了她一眼。

    他们一行人时走时停,加上秋高气爽正是出门游历的好时节,每天日子过轻快,对于京城皇宫里的惊心动魄,根本一无所知。

    而眼下的皇宫大内,经过了公孙柔谋害大皇子和大公主事件,众人都是格外的谨慎小心,反倒呈现出一片奇异的风平浪静。

    今日天气晴好,邓峨眉让人搬了椅子在庭院里晒太阳,秋日凉爽,太阳温暖和煦并不毒辣,一半树荫、一半阳光,洒在身上真是说不尽的舒坦自在。

    茯苓搬了小杌子坐在旁边,指使两个小宫女在旁边烹茶。

    她的父亲虽然是邓恭的下属,但从源头说起,却是已故的邓夫人娘家同族,不仅有扯不断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份知遇之恩。

    因而才会对邓峨眉言听计从,跟她一起冒险。

    此刻主仆两个坐在积年古树下面,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喝茶,皇帝委派的那个紫藤远远的站着,并不过来打扰。

    那几个分拨到东西六宫的特殊宫女,除了沈倾华知道内情,特别叫皇帝忌讳,让黄梅行动形影不离之外,别的几个相对要松泛一些。

    不一会儿,茶好了。

    茯苓撵了小宫女们下去,亲手倒了一盏,奉与邓峨眉,“娘娘请用。”不动声色状若闲聊,低低声道:“已经过去三天功夫了。”

    “嗯。”邓峨眉淡淡打断她,“不必提,等着便是。”

    自己的耐心一向很好。

    不像公孙柔那个蠢货,明知道皇帝只有那一根独苗,居然傻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下手,要说对薛皇后的恨,自己可比她来得深刻多了。

    ----也还没慌呢。

    没把握将自己撇干净的事,从来都不做。

    不过心里也有些烦躁,不知道皇帝为何还要留着薛皇后?这么半死不活,半疯不傻的,不像是因为有恩情,倒像是留着下什么棋的。

    可是薛家的人都死光光了,能有何用?

    这件事想不明白,另外一件事却是忽地被点醒了。

    瞧着皇帝对皇长子在乎的程度,或许……,自己先前想错了,如果也能有个一男半女傍身的话,说不定位分还能再升一升。这个还不是最要紧的,若是能够让皇帝把惠嫔的权力分出来,自己手头有了人,在后宫里行事就更方便了。

    但是引诱男人这种事情,自己并不擅长。

    邓峨眉一时陷入沉思。

    顾莲也在沉思,亦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和谋划。

    “公主怎么了?”窦妈妈见她眉头微蹙,上前问道:“瞧着公主这几日神思恍恍惚惚的,胃口也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压低声音,“那个祸害已然除去了,公主也该宽一宽心才是。”

    顾莲转动着手上的翡翠镯子,胡乱绕圈儿,“怎么宽心?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藏在后头不出来呢。”

    窦妈妈一阵默然,继而道:“虽如此,公主也该好好安歇才是。”

    顾莲哪有心思安歇?不过心内灵光一动,窦妈妈这话倒是提醒了自己,面上不做神色,只是恹恹道:“昨儿夜里做梦没有睡好,你去让人铺床,我再卧一会儿。”

    等到下午徐离过来的时候,顾莲还在睡。

    “怎么了?”他问。

    合欢回道:“公主说昨儿夜里没有休息好,午膳后就睡了。”

    徐离也没在意,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见她睡着,便没有进去打扰。

    不过一日不在意,三、五日便觉得有点奇怪,再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询问,“怎地这般贪睡?莫不是……”急忙叫了太医来诊脉,却是失望。

    “公主殿下大约是没有休息好,夜梦多,所以白日里才贪睡了一些。”

    顾莲隔着双层锦缎绣花帘子,懒懒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开一副安神凝气的汤药,晚间我再早些睡便是了。”

    这些日子拼着晚上不好好睡,总算见了成效。

    窦妈妈领着太医下去,开药方。

    徐离担心道:“怎地夜里睡不好?”

    “就是……”顾莲低眉,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头窝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最近总爱做一些噩梦,总梦见……”顿了顿,“兴许是被麒麟的事吓怕了。再者我担心,若那桥头的栏杆不是公孙氏弄坏的,又会是谁?那人还没有揪出来,回头再想出鬼点子害麒麟,可怎生是好?想来想去,真真自寻烦恼。”

    徐离搂了她,“要不……,你回公主府去住几天?”

    顾莲是想回公主府去住,却不是几天。

    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样跟徐离开口,让他也站在自己这一边,才能说服太后,还没张嘴,外面就传来合欢的声音,“启禀皇上、公主,襄嫔求见。”

    徐离忙了半天刚过来,正在温存,不免有些不耐,“她倒是会挑时候!”

    “也罢了。”顾莲反倒劝他,“襄嫔不会无缘无故过来的,既来了,必有正事,想来多半是为着大公主吧。”婉声道:“你若不耐烦,只在里面呆了,我出去与她说几句便打发人走。”说着,下床穿了绣花缎鞋。

    徐离颔首,“别坐太久,累着了。”

    顾莲抿嘴一笑,“哪儿有那么娇贵?我又不是风吹吹就坏的美人灯。”披着衣服到了外面,在邓氏面前无所谓整整齐齐,反正之前在观澜阁,整天做伴的,什么疲懒的样子她都见过,坐下问道:“何事?”

    邓襄嫔一副头疼的样子,“最近大公主不好好儿吃饭。”

    顾莲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不会小题大做,既然专门过来说这件事,想来大公主怕真是有些问题了,因而问道:“有几日?平日都吃多少?”

    “约摸中秋那天过后,大公主就不大爱吃饭。”邓襄嫔回想了一下,说道:“起先妾身想着宴席上吃得多、吃得腻,便让人做的清淡一些,想着清清肠胃过两日便好了。”

    “最近还是不好?”

    “是啊。”邓襄嫔愁眉不展,“哪知道过了这些天,大公主的胃口越发不好,越吃越少,昨儿叫太医瞧了,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眉色十分担心,“眼瞅着,十来天功夫就瘦了一小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