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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脚踩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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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人略施薄粉,朱唇未点,乌亮的头发上插着光亮的首饰,将整个人脸衬的越发艳丽。

    田大娘拿着镜子看了半晌,眉目之间笑意盈盈,这发型与她是极相配的,发饰也搭的恰到好处。

    不过田大娘在仔仔细细照了一遍之后,便伸手将那些发饰从她的发间,慢慢地取了下来。

    田三娘忙劝道:“阿姐你戴着这些不是挺好的,怎么才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取下来了?是不是嫌妹妹我梳的不够好啊?不如我再替你梳一个。”

    田大娘笑着道:“那里是不好,就是觉得好才想快点将这头发解了,要是让我再多看几眼,我怕是要戴这些睡了。你还不快些将这镜子收起来,不然我可要天天缠着你,让你替我梳头。”

    田大娘摸了摸发鬓,又道:“这发式看着新颖,可是你自己想的?”

    田三娘将梳头的用具放好,又在水盆里洗了手,这才慢慢坐下道:“那你也不用把头发解了,就单把首饰取下来就是了,这好歹也是我废了些功夫梳的不是?大姐你就是在家里闷太久了,外面太太们的发式都不到翻了多少花样了,高矮偏正,个个都想是独一份的。”

    “我给你梳的这个,也是在外面见了,自己回来慢慢琢磨的。我当时见着这个,就觉得你梳着会好看。今天如愿给你试了试,果然是……果然是我梳的好啊!”

    钱氏和田大娘听见田三娘这样夸自己,皆大笑了起来。

    钱氏指了指田三娘,笑着拍了拍胸口道:“你啊你……等嫁了人,可不能再这样胡说了,知道吗?平日在家里,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做父母总是会迁就你,爱护你。可做了别人媳妇,可就……”

    田三娘由于临近嫁期,本就显得有些烦躁,如今被钱氏怎么一说,眼里竟是泛起了泪光。

    田三娘看着钱氏道:“阿娘说的是,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可我有时候想想,就是舍不得,要是阿娘能再多留我几年便好了。”

    “你看你又说胡话了不是?你嫁了人,又不是不回来了。可说到底,还是我没将你们生成儿子,养了你们这么些年,转眼就成了别人家的了。”钱氏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

    “阿娘这话你可说的不对,我不是还在这家里嘛?”田大娘悄悄让下人退了出去,向两位安慰道:“三妹你也别说这些话,说不得爹娘真以为你不想嫁,到时候他们二老真的跑去说了,你还不悔死?”

    钱氏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道:“你们不用管我,让我在哭一会儿,当初二娘出嫁的时候我便忍着,结果等她真嫁出去了,我只能一人偷偷躲在屋里哭。”

    “生女儿是好啊,及贴心又省心,我给她穿衣戴花,结果临了临了,全都便宜了外面的臭小子,那可都是我的肉啊……”

    田三娘听了这些话,心里酸酸的,忙道:“阿娘,我……”说些什么呢?

    要是说自己不嫁了,怕是钱氏第一个就会打她。当初二姐出嫁的时候她就幻想着有一天披上红嫁衣,热热闹闹的嫁出去,可等这一天真的近了,她又开始害怕。难怪二姐当初见天的睡不着,等嫁人那天,眼底都青了,不得不扑了厚厚的粉。

    两姐妹安慰着钱氏,可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好在钱氏哭了一会儿便好了,田大娘拿了用凉水打湿的帕子给钱氏敷了敷眼睛。钱氏缓了一会儿,便让两姐妹各自回屋去了。

    田大娘和田三娘退出了钱氏的屋子,在门口正好遇上了田希。

    “阿爹……”俩人刚想上前问安,便被田希制止了。田希打着手势,似是在和两姐妹说,不要让钱氏知道他回来了。两姐妹见田希如此吩咐,便各自回屋去了。

    还没等田希进屋,便有婆子匆匆从外院进来,道:“里长,外面有人找,说是村里出人命了。”

    田希一惊,问道:“来人可又和你说是哪里出了事?他们看清楚了,真的出人命了?”

    下人道:“这……我也不清楚,可来的人说,那人躺在地上好一会儿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去多叫几个人,带上家伙和我一道去,顺便将村里的郎中也给我叫过去。”田希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如今都快过年了,谁会在这时候找不自在。更何况他刚让手下的保长去和村民通过气,怎么就有人上赶着犯事呢?

    “我进去和太太说一声,你们先去吧车准备好。对了,是谁家出的事啊?”田希问完,便看到那婆子脸上一僵。

    “是……是姜家的人,将人给打成那样的。可能是那人没说清楚,将人记错了,我再去问问?”婆子说完,便将头埋在怀里,不敢看田希。她见田希一直不发话,也不好走,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田希便道:“去将姑爷给我请到车上去,就说我带他去个地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哎……”婆子一溜儿小跑的去了吕良的书房。

    田希气得胡子都炸了起来,进了屋便对屋里伺候的婆子说道:“你去拿件厚实的衣服来。”

    又接着对钱氏说:“村里发生了些事,让我去理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有别人来找,你能接待的便接待一下,要是不能就说我出去了,让他们改天再来。”

    “这都快过年了,谁这么不开眼在这时候寻晦气?让人在车底下给你多加点碳,可别冷着了。”钱氏将下人捧得衣服拿过来,替田希穿好,送他出门。

    田希走到门口,便看见吕良拿着本书站在车旁,田希瞪了一眼吕良,便率先上了车,眯着眼坐在正位。

    吕良被田希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并没有惹到岳父啊?而且也是田希让人叫他出来的。

    吕良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登上车,坐在一旁,看起了书。

    驴脖子上的铃铛响了一路,驴车在田野间一路漫行。翁婿俩人坐在狭小的车厢内,静谧不语。

    如今天色尚早,可是一路行来,家家户户倒是都极其安静。驴车又走了一段,吵闹声渐起,原来那些村民都聚集到了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在看热闹。

    村民们听见铃铛声,回头一看见是里长的车来了,便自行的让出了一条路,让驴车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