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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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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兵面色紧张:“永园出了事,立刻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轮值的守将一惊:“永园?”

    “还傻站着干什么?!”传令之人行色匆匆,“立刻,现在!”

    宁卿心头一沉,转头去看慕容昕,他用眼神示意她先镇定。

    传令之人说完话,转头看见三人正要出城,手就按在了刀刃上:“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怎么眼生的很。”

    守城兵士齐齐看过来,一个侍卫,一个内侍打扮,一个宫娥,怎么看怎么奇怪。

    雪亮的兵刃□□,守将狐疑的看着他们:“宫禁未开,此刻就贸然准备出宫,说,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他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余几个兵士全部都围了上来,场面一时僵持。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城哗啦啦的马车声和马蹄声接踵而来,守将惊讶的回头:“何人竟敢宫中纵马?”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和数个劲骑狂奔进来,马车帷裳外露着白花花的老胡子和枯槁般皱皮的手,前面开道者高呼:“让开,让开,高老太医进宫急诊!”

    宫中严禁喧哗,但是这几个劲骑却似乎毫不顾忌,一个个面色惨白,便知道此刻是多么的顾不上了。

    而慕容昕三人闻言俱是一惊,难道那个赫连氏竟然没有死?那苏生岂不是被抓了?

    一行劲骑冲进去,最后一骑却突然勒住了马缰,马蹄高高扬起,那侍卫转头看向慕容昕:“汤大人怎么还在这里?园子里面乱了套了。”

    慕容昕立刻庆幸自己还好好的带着这面具,当下急切道:“太后现在如何?!”

    侍卫脸上一闪而过难言的恶心之意:“大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昨夜大人好像并不当值,怎么这么早就进来了?”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等全部看向慕容昕,两人的对话,透露着一个危险的信息,作为一个不轮值的侍卫,却在清晨意图不明的准备离宫,而在这时候,又发现宫中有刺客,实在是极大的嫌疑。

    那守将向着马上的侍卫拱拱手,上前两步,指了指慕容昕身旁的宁卿和司马:“大人,请看看这两位您认识吗?”

    侍卫拍马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不认识。挺面生的。”守将立刻抽出了长刀:“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司马原本预备同行腰间的令牌却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笼进袖中。

    一旁的传令官看他们都不说话,立刻后退半步,当机立断,扬起手来:“来人,先将这几人拿下!”

    若是被抓或者反抗——束手就擒和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区别了。慕容昕本能上前两步,将两人都挡在身后。

    守兵步步紧逼,慕容昕的手紧紧按在刀上,只要一出刀,这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娥走了过来,看着宁卿三人:“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公主可是好等。”

    小宫娥粉雕玉琢,看起来俏皮可爱,一身爽利味道:“侍卫大哥,他们是公主派去给太后求医的。”她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公主刚刚看了太后出来,眼看情况不好,这才想着京中也有大烮的名医,平日看着还顺手,故而命令这位侍卫大人带他们前去相请,怎么可在这里耽搁了。”

    那守将听了这话,太后看向远处,一个宫装丽人遗世高贵的站在那里,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却丝毫没有衰老的味道,挺直的脊背,端庄的姿态,一如他多年前守城伊始见到的那般。

    “既然是公主的命令,为何刚刚三位不说?”传令官半信半疑。

    小宫娥粉面一寒:“公主做事,岂是事事也要同你交代不成?现在太后生死一线,如有什么闪失,你可担当的起?”

    两句喝问一出,传令官顿时一震,退下半步,让开路去。

    慕容昕转头看向远处,此刻,那个女子正转过头来,面容模糊,形容高贵,仿佛一副模糊的画卷,这个就是他的姑姑,大烮的裂云公主,唯一一位和亲公主,在大烮最危急的时候,为了笼络外敌,从富庶繁荣的长安嫁到了这茹毛饮血的大烮,和那样一个恶鬼般的女人曾经侍奉一个夫君,然后按照大烮父死子娶的规矩,如今又归到了赫连凿凿的后宫,成为他名义上的妃子。

    这是他记忆里面完全模糊的姑姑,曾经牺牲了自己一切的姑姑,现在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他临行前安插在宫中的侍卫。他们都看着他。这也是慕容昕的后备计划中的一条,必要时,可以持玉联系裂云公主,就冲着公主年年雷打不动的数封书信和她对大烮的感情,她也是可以信任和可以利用的。

    慕容昕忽而感到一丝惭愧和不安。

    那个小宫娥却是仔仔细细的看着他,道:“此去路上,还请大人务必小心。”

    慕容昕回礼:“末将定当竭心尽力,还请公主放心,安心休养,勿要劳神费思。”

    那小宫娥嘴角忽的扬起一丝冷笑,咬了咬嘴唇:“可不是吗?公主不知道多担心。赫连太后这次真是遇上了大麻烦,听说那刺客极其残忍,竟然将在她身上放了柔蛛,然后装进倒刺的合~欢球,扔到了巨蟒巢中……”

    几个兵士猛然听闻,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寒气。

    小宫娥状似唏嘘:“要不是太后身旁的那个贴身侍卫,叫苏什么的,断了一条腿跳下蛇窟,拼命救下她,然后从蟒蛇肚子里将她剖了出来,此刻,恐怕就不是全身肌肤溃烂,容颜尽毁那么简单了——恐怕,连骨头都留不下呢。”

    她说的欷歔,眼里却是快意无比,语气中说着说着不自禁对那个苏生有了些不满的味道。

    苏生竟然又剖腹救出了她?这是搞什么花样?宁卿不由道:“太后此刻可醒了?”

    “醒了倒是醒了,可惜啊,她的舌头被蛇咬坏了,现在说不了话。单于刚刚赶过去,正要好好嘉奖那个苏生呢!也难怪,人家为了救太后可是断了一条腿呢!”她说着,又转头去看慕容昕,眼光怪异的很,直让慕容昕疑心自己的面具是不是移开了位置。

    末了,她忽的拍拍他的胳膊:“去吧,大哥。”后面的两字她说的很小声,只有慕容昕听见了,他猛然一震,再抬头,小宫娥已经走开了。

    大哥。可以这么叫他的,在这个宫中,只有一个人,裂云公主的女儿,连倾公主。

    他低头看去,胳膊上面有一块很薄很小的纱绢,慕容昕立刻按上去。

    走出宫城已经很远,他们站在绒草新生的草原上,慕容昕打开那方纱绢。上面绣着一行诗。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他如鲠在喉。

    司马几乎已经无法行走,好在他们约定的接头处也不远,勉强到了之后,司马虚脱般他靠着破旧的门扉坐下,风一吹过来,他便哆嗦一下,嘴唇更是变成了深紫色。

    宁卿摸了摸他的手,寒彻入骨,再一摸他的额头,几乎没有任何体温。

    她立刻想要解开自己的斗篷,慕容昕按住她的手,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应该让男人来做。”

    慕容昕解开自己的斗篷,然后外套,全部盖在了司马身上,他想要说话,可是寒彻入骨,似乎连舌头都没有了反应。

    宁卿眼看他几乎冻昏过去,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将司马拥在怀中,然后捂住他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传给他。慕容昕的鼻孔出气声陡然粗了一倍,他狠狠吸了两口气,咬牙点点头,然后呼啦一声站起来,将破屋里面的所有木柴全部捡起来,生起了火。

    熊熊烈火中,司马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点颜色,慕容昕一脸别扭的捂住他两只手,看着火堆不说话。

    “王爷,要不你休息一下,我……”

    “我不累。”慕容昕看她一眼。

    到了正午,人几乎都回来了,他们当下将宫中的事情一一讲来,倒是和那个小公主讲的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此次赫连太后出事后,不知道是谁,打着关心的名义告知了后宫所有有分位的妃子皇子公主,赫连氏如今容貌全毁,真如修罗恶鬼一般,即使隔着重重帷幔还能闻到她身上恶心的腐臭味道。

    而在看望完赫连氏后不知道那一位妃子误闯了一处刑房,被里面淤积的鲜血和香灰束住了脚跟,竟然直接吓疯了。到了这时,平日里总还是隔着一层模糊的窗户纸的事实全部猝不及防的被摆在了面前,人人都知道赫连氏的修行和爱美已经过了度,却未曾想到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赫连凿凿亲自参观了她的几个宫殿和刑房后,没说话,直接邀请了赫连家族最有话语权的几位王爷和近支,他们只看到一半,就退了出来。

    接下来,整个永园被封死,但是赫连遥月毕竟是赫连家族出来的太后,赫连凿凿顺水推舟同意了几位王爷和族亲的建议,将她永世囚禁在永园,女巫和巫祝全部处以火刑,而那位苏生,既然如此忠义救出了她,明面上封了一个官职,然后直接指派他负责照顾赫连氏之后的起居。

    宁卿叹服:“这个苏生,既要她生不如死,还要以她救命恩人的身份站出来,要她生不如死中日日夜夜的面对他。这样的手腕,只怕是要这赫连氏日日后悔生在这世上。”

    慕容昕扬眉:“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到了,便是连本带利。”

    说话间,车马已经备好,还是扮作商队的模样。

    剩下的修罗暗骑依旧蛰伏在大都,他们在等待新的时机。

    慕容昕上了马车,外表简单的马车,里面极其奢华,软垫火炉,鲜茶美酒一应俱全,可是空落落的一个人,感受却不是那么好。

    过了数里,他终于忍不住,示意马车停下,将司马挪到这辆车上。

    “王爷,不必客气。车上已经很好。”司马重新带上了面巾,看不出神色。

    “我不是和你客气。”慕容昕看着宁卿,意图昭然若揭。

    “我也觉得挺好。”宁卿刚刚说完,阿呆已经毫不客气的转投到了慕容昕的马车上。

    这个死鸟。真是吃人嘴短。

    “我有事和你说。”慕容昕道,他又看了看司马,声音端正了很多,“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