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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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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总算是热热闹闹办完了,整整三天,梅影实在是佩服这些打麻将的,连夜的鏊战并不影响他们脸色的红润,输钱的,赢钱的,都过来向她和周凯一一作别,并对他们一家人的盛情款待深表谢意。

    看着徐燃也准备离开,梅影一把拉住他,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先了解清楚。

    “燃燃,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怎样了?过几天你就陪我去吧。”

    “姐,我问过我同学了,他妈是二医院妇产科的,哪天要去时我领你去就是了,但这事你还是要跟周哥商量一下比较好,你说呢?”

    “好,没事了,你回去吧,过几天咱们上班时再聊,路上小心哦!”

    这种事她是不可能让周凯他妈知道的,周凯那里也只略略提了一下要安环的事,还说过几年取了就是,没任何影响。

    婚好歹也是结了,梅影一直都推说人不舒服避着周凯,连大小便也是偷偷地去巷子口那家公用厕所,眼见得血越发多了,怕他妈看出端倪来,她今天必须要回娘家了。虽说周凯去瞧过父母说是无恙了,但她正好趁此机会回到家躲过这几天,第三天本来也要回娘家,就是周凯要跟着有点烦恼。

    “小影,愣站着干嘛啊,妈叫你呢,说是找了家医院,看爸妈啥时候去?”

    “哦,那正好,我这就回家去问问他们,你就别跟着我去了,我想跟家人好好说说话。”

    “那咱们的蜜月旅行呢?我总得带你出去玩几天吧。”

    “大冷天的,有什么好玩的,明年夏天再去玩也不迟嘛。周凯同志,咱们都是早婚,总共才几天假啊,没有响应国家的号召就算了,还度什么蜜月。”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那我去跟我妈回个话,晚点我去你家哈。”

    真是的,分开几天要死人啊,也不让人清静地跟父母吃个饭,晚上我跟妹妹睡,看他能怎样。梅影一路想着,很快就到家了。

    爸爸果然没事了,恰逢休息日,又在家开赌场呢,还是在自己家里自在,轻轻松松地洗个澡,再清清爽爽地换了睡衣倒头便睡。家里虽说小了点,简陋了些,但梅影喜欢自己的家,这种温馨的氛围不是精美的装修就能营造出来的。钢筋水泥是冷的,这个冬天是冷的,可家里流动的快乐和笑声是热的。虽说房子不能冬暖夏凉,但家人的一团和气带给梅影的感受便是如空调般随意调节。

    总算又熬过了三天,爸妈坚持不去医院,说是老毛病了,胸口也不闷了,爸爸还说一喝酒精神就来了,看着爸爸又能谈笑风声,妈妈也精神百倍地在厨房里忙活着,也由得他们了。可是周凯对这几天不能跟梅影同床共枕心里很是不爽,一个劲地催促着她该回去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梅影准备上班了,她特意在这天给自己安排了早班,下午就准备去医院了。看着燃燃的踌躇不决,她有些生气,知道燃燃是为她好,做为一个男孩子他还不懂得很多女人的事,他也为没有周凯的陪伴而犹豫。

    “燃燃,没事儿,你一会儿在医院走廊里等我就行了,又不是要你陪我去生孩子,不就安个环吗,又不会死人。”梅影拉着他招了辆出租车就向医院进发。

    “姐,我不懂你们女人这些事,就是怕你出事嘛。”徐燃说完脸都红了。

    梅影从没把徐燃当做男人,他还是喜欢叫她姐,说是亲热些,有家人的感觉。她什么都跟他说,不过这个弟弟除了可爱,有时候还是挺害羞的,跟冷旭倒是有几分相似。现在梅影动不动就在找冷旭的参照体,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

    下午医院没啥人,又是徐燃相识的阿姨,很快就帮梅影安上了环,还开了一些药,一出医院梅影全扔了,她最讨厌吃药了,害得徐燃一路都在抱怨她。

    回到家感觉很乏力,总觉得下体里多了个东西,连走路都不自在。还好,家里没人,把衣服换了就躺床上昏沉沉睡去了,直到周凯下班回家叫醒了她,梅影才想起该上厕所了。

    糟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这哪里拉的是尿啊,完全都是血,并且没完没了,梅影赶紧用卫生巾垫上。刚出卫生间,周凯他父母回来了。

    “小影,你怎么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梅影不敢说,扶着墙一边跟他爸说没事一边又躺回了床上。

    “周凯,你过来,那天跟你说的事我下午去办了,别告诉你妈哈。”

    正在脱外套的周凯转过头来惊鄂地看着她。

    “小影,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去吗,你怎么自己就跑去了啊,你看你脸色苍白,是不是安的环出了问题啊,我带你去医院瞧瞧吧。”

    梅影还没来得及回话,只感觉身体里一股股鲜血在往外倾泻,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那一晚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刚刚垫上的卫生巾全湿透了,床单上全是血。周凯吓坏了,抱着她就要去医院。

    他妈也进来了,看着床上才过门的媳妇,再看着那满床的血,他妈的脸都青了。梅影已经不想去细看她的表情了,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正在向外狂涌,而她也越来越轻,仿佛那一双她无比渴望的翅膀都已插在她身子里了。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床上,望着正在给她换吊瓶的护士,她有些恍惚。这是哪里?是天堂吗?这个穿白衣服的一定是天使了。我怎么上天了?连身子都轻飘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小影,你醒了啊?你终于醒了,都睡两天一夜了,看看你,脸都瘦一圈了。医生说你不适合安环,已经给你取了,你也是的,那么多避孕方法,非要选这种,脸色还是这么惨白,流那么多血要多久才能补回来啊。”

    周凯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眼里有责怨,也有怜爱。

    “还补回来干嘛,我觉得身体都轻多了,真的,我刚才梦见自己在飞呢。我做梦一惯很灵验的,我是不是真的变天鹅了?是不是不用再在泥地里扑腾着挣扎了?周凯你不知道,我从小被人叫做猪,我也很纳闷啊,我们一家人都不胖,我应该也没有胖的基因吧,可能是我太能吃了。哈哈哈,我梅影也有瘦下来的一天,你说我瘦了是不是好看多了?我终于可以瘦了,我终于不用节食就可以瘦了,简直是如有神助哪,太棒了!”

    “你呀,你呀,都这样了,还想着减肥,我妈都快被你气死了。”

    梅影对周凯的话不以为然,身体的轻盈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那些流出去的血连带着体内的脂肪一块消失了,她摸着自己的脸,忽然间就小了好几圈,再摸摸小肚子,那一层层赘肉也消失了,这减肥的法子实在是神奇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自然的鬼斧神功固然令人惊叹,但她的梅氏瘦身法也堪称空前绝后。胖了这么多年,蓦然间感觉自己苗条了,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她迫切地需要一面镜子。

    “凯凯,你出来一下。”周凯他妈不知啥时候来了,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把周凯叫出去说,梅影在心底抱怨着。

    过了十几分钟,周凯走了进来,神色不太对,看了看病床上的梅影,欲言又止。

    “周凯,干嘛跟你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啊。”梅影总是觉得他妈爱小题大做。

    “小影,你是不是以前流过产,陈医生刚问我妈了,说是你肚子上有那个...还说今后不能再流产了,对以后生孩子会有影响。”

    梅影无语了,她还躺在病床上,周凯他妈就迫不及待地要他儿子来审问她,看来她一早计划好的一切终成泡影,看来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在等待着她。肚子上的印记没有隐去的打算,好似这一生都会伴随着她,给她的身体烙上了两个字——不贞。

    为什么一切都能如烟云般散去,唯有她人生里那一场彻骨之痛永远也无法遁形,她必须要时时刻刻将这些已隐忍多年的哀楚再一次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