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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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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疏忆抱着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拓拔谌被一群农家汉子说得红了脸、站在田埂上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头暗笑还真是个很容易脸红的小家伙。

    “哎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旁边一同做活的几个农妇也红了脸,唾了那说这句话的汉子一口,对拓拔谌道,“谌儿别听他的,好好的和你媳妇过,要是要帮忙啊,也可以找找咱们。”

    “就是,谌儿你别听那些浑人的话。”身高体壮的大牛也拍拍拓拔谌的肩膀,对着她道,“要是帮忙啊,就找你大牛哥,我什么都没有,就是力气大!”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豪气的对着拓拔谌笑。

    “那好,以后我们家谌儿就麻烦大家了。”元疏忆突然插嘴,对着一圈儿或明或暗仔细打量她的人落落大方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去耕田了。”说完,拉着脸更红的拓拔谌走了几步到拓拔谌告诉她的田地里。

    “哎,那姑娘就是那个……”

    “长得可真俊,我看哪,跟谌儿还真登对。”

    “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那姑娘身家不清白,那样的姑娘啊,就是白送我我都不想要。”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

    习惯性的忽略身后的议论声,元疏忆伸手拍了拍拓拔谌的脸,对她笑道,“谌儿这样可不行呢,就算要与人打招呼,但有事的话,只要随便的问候一下就可以了,看你方才那架势,要不是我拉了你,你还要与她们聊到晌午饭么?”

    “元姐姐对不起。”拓拔谌很是认真的低头认错,苍白的琉璃一般的容颜上还泛着点点红晕。

    “没什么好道歉的。”元疏忆笑着对她温和道,“只是我看谌儿有时候太不会分轻重了,有些着急呢。”

    “我以后会改的。”拓拔谌忽然抬起头,看着元疏忆眼神坚毅道,“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元姐姐不要讨厌我。”说到“讨厌”两个字,她声音一低,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下来。

    “谌儿不要讨厌姐姐才好。”元疏忆笑眯眯的踮起脚摸摸她的头,从拓拔谌身后的背筒里拿出一把锄头,卷起自己的衣袖,干劲十足的对着拓拔谌露齿一笑,“现在,让我们,愉快的,干活!”

    拓拔谌看着她阳光下更显美貌的脸,心里一动,也振奋起来,“那我们今天把这一块地的土翻完吧!”

    “啊?”元疏忆听完她的话,看着那一整块长满了野菜杂草的田地,傻眼了。

    ……

    按照宫里的规矩,每年的端午夜,皇帝都会在宫中设宴款待大臣,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梁絮虞把玩着手里的夜光墨玉杯,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面前跳的正欢的舞姬,看着她们细细的腰上缠了厚厚的腰带,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细腰的身材,她一阵恶寒。

    这要是换成元疏忆那个好逸恶劳整天什么都不干就会长肉的,大概早就被勒死了吧?梁絮虞不怀好意的想。

    “皇妹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絮虞在开宴落座时就瞄准了一个不会遇见拓拔宏的地方,但再怎么小心,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着你不放,你又有什么办法?!

    “皇兄真是好眼力,这么偏僻的角落里都能找到絮虞。”梁絮虞温柔的冲他一笑,捏着杯子的手却紧的很,心里则在腹诽,该死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狗皮膏药了?!

    就算是身处皇宫,并且生在向来以貌美为标志的拓拔家,拓拔宏还是被梁絮虞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元疏忆与梁絮虞十五岁及笄礼的时候,他也去观礼了,当时站在人群里隔着几步看着,就算是再不待见她们俩,但看见她们俩与荆赋离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美貌的确可以和荆赋离相媲美,当然,就算是这样,他想要的东西还是不会收手的,怜香惜玉什么的,可不是他的作风。

    “哈哈哈哈,皇妹国色天香,坐在哪里都是夺目的存在,皇兄怎么会看不见皇妹呢。”拓拔宏脸上带笑,随手向身后招了招,立马有个小太监托了个托盘上来,赫然是许多作工精致的香囊。拓拔宏笑着伸手从托盘里拿出一个作工精致的香囊递给梁絮虞道,“这端午佳节的,我看皇妹也没有个香囊护身,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不,皇兄祭天回来就让府里的绣娘绣了不少,皇妹看看这个可喜欢?若是不满意,皇兄这里还有不少,可以供皇妹挑选的。”

    梁絮虞看着那些用尽了名贵丝线的绣囊,娟秀的眉毛细微的挑了挑,拓拔宏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外族吗?在中原,尤其是在昭国,送绣囊意味着什么,当她不知道吗?

    “皇兄真是有心了。”梁絮虞温柔的对他施礼笑道,看着拓拔宏眼里忍不住的喜意她又道,“只是一直听说昭国绣囊都是有情人之间的信物,皇兄今年也不小了,何不将这个送给未来的皇嫂?”

    “皇妹可是不喜欢?”拓拔宏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着绣囊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

    “哪里有喜欢不喜欢的说法。”梁絮虞温柔的对他清风一般笑笑,装傻道,“只是皇兄作为兄长送给皇妹这个实在是不妥,若是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想皇兄呢。更何况我们草原里都不兴这些,絮虞对于绣囊实在是没什么执念。”

    “哦,倒是皇兄多想了。”拓拔宏低着嗓音道,心里则满满的都是火气。

    早前他就知道梁絮虞这个女人有多狡猾,如今几多接触更是觉得她不简单。

    他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拓拔继唯一的侄子,将来有可能要继承皇位的人,谁不卖他几分薄面?可就是眼前的梁絮虞和如今不知道是死是活(十之*是死了)的元疏忆,这两个女人简直不把他当回事,目中无人就不说了,竟然敢四处阻挠他,简直就是往老虎口里拔牙,是不要命了!

    “皇兄也只是关心絮虞心切,男子粗心些也是正常。”梁絮虞敷衍他,看他现在阴沉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但她又不好与他撕破脸,毕竟她们一族还要依附于拓拔家的皇权,若是不幸他当了皇帝,光是顶撞他这一条,就够她们灭族了。

    “哈哈哈哈,常常听皇姑说皇妹聪明绝顶,如今看来的确是不假。”拓拔宏笑了笑,对着梁絮虞意味深长的道,“只是要是今天皇兄打定了主意要送这绣囊的话,不知皇妹又该如何应对了?”

    “我族中有规定,大祭司不得婚配。”梁絮虞依旧温柔的对他笑着道,“既然我族中七长老的末子在皇兄府中做了几个月的客,皇兄想必也应该知道了,絮虞虽然不如皇兄一般得皇姑皇伯父宠爱,但相信二位长辈对于絮虞的这个要求还是能够得以满足的。”

    听她这样一提,拓拔宏顿时气的呕血,原本他是没有打算把梁絮虞考虑在内的,只是元疏忆那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是不肯答应与他的婚事,跳下山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她体内有生命蛊,想来也半死不活了。迫不得已,他才将主意打到梁絮虞的身上。

    他的时日不多,可偏偏,梁絮虞是时日最多的人。

    所以,现下他看着梁絮虞的感觉就像是看一块案板上的鲜肉,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让她嫁给他!

    “皇妹难道打算孤独终老?”索性话也摊开了,都过去接近两月了,元疏忆的事情想必她也收到消息了,已经快要撕破脸了,拓拔宏说话也不顾忌那么多了。他走上前一步,紧紧的逼视着梁絮虞,笑道,“难道皇妹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有什么不好吗?”梁絮虞甜甜的笑,喝了口手中夜光杯的酒,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殿里还在继续的歌舞管弦,对着拓拔宏道,“人都说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看今天这里的浮华,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是废墟?皇兄也该看开些,与其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外物,倒不如好好的享乐此刻的好。”

    “哼!皇妹看的倒是看的开!”拓拔宏阴鸷的眼里满是不屑,她能长命百岁,当然不惧这些!“只是将心比心,皇妹没有这般感受,当然不知皇兄的心思!”

    “皇兄也该听一听劝……”梁絮虞叹息,看着手里摇晃的酒,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殿外的太监高声唱喏道:“皇上——长公主——驾到——诸臣工迎驾——”

    ……

    “哎呦喂,累死我了,不行了,谌儿,我们歇一会儿吧?”元疏忆受不了的锤了捶腰,直起身抹抹汗来唤拓拔谌道。

    “好。”看她累的那个模样,拓拔谌把“一个时辰都休息了六次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陪着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看着她们翻的土地发呆。

    “没想到种个地这般累人啊。”元疏忆感叹,虽然戴了草帽,她的脸还是被晒得红扑扑的,涂了胭脂一般好看。

    “嗯。”拓拔谌应声,虽然她觉得也不是很累。

    “啊,也不知道梁絮虞那个死女人到底怎么样了,我都在这里累死了,她却还没有找到我,真是的,不会是她故意的吧。”元疏忆也顾不得脏了,随便往地上一躺,用草帽盖住自己的脸,小声自言自语道。“等我回去一定要跟皇姑打她的小报告,让皇姑罚她抄女戒!”

    “元姐姐,地下脏,还有虫子,你睡在我的衣服上吧。”拓拔谌见她如此,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拉拉元疏忆的袖子道。

    “嗯。”睁开眼就看见拓拔谌苍白的小脸上一脸的担忧,元疏忆心里原本的不满苦涩就像是苦茶泡进了蜜一般,她伸手捏了捏拓拔谌的脸,眼里溢出来的都是笑,“嗯。”

    ……

    宴会开始已经一个时辰了。

    梁絮虞死死的盯着旁边一个小宫女托着的更漏,就怕看错了分毫。

    已经是亥时了,这场宴会已经开了三个时辰。

    有不少年纪大了的大臣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就连跳着舞的舞女也累的走错了步伐,连累的她旁边的舞女也扭错了脚,一窝蜂的,一堆舞女倒做一团。格外大的摔倒声在场外观赏之人都昏昏欲睡的场合下,更是加大了声音,被这声音吓得,许多打着瞌睡的大臣都醒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上方端坐面无表情的皇帝不敢吭一声。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宫殿里的一堆舞女抖作一团,齐声下跪求饶道。

    “怎么不跳了?”没理会她们的求饶声,拓拔继靠坐在龙椅上沉声问道。

    “皇上——”作为朝中三朝元老的黄阁老颤巍巍的出列,对着拓拔继行礼跪拜道,“皇上,这端午宴会已经持续了有好几个时辰了,您看看是不是……”

    “朕想要普天同庆难道不行吗?”拓拔继坐在龙椅上懒懒的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

    “这……”一句话堵的他没了措辞,只好站在原地沉默了,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这都是什么时辰了,皇上还让不让他活了?

    “既然大家都累了,本宫看这宴会就散了吧。”荆赋离坐在梁絮虞身旁,淡淡的出声道,“更何况,诸位大臣明日还要上朝,就算要普天同庆,皇上也还是该注意时间才是。”

    一句话,许多上了年纪的大臣都感激涕零的望着荆赋离,心想还是长公主懂得体恤他们作为一个臣子的心啊!

    拓拔继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荆赋离,随后又看了眼一旁的更漏,不紧不慢的看着底下跪着瑟瑟发抖的舞女们,薄唇轻启道,“时间还早的很,继续。”

    啊?这还早吗?!几个私交甚好的大臣互相对了对眼色,都默契的选择了禁声默默的观赏着眼前的歌舞。

    梁絮虞看了眼已经快要到子时的更漏,百无聊赖的喝起了手中的酒,自己左手比着右手开始玩射赋,一旁端坐的拓拔宏见了,微微笑道,“皇妹可是觉得宴会无聊,想要回去安寝了?”

    一句话,不仅坐在他们旁边的大臣们都看着他们,连荆赋离都转过身看着她,“怎么,絮虞想要回去了?”

    “哪里,皇姑都没有回去,絮虞怎么会想要回去呢?”梁絮虞笑着道,她看了眼坐在龙椅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拓拔继,叹口气,对着荆赋离小声道,“况且,要是我提出回去,皇姑怕也要陪着我回去的,如此一来,皇姑不就是输了么?”

    “你这丫头。”荆赋离闻言,也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微微一笑,颇为无奈的对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现如今,昭国的神权越来越比不过君权,若不是她有意与拓拔继相抗,这以后的昭国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至少不能委屈了你。”荆赋离淡淡的叹息,看着梁絮虞轻轻的道,“现下许多的事我已经力不从心,以后的昭国,又不知会变成如何的境况,若是你以后因为这,而被以后的君主压制轻侮,那我百年以后真是对不住你的父亲与姑姑了。”

    摇摇头,梁絮虞看着正在滴水的更漏,对着荆赋离甜甜的笑笑,道:“皇姑已经为我和疏忆做了很多了,要不是皇姑与皇伯父,恐怕我与疏忆还在四处躲着呢。”

    荆赋离闻言,美丽的眼眸上就蒙上了冰霜,说到底,她们拓拔家欠下她们的,却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小心点宏儿。”荆赋离淡淡的瞥了一眼热切的网这边看的拓拔宏对着梁絮虞提醒道,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侄儿,但毕竟他也是拓拔家的后人,在拓拔家的血脉已经到了快要断绝的地步时,只要他没有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她还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皇姑放心。”梁絮虞也斜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眼睛却像钉子一般钉在荆赋离身上的拓拔宏,回答她道,“絮虞一定会小心的。”

    子时到,拓拔继才宣布散宴,“已经是子时了,想必金吾卫也已经禁了夜,诸位爱卿就入住晨阁吧。朕已经命人打扫过了,来人,扶大人们去晨阁。”随着拓拔继的话音落下,一群太监就鱼贯而入,手中各个提着一盏明瓦灯。

    在场的大臣各个面面相觑,都不懂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还是乖乖的跟随着提灯的小太监走了,心里有再大的疑惑与不满也只能打碎了吞在肚子里,没办法,谁让皇帝高兴呢。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三个姓拓拔的和她——方才,拓拔继已经支走了所有当差的太监宫女。梁絮虞转了转眼睛,对现在这种场面还是没有把握能够解决的好。

    “絮虞,你与宏儿也回去休息吧。宫殿我都准备好了。”拓拔继从龙椅上站起来对着梁絮虞与拓拔宏道。

    “……”梁絮虞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的荆赋离冷冷淡淡的道,“不用了,絮虞待会儿与本宫一起回去,宏儿先回去吧。”

    拓拔宏看了眼龙椅旁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拓拔继,又看了眼站着的梁絮虞与她旁边安稳坐着的荆赋离,眼眸暗淡了下,还是乖乖的给拓拔继与荆赋离施礼离开了。

    本就静谧的大殿里此刻更是安静的可怕。

    “皇姐已经决定让絮虞接任了?”拓拔继看了眼富丽堂皇宫殿里一站一坐的那两个身着白衣的人,轻声问道。

    “……是。”眼看着荆赋离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品着方才自宴会开始就一直拿在手里的酒,梁絮虞只好代替她答话道。

    “你以后定然会辛苦。”拓拔继看着梁絮虞温柔的笑了笑,“既然你皇姑让你接任她的位置,就要做好以后会辛苦的准备啊。以后等我们都化成了灰,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的了你了。”

    “絮虞知道的。”梁絮虞乖乖巧巧的回话,拓拔继满意的看着她笑了笑。

    “皇上处心积虑的让我们留下就是为了这个?”荆赋离淡淡的抬起精致的下巴斜着看她,“皇上近些年打仗的阵法越来越娴熟了,竟然都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拖住本宫了。”

    “是皇姐当初教的好。”拓拔继微微摇了摇头,手扶着龙椅的靠背,看不出是喜还是悲,“继儿只是活学活用而已。”

    “本宫可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这些。”荆赋离捏着酒杯冷冷的看她,眼里的寒气似乎能将人冻成冰,“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