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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母子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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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三娘抱着田沅出了屋,便沿着游廊向东厢房走去。

    田沅眼里的泪水早就收了,她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就哭了起来,许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本就憋闷,被那香烛的烟火一熏,顺势就哭了出来。

    “小姑姑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的。”田沅凑到田三娘耳边,声音哑哑的说道。

    她的病本就没好,咳了这些日子,嗓子也有些伤了,在家祠里待了一时半刻的,吸了些烟灰入肺,声音就成了这模样,低哑之极。

    田三娘紧紧抱着田沅道:“把嘴给我闭紧了,小心别灌了冷风,不然又要给你灌苦汁子。”

    田三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东厢房,推门便走了进去。

    “阿姐,我抱着阿沅过来看看二郎,二郎是不是睡着了?”田三娘轻轻地将门推开,又慢慢地掩上,出声说话的声音也特地轻了许多。

    田大娘原本在床头做着针线,见她们进来便将针线放到一边道:“在外面就听见你说话了,对阿沅说的那话多干脆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那么轻言细语了?”

    田大娘这话说得柔柔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向外吐露,显得分外平和。原本带着些狭促的话语,让人听了也不觉恼怒。

    田沅见着自己阿娘,有点说不出话来,她明明天天都能看见她如今的阿娘,怎么现在一见却觉得像是许久没有看见过一样。

    田沅的母亲田大娘成亲之后一直随父母居住,没有什么烦心事,自然也就眉目舒展,常觉喜乐。虽说在早年间生过一场大病,不过也早就养好了,倒是在生病期间整日呆在屋里,将一身肌肤养的更加白皙细腻,更何况本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能老到哪里去。

    田沅生病期间虽说一直是由田三娘照顾的,可这并不等于田沅的娘就不去看她了,只是田沅的弟弟二郎,如今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

    田沅的娘只要一得空就会来照顾田沅,有时实在是晚了,也会站在屋外向田三娘问问田沅的情况。夜深寒凉,就怕把寒气过给田沅。

    “阿娘……咳咳咳……”田沅张开双臂,将自己的上半身朝自己的娘亲那里直直的探了过去,结果一不小心又咳了起来。

    田三娘连忙将田沅掰回了怀里,替她顺了顺气道:“怎么又咳上了,让你在外面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要张口,你看看你现在不就又咳起来了?”说完还点了点田沅的额头。

    田沅的娘见田沅咳得难受,赶忙将温在炭盆旁的茶壶拿了起来,倒了杯热水,道:“三娘你将阿沅放到卧床上去,来阿沅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田沅见着凑到嘴边的水杯,就就着她阿娘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点。一边喝着水,鼻尖还嗅到属于阿娘的味道,让她觉得无比安心,迷迷糊糊地就被脱了鞋,放到了床上。

    田沅许是意识到这床是她阿娘的,竟无比安心的睡了过去。

    “哎呦!大姐你看看我们阿沅,跟个小猪仔似得,粘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田三娘替田沅仔细掩了掩被角,向田沅的娘笑着说道。

    田沅的娘坐在床边看着田沅道:“可不是嘛!不过要说是像小猪仔,你看那边还有一个呢!”

    田三娘顺着田大娘指着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有着一只“小猪仔”睡得正香。田沅的弟弟趴着睡在一张有栏杆的小床里面,细软的毛发从戴着的虎头帽里露出一点点,脸朝一边侧着,小嘴有时还会无意识的动动,听到一旁有人说话还会“哼哼”两声。

    田三娘小声的笑道:“原来二郎真的是睡了,我说怎么你房里那么安静。要是二郎还醒着你那还有闲心做这精细活。”说着田三娘就将田沅的娘放在一边的绣活拿了起来。

    只见这是一件小孩的衣服,不过只做到一半,两只袖子还没有接上去。田三娘将这件衣服放在手里比划了一下道:“大姐这件衣服是做给阿沅的,是不是做的大了些?你看这衣摆大的,你看要不要裁掉一点?”

    田沅的娘拿过衣服说道:“这衣服不大的,这是到三月里才穿的衣服,做大一些才好。不然到时候阿沅长高了,这衣服穿的紧,你们倒要回过头来说我把衣服做小了。”

    田沅的娘将这做到一半的衣服放到一边,打开衣柜那里另外一件衣服出来道:“这套衣服才是让阿沅在过年的时候穿的,你看看怎么样?”

    田三娘拿过来看了看,这衣服用的是红色缎子做的面,里面缝着一层白色的羊毛褥子,手往这衣服一插就觉得软和,不多时就有了热意。这衣服上绣得是再普通不过的福禄平安纹样,不过却缠缠绕绕得绣满了整件衣服,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心思。

    另还有配套的裤子和裙子,裤子里填了厚厚的棉絮,裙子也是用红缎做的,不过许是怕弄脏了,在裙子的下面还缝了一条窄窄的藏蓝色绵布。

    田三娘看着这套连针脚都藏了起来的衣服,就知道她的大姐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

    “一会儿等阿沅醒了先让她试试,她看了这衣服一定高兴。阿姐你照顾二郎已经那么劳累了,还有功夫做这个,你这当阿娘的可真是辛苦。”田三娘将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只等田沅醒来好让她试试。

    田沅的娘听了这话却笑着道:“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做娘的给自己女儿做些衣服本也是平常,再说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要是不做点什么才觉得累呢!你也别只看我做这些,你那嫁衣绣得如何了?平日里只见你做那些香包、手帕的,可没见你正正经经的绣你的嫁衣。”

    田三娘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只是田家父母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才多留了两年。今年十月里,男方下了聘,又急吼吼的差媒人报了吉时吉日,定了明年三月出嫁,田家父母看着男方如此急切又不失礼,便同意了此事。

    也是因为如此,田三娘一听田沅的娘说那件没做好的衣服是在三月里穿的,才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