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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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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被放在开门七件事之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拓拔谌走到灶台,仔细的刷了刷石锅,确定没有一丝污垢后她才返身走到瓦缸前舀水。

    小心的打开瓦缸的盖子,看见里面所剩不多的水,拓拔谌叹了口气。

    村子里吃水都靠着村里的那条小河,有些人家里人口多了,吃的水不太够,便一大早派着自己家的男人去挑水,存好一缸水就足够自家一天的吃饭洗漱了,完了大不了再去挑就是。可对于拓拔谌就有难度了,小河离她家挺远,她的腿不好,力气也小,每次挑的水还不够她一天用的,好在她节省,每日囫囵的也就过去了。后来她学的聪明了些,每次下雨时便拿着自家的所有的盆盆罐罐在雨里接着,然后再把它们倒进水缸里,一次雨下来也能接满满一大缸,足够她用半个月的。如今这水缸里的水还是七天前下雨时她接的,只是原本的一人份变为两人份,怎么都不够的。

    看来要多储备些水了啊,拓拔谌心里盘算着,她一个月前救下的这个美人异常喜欢洗澡,就算大夫说了她的伤口不能沾水,她也要每日擦身。秉着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的念头,拓拔谌对于她的要求努力的完成着。

    打定主意明日钓鱼时去多挑些水,拓拔谌用葫芦制成的水瓢舀了好几瓢进石锅里,确定够了后才走到灶前烧火。

    好容易用打火石打着火,拓拔谌却怎么也点不着手里捏着的一把干草,仔细的看了看,原来她前几天收的这草因为下雨淋得湿了,怪不得点不着呢。

    认命的叹口气,拓拔谌拖着腿走到灶台旁边的木柜旁,从里面拿出了一束絮绒,这种草很容易点着,却异常难得,拓拔谌特意趁着去年秋天村里人忙着收麦没工夫跟她抢的时候跑到产这种草的地方,摘了满满一大篓,晒干了藏进柜子里。

    将打火石放在絮绒草上,“哧”的一声淡蓝夹杂着橙黄色的火焰就跳跃了出来,拓拔谌小心的将已经点燃的絮绒草送进火洞里,再在上头覆了一层半干不干的草和一些枯枝,拿着烧火棍开始烧水。

    元疏忆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对着拓拔谌她娘亲还在世经常用的铜镜照了半天,看见自己满头满脸的泥浆后,忍无可忍的绕到灶房去找水。她可以忍受自己美貌的脸被泥盖住,可她忍不了自己的脸被这么脏的泥盖住!

    还没进灶房就看见许多青烟从灶房的帘子里冒出来,元疏忆心里一紧,心想难不成失火了?她冲过去一把掀开灶房的帘子,急忙道“怎么了?拓拔谌?”

    “咳……咳……”拓拔谌被这烟呛的嗓子难受,看见元疏忆闯进来一时反应不及的傻呆呆看着她,只是这烟也太熏人了些,她的眼睛被这烟熏得红通通的,眼睛干涩的就流下泪来。

    元疏忆在弥漫了整个灶房的烟雾里找到拓拔谌的时候,就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刚刚哭完的苍白脸上还留有几滴泪痕,混着脸上没擦掉的泥巴,白一片黑一片的,生的再怎么我见犹怜的模样,此刻也是让人发笑的。元疏忆看着心里好笑,也不问她刚刚怎么了,只是跑到里屋拿着湿毛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笑“唉,你不是去烧水了么?怎么抹上颜料唱戏去了?”

    知道她在取笑自己,拓拔谌闷闷的不说话,嘴唇撅的老高,将头转过去不理她。

    “呵呵……”元疏忆捂嘴笑,她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没脾气呢,看来也不是这样啊,她戳戳拓拔谌因为生气鼓起来的小脸,笑道“来,给姐姐说说,怎么了这是,嘴巴都能挂个酱油瓶子了。”说着,她捏捏拓拔谌的嘴角。

    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拓拔谌脸一红就要把脸转过去,不料被元疏忆把她肩膀一按,再动不了,她就看见元疏忆妖孽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跑?”

    拓拔谌没有办法,只好保持着被她捏着脸的动作不动,开始说原因。

    “方才……柴草不够……我就用了湿的草。”

    是这样啊,看着拓拔谌有些气呼呼的样子,元疏忆的心情大好,不过她还是想逗逗她,于是取笑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够的?”

    拓拔谌被她这么一问,自娘亲过世后自己独身过了多年来的苦就像洪水一般倒了出来,是啊,自家还有什么是够的?她想着,脸上的悲戚之色就露了出来。

    见她这样,向来察言观色的元疏忆心里懊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道“没关系,管你什么不够,有姐姐在,保管你什么都够。”说着,她还拍拍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逗得拓拔谌笑了,方才的尴尬也一扫而空。

    “你说的啊,”拓拔谌鼓鼓嘴,看着她笑道“你说的啊,我缺水缺柴缺米缺油缺盐,我什么都缺。”

    元疏忆苦笑,心里已经有几十个小人儿在打自己巴掌了,让你爱打趣人,这下好了,自个儿挖坑给自个儿跳了吧?可是看着拓拔谌那挑衅的眼神,元疏忆就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小瞧了去,否则以后等回了京都,她有什么脸面见那些世家子啊,说自己好歹被他们称作一代妖姬结果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不不不,不行,就算她是继伯父的女儿你也不能洗脱你就是败给了她的罪名!元疏忆想着,对她展颜一笑,说不出的魅惑人心“好啊,就当我报恩好了。”

    拓拔谌心里一沉,勉强对她笑道“好啊。”

    想着,元疏忆就要去做,她向来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的主儿,当下趁着这个空荡儿就要出门。被拓拔谌一把拦住了,“你做什么去?”

    “给你弄柴去啊!”元疏忆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不是缺柴吗?”

    “现在已经晌午了啊,”拓拔谌无奈的对她笑笑“你不饿吗?还有你这一身,也不洗了?”

    元疏忆摸摸自己被泥水沾染的下巴,眼睛眨了眨,道“你家里还有米吗?”

    拓拔谌脸一红,不说话了。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救下元疏忆的那天钓的鲫鱼换的米早就光了,柴也没有,米也没有,还委屈元疏忆和她一起吃了几天的没味道的水烫野菜,现在连水也快没有了。拓拔谌环顾着自己家的祖屋,现在她当真是家徒四壁了。

    “好啦好啦,”元疏忆安慰她“我们去野炊吧。天无绝人之路嘛。”

    “野炊?”拓拔谌迷惑了,不解的望着对面的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元疏忆笑的一脸的高深莫测。

    晌午时分,在外头做活的庄稼人都回来吃饭午睡了,就连骑着牛的牧童都找个块阴凉的地方歇下了。整个村子里安静的只听见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在日头下显得没什么精神。

    正是初夏,日头不是太晒,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还能感受到迎面吹过来的凉爽的风,元疏忆踩着草鞋,戴着拓拔谌常戴着的帽子,牵着腿脚不利索的拓拔谌,在土路上欢快的走着。

    “古人常说田园之色可以怡情,我从来不知,不想今天领会到了。”元疏忆的脸上还沾着泥巴,可却丝毫不影响她张扬的美丽,她一面东想西想的四处看,一面问拓拔谌“那个全身是灰色,还小小的鸟是什么啊?”

    “那是斑鸠。”

    “那那只鸟蹲着的那棵树呢?”

    “那是桑树。”

    “桑树?里面有没有蚕啊?咱们要不要捉点蚕回去养,然后就有丝绸衣服穿了。”元疏忆异想天开的道。

    “桑葚倒是多,至于蚕,你还是别想了。”拓拔谌给她泼凉水道。

    “为什么?”元疏忆不解,“不是说蚕是用桑树叶养的?这里这么大一棵桑树,这么多的桑叶,岂不是蚕很多?”

    “蚕都是有专门的人养的啊,”拓拔谌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和她说话“而且啊,在那些养蚕的人眼里啊,蚕可比人精贵多了,养蚕人家在三月底蚕开始吐丝的时候就闭门不出,一心守着蚕了,客人也不敢在那个时候上门的,怕伤了蚕。那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去触人家霉头,不然人家对你不客气。”拓拔谌吓唬她道,她可真怕她因为好奇赶上人家门里专门去看养蚕,惹得人家对她不客气。

    “不客气?”元疏忆笑的挑衅,“我看谁敢对我不客气。”

    拓拔谌郁结,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道“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小河边啊。”元疏忆闻言惊讶,“你不是每天都来这里钓鱼么?怎么,到这里的路竟然没有认出来?”

    拓拔谌听了她的话后一扫周围,没错儿,这是去往小河边的路,不过——“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吗?竟然知道这里的路?”

    “哪里,”元疏忆乱扯一通“你们村子太小了,你家里出来不就看见这一条小河吗?再说,我那天虽然昏迷着,但中途也是模模糊糊醒过来几次的,记住了这里的路也不稀奇么。”

    “哦。”对于元疏忆的胡说八道拓拔谌也没起疑,她觉得自己所在的村子应该就是小,加上她还记了一点路,所以元疏忆才能找到路的。

    “呼——”元疏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又怎么会说她昏迷的时候的确醒过几次,不过却是为了撒下帮人识路的七里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