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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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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婚这种事,也就元疏忆这样的异族人没有见过了。

    富贵家的儿子早夭了,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是不能入祖坟的,但好在祖宗也不算无情,规定若是那孩子有婚配就可以入祖坟。才几岁的黄口小儿罢了,哪里会给他娶媳妇呢?这时,那些富贵人家就会买一个家世不如自己家的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或是在自己儿子下葬时一同封入棺材里,或是在下葬之前把她弄死再装进去。

    而这老李家虽然家里不怎么宽裕,但为了唯一的娃娃能葬进祖坟里,也是下了血本了。

    那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眼珠子里还含着些泪骨朵,许是被黑压压一屋子的人和旁边刚死去的少年吓坏了,她的小嘴巴瘪瘪的,白嫩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倔强的不让眼睛里的金豆豆掉出来,只是不断的抽噎着。在她身旁还跪了好几个身材臃肿的妇人和几个古铜肤色的男人,其中一个妇人紧紧挨着女孩不断抽泣着,像是那女孩的娘,而看见她的面容后,元疏忆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看到这孩子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元疏忆就心软了,这活脱脱另一个拓拔谌啊,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的转过头去寻找拓拔谌,却意外的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挤到了那摆放着死去少年的木板前面,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巧能看到拓拔谌苍白的侧脸。

    “你这个扫把星!”屋里人都在小声的说着话,嗡嗡嗡的吵人,但在这一声尖利的叫声过后,屋里竟然诡异的安静下来,然后元疏忆就看见拓拔谌被一个身材臃肿满眼通红的妇人推了一把。

    她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但她瘸了的腿着实不能掌握住平衡,眼见着就要摔下去,元疏忆眼疾手快的大力推开两个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妇女,也不顾那两个妇女在身后咒骂她的话,箭步冲上前去就托住了拓拔谌柔软的细腰。

    现下两个人是结结实实的抱在了一起。

    顿时原本安静下来的屋子又喧哗起来。

    “哎呦,那就是淹死的拓拔家的瘸腿儿子啊?长得可真俊。”

    “长得俊又怎么样,这么些年不还是没姑娘肯嫁给他。”

    “你们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现在抱着他的不就是个了?听说是他捡的,妈的,我要能捡个这么极品的做媳妇,就是夜里做梦也能笑醒啊!”

    “臭不要脸的,你敢在外面给老娘拈花惹草试试!”

    “哎呦,别揪我耳朵啊!疼疼疼……”

    “哎哟,这光天化日的可真是伤风败俗!”

    “我看你小子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那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也就是拓拔谌那个瘸子当块宝吧。不过那娘儿们的身段可真好,我都能想到摸在手里是什么滋味。”

    “哎,你不是又想干点什么吧。”

    “难道你不想?”

    ……

    在屋里的村民纷纷议论着元疏忆和拓拔谌,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和元疏忆的身份。一个月前元疏忆被拓拔谌救下带回村里时整个村子都炸了锅。要知道,他们村子可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姑娘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巴巴的往这里嫁,而那些找不到老婆的,除了干着急,只能出钱从牙婆(古代人贩子)那里买一个,还得时刻看着防着不让她们跑了,着实闹心。如今看着拓拔谌一个又穷又瘸的人找了这么一漂亮姑娘,不少人心里就不平衡了,更有不怀好意者甚至造谣元疏忆是拓拔谌卖了自己家的地从窑子里买回来的。

    元疏忆可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她一边伸手护住拓拔谌不被那现在像是一头母狮子一样的不顾一切想要冲上来的妇女伤到,一边拉过她仔细检查,在看见她苍白的脸上被指甲刮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后,元疏忆马上就爆发了,她怒目瞪着眼前的妇人“你干什么!”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爹淹死在那条河里,我们小虎怎么会掉进去?!”那妇人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就要冲上来打拓拔谌“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敢登门啊!”

    元疏忆好容易才压下自己积攒的怒气,她做了个深呼吸,冷声道“你自己的孩子掉进去,是你自己没看好,现在还要赖别人吗?”

    然而那妇人在乡村里嚣张惯了的,又哪里认得理,仗着她做惯了粗活的力气,还不扇死拓拔家的那个扫把星和眼前这个明显就不是正经人家的狐狸精吗?想着,她就把袖子一撸,对着元疏忆的脸唾了口唾沫,扯开嗓门骂道“你这个破鞋,快让开,不然老娘连你一块打!”

    原来元疏忆被拓拔谌救回家时身上穿着的衣服被这妇人窥见了,后来又看见了她那祸水一般妖里妖气的容貌,立马就以为她是城里大户人家不要的小妾或是那一双藕臂千人枕一双朱唇万人尝的窑子里的,那些关于元疏忆和拓拔谌的造谣也正是她在茶余饭后村妇们一起闲聊时,添油加醋说与别人听的。此刻,她仗着自己正经人家明媒正娶的身份,自觉自己的身份就该比元疏忆这个“破鞋”强,而拓拔谌那个克死双亲还瘸腿的晦气东西就更不用说了。而村里的长老们又都是看重礼法的,定会帮自己,想到这些,她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破鞋,破鞋!她竟然敢骂自己是破鞋!还敢这样对自己!元疏忆用力将脸上的口水一抹,使劲攥住自己的手,磨着牙,黑色的眼珠瞪得眼眶都有点疼,眼波流转间,隐约还能从纯正的黑色里看出一点泛着湛蓝色的光。

    今天她不打死这个疯婆子她就不叫元疏忆!

    “好了!像什么样子!”

    “元疏忆……”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话语,却都是要针锋相对的人停下来。

    拓拔谌苍白着一张小脸,无力的拉了拉元疏忆对襟褂子的衣角,柔弱的唤她“元疏忆,别闹了。”

    元疏忆不想理她,她心里委屈着呢,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还是被人骂“破鞋”,可是她一心维护的人却让她“别闹了”,想想她就不能解气!她故意将头转过去不看拓拔谌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却看见一个拄着拐的七旬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这茅草房的正中间。

    元疏忆眯了眯眼,凭她在万元坊混的这些年的经验来看,他做那把拐杖的木头的价钱可不能跟拓拔谌拄着的那个随便从林子里捡来的木头比。

    老人一来,整个屋里都肃静了下来,屋里的人不论老幼,都垂着手站着不发一语。就连那一直在闹的妇人都温顺的给那老人行了礼叫了声“族长”以后就不再说话。元疏忆看他那满面威严的样子和这屋里人的反应,就猜到了几分,料想此人不是族长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果然那疯婆子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元疏忆一手搂住拓拔谌,一手捋一捋头发,随即挑衅的用眼斜睨那老者。仗着年纪比她大就要倚老卖老是不是?长这么大,除了继伯父,还没有人敢跟她对着干呢!她今天倒要看看,这破老头还能吃了自己不成?只是被她搂住的拓拔谌,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老族长年轻时是个读书的秀才,读了不少经史典籍,后来战乱频发,民不聊生,他才断了上京赶考的想法。等到后来新朝初立,他想要去都没那机会了,少年光阴一时不复啊!

    老族长此时看了元疏忆的动作,鼻子一歪就被气的七窍生烟,拓拔家的瘸腿儿子救了个姑娘回来他也是知道的。本来祖宗定下规矩不能带无关人等进入村庄,只是最近这些年村子里男人都找不到媳妇,他也顾念着与拓拔谌爹在世时的情分想想拓拔谌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容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只是后来他听见这女子的名声,心里就有些芥蒂。此刻又看见她这样的放浪行为,立马脸色变了“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放□□子!”

    他这么一说,旁边围着的村民也立马附和道“就是,这女人不是狐狸精吧。太不知礼了。”

    哼!礼?元疏忆不在意的咧嘴笑笑,在她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是有礼的!谁让她是“未开化的蛮荒之人”呢!

    只是她怀里的拓拔谌本来苍白的脸就更加白了,她挣扎着就要从元疏忆怀里出来,元疏忆偏不许。两人纠纠缠缠的动作在守旧的老族长看来怕是不亚于春宫戏了。

    “真是岂有此理!”老族长气的花白胡子发抖,不停的用他的拐杖敲着地,指着元疏忆就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娘,他动了!”元疏忆一下子听出来这是那个要做阴婚的小女孩的声音,那她说“动了”,是谁?

    元疏忆心里微微一动,以自己绝佳的视力越过这些人远远看去,就看见那个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少年微微蜷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