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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荒野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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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这样行了多久,越往西行,人迹罕至,一眼望去,皆为大漠黄沙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置身其中酷热难耐,若是寻常人只怕过不

    了一时三刻便一命呜呼了,自己乃是魔自然有所不同,小小酷热自己根本不放眼里,定了定神,继续前行。——“你们还要跟到几时?”

    血煞停步,厉声喝问。原是座下俩大护法因不放心主上便悄悄跟了出来,一路随行,至此地。自以为抹去行迹血煞便不会发觉,哪料血煞

    一早便知晓他们俩跟在身后,只是不愿多事因此也就没有说破。“一切都瞒不过主上。”

    对于血煞洞察先机俩位护法无不佩服之至。血煞

    打断道:“残狼、尹姬,吩咐你俩掌理魔界,为何来此?”俩人被血煞一问顿时咂舌,半天不知如何回答,血煞也知他俩具是好意,忧心

    自己安危。稍待,撇过脸肃言:“有事自会联络你俩,回去吧。”血煞虽语气平和,一脸肃容,隐隐却透出一丝怒意,俩人不敢有言,俯

    首从命。便启程返回。

    残狼心有不甘,他俩一番好意却遭血煞冷言冷语、一口回绝,心中岂会好受?论相貌、修为自己并不再血煞之下,到头来他却成了魔

    界之主,而自己半点好处也没得到,为何却要甘心做他下属?不如趁此千载难逢良机......残狼有此胆色并非妄自菲薄,在魔界自己擅使

    毒物,毒功无出其右者,连血煞也惧自己三分,相貌英俊,眉宇间尽是清秀之气却不失优雅,一对凤眼炯炯有神,笑意透出朦胧淡然深邃

    却怎也看不真切。

    一身黑袍裹身,手握白色折扇,似如谦谦君子;唇色鲜红如血、面色苍白如纸;手指修长似竹,仿佛皮包骨头没有一丝

    色,令人不寒而栗。浅笑隐透,狰狞而暧昧,隐隐透着邪气。“怎么,你好像对主上颇有微辞?”尹姬一身红衣长衫,面色红润清秀、红

    唇皓齿似寒梅欲放、明眸柳眉似有千般幽怨道不尽诉不完、一点嫣红似朱砂点缀其中;及腰长发细如丝,润如棉直直垂下、身段凹凸有致

    红裙半掩,尽展抚媚,艳压群芳。手握一柄软剑似似蛇般环绕腰间。

    红唇微启笑意隐透。媚惑众生。只怕世间任何男子见其音容相貌都要

    神魂颠倒吧?残狼闻言只轻哼一声很是不屑,嘲道:“在魔界,有谁不知你对血煞颇有情义,曲意逢迎,人家却看都不看一眼,有什么资

    格说我的不是?”

    尹姬嗔怒,便住了口,心中所想确如残狼之言,只是每每想起心痛不已,任自己有倾城之色,媚惑世间男子,对血煞却

    毫无用处。与少主相比,自己究竟缺了什么?为何他眼里只容得下少主?却对自己若即若离、置若罔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可知自己一

    直在守候他吗?笑意褪去渐寞,加快脚步,疾行。

    残狼笑意更显,似快意、嘲讽;又似轻狂、不羁,面容扭曲了更显狰狞可怖。折扇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稍事竟变作了一直苍鹰,振翅欲

    飞。拂唇舔指疾步跟上。不觉入夜,天色大变,天寒地冻、狂风呼啸,微微抬头视之紧了紧银色御袍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黄沙漫天卷地

    折木断石迷了双眼。不远处,竟现城镇,不由大喜加快脚步,走到近处,眼见石碑上刻“轩逸凰城”其下还有寥寥数字,不愿细看便踏了

    进去。不知为何,这城甚是古怪,分明确有喧闹之声却不见人迹,仿佛处处透着怪异,如此死寂,这喧闹人声从何而来?不觉警觉起来醒

    了醒神,自进了间客栈。愣了半刻环顾四周竟也是空无一人,好在酒菜俱全,便自取了些自斟自饮起来。

    腹中饥肠辘辘也无暇顾及他事。

    饮了几杯微有醉意,忽闻一女声飘然入耳:“血煞将军,可否助我?”惊异回头,一衣衫褴褛的青年女子正望着自己神情哀伤、凄楚,竟

    是飘在半空,无影无形。原是孤魂野鬼。

    血煞并没有回应,只是斟了杯酒,再次端到嘴边,不紧不慢地品着,似乎根本不曾听见这女子的话。“你是何人?”良久,血煞终开

    口问道。依旧品着酒并没有瞧那女子,只觉声音似乎似曾相识。随即便打消了这看似荒唐的想法,自己一向独来独往不屑与其余五界往来

    更不曾与鬼界有什么瓜葛——“你还真是一点不曾改变。”那女子又道,且微笑着。血煞有些不胜其烦便转过头去,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为

    何这般古怪?虽有疑,但还是显得从容淡定,并不感到惊讶,待依稀看清说话之人相貌之后,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银质酒杯也不知何时

    落到地上碎了。脸上神情又惊又喜还有些许诧异——

    “属下参见少主!”血煞欠身行礼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虽说见到少主是意料之外

    的事也实是令自己欢喜,但,或许自己生来不知笑为何物,良久,终是露出了个不自然、勉强可称为笑容的表情,只是半刻便恢复常态

    了。“起来吧。”血煞依言站起,只是仍旧不敢与雪对视。生怕雪会责怪自己便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雪的声音听来有些干涩、空洞,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飘渺之意,虽说二人相隔不过尺寸,细细听来雪的声音却远隔万里。不知为何?俩

    人都未曾言语,就这么互相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太多的事;太多的话想对少主言明,却不知如何启齿。或许自己真如少主生前所说

    不善于相处吗?如今看来,似乎是这样。

    “少主。你......你还好吗?”脱口而出,便后悔了,自己要说的并不是这样而已,不知为何,

    到了唇边却是这么一句竟连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话。便住了口,自觉有些唐突。雪依旧微笑着,并无言语,也不知是是什么心思。见此

    血煞指了指自己近旁的椅子,雪会意,正欲落座时——

    “少主,等等!”正说着便见血煞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

    “请坐,少主。”雪依言,坐了下来,血煞则走到另一侧,坐了下来。尽管许多年未见了,面对少主,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感到局促、

    紧张,即使是面对如今已成了魂魄的雪。也不知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或许,来自于身份的差异吧,虽如今自己已是魔界之主,但是在自己

    眼里依旧是雪的下属罢了,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雪拿起桌上的酒杯看了看,又放下了。“饮酒伤身......”血煞自然明白雪是何意,忙道:“是。”虽然不知少主何事要自己相助,

    但是少主有命自己定会尽力而为,但眼下自己并不想谈及这事,雪似也知晓血煞心思便没有言语,虽然不知由自己来说是否合适,但错过

    今日只怕再也无机会了,想到此处便镇定下来。

    “他在等你。”看着雪,如此说道,雪愣神略露惊讶之色,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只是片

    刻便平静如前,仍旧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血煞,点了点头。随即垂下眼帘,撇过脸去,似是不想让血煞觉察什么又或是在刻意回避什么?究

    竟为何如此,只觉今日今时的少主与往常有些不同虽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但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哪不同。

    见雪恢复了平静,“少主,您随

    属下回去见他一面,意下如何?”雪仍旧没有回应,面露为难之色,莫非有何难言之隐?不过自己决意要带少主回魔界,至少这样可以让

    他安心。数年来在那冰室中伴着少主冰冷的尸身,日日皆是如此,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所受的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既是如此,不如

    将破碎的记忆连同那绚丽熟悉的风景一同湮灭吧。不去想;不去念,也就好了。

    “少主,您有在听吗?”雪依旧沉默。没有回应,见此血煞也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等待雪答复。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斜,入夜

    了。在狡黠、温柔稍带寒意的月光映照之下,不知为何这城镇显得有些阴森、狰狞。

    不管尽管充斥着诡异气息却似乎没有影响自己的心情

    俩人互相凝视着,又是良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空荡荡的客店只剩彼此。偶有响动,细听,那不过是寒夜风声罢了。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充

    斥四周,溢满整个客店,仿佛连空气也变得沉重、压抑,令人透不过气来。“抱歉,我不能。”不知过了多久雪这样说道,这在意料之外

    又有些意料之中。“为何!”血煞低声问,听来有些歇斯底里,第一次,在雪面前显出了怒意。

    听来更像是喝斥,歇斯底里的呵斥。因怒

    火身子都有些颤抖。沉默,对于血煞这突如其来的反应雪并不感到意外。沉默......只余风声轻颤。听来却如此刺耳,仿佛有些格格不入

    淹没了视线,血煞的怒火却越来越清晰。虽如此,脸上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见怒色。坐了下来,看着少主。俩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愿打

    破这寂静。

    一股巨大的冲击,在俩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何事之时,便摔了出去,顾不上周身疼痛再看眼前地景象时,顿时一阵惊愕,师兄不知为何

    已唇溢鲜血,倒在远处地面上,血顺着衣衫,渐渐的溅落于地,慢慢晕开,在那鲜红的光景中,映出自己有些疲惫却略带微笑的面庞。再

    看真元子,已然收了掌势,想是留了几分力道面对昔日爱徒,终是狠不下心来取他性命。婉儿顿时明白了何事不顾一切地朝真元子怒吼:

    “为什么!?”

    真元子只是沉默不语对婉儿的质问,他无法回答,也不知如何面对。便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婉儿那稍显稚嫩却满是怒意

    的脸庞。忽然想起什么,忙转头——诗诺已被方才巨大的冲击力所累现在已然昏死过去,不过让人安心的是似乎除此之外并没有受到大的

    伤害,也是大大舒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比起这个现在最要紧的却是——

    婉儿忍着钻心疼痛,试了数次才勉强站起,顾不得周身隐隐传来的阵阵疼痛,步履蹒跚地走到师兄身边,将师兄扶起,拭去他唇边残

    留的血迹,为他疗伤,正尽力,将自身真气一点点的灌输进赛罗体内,片刻,脸上已是汗如雨下渐渐的,师兄似略有起色,见此不由大喜

    加大了掌中力道,“多谢,诗诺?......”此时婉儿整个人精疲力尽,仿佛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一般,将大半真气输给师兄,会如此也是

    无可奈何的事。

    浑身无力正要倒下去时,赛罗伸出臂膀,拥住了自己,真好啊,虽这不知是第几回如此了,记得儿时每当倦意袭来,师兄

    都是如此让自己躺在他怀中就这么一直到黎明。见师兄脸上皆是忧心之色,“放心,诗诺没事。”勉强开口道。正说着诗诺便已来到自己

    身旁,只是意外的显得出奇的安静一向爱玩闹的她,此刻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眼神中尽是泪水!第一次小声抽泣起来,只是片刻便止

    住了哭声,回头望,神情令人咋舌,与之相视,眼眸中满是怒意、寒意,还有那令人生畏的似地狱涌出的接踵而至的杀意。

    使真元子都有

    些忌惮,不禁后退几步,镇定心神,俩人就这么看着,四目相接,仿佛电闪雷鸣!连风声也瑟瑟发颤,唏嘘渐止,只余杀意充斥四周。不

    问缘由,伤害爹爹,自己绝不原谅!闪身拔出爹爹身背的无念剑便向真元子疾刺而去,剑锋寒意、杀意更盛。似斩穹;似裂地,直指咽喉

    !“诗诺,住手!”赛罗哑声。诗诺沉默并没有止住剑势,仿佛没听见一般。

    真元子倚着凌厉剑势连连后退,并无意躲闪,见此,诗诺不屑,披荆斩棘剑势更盛——忽的,自己竟不能前进半步,原是爹爹不知何

    时封住了自己的穴道,“爹爹,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吼道。赛罗并未开口,只是走到女儿跟前,“诗诺,住手。”如此重复。继而走

    到真元子跟前,师徒对望,一切浸在不言中,虽未开口真元子也知赛罗要说什么。片刻赛罗竟是跪了下来,众人皆惊真元子更是惊讶,沉

    默不语。默默接受了叩首。从此师徒之情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诗诺看着这一幕实是无法明白,为何爹爹要做到如此地步,只因这人是恩

    师?那一掌明明可以避开爹爹为何不避开?所有这一切,自己不想明白也不愿明白,只是自己丝毫不知在赛罗心中,自己的安危比其余任

    何人、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这唯一的女儿有损分毫。虽为同门却必须争个你死我活,这也是天意?对与错正与邪真的

    有界限?若有,又在哪里?“师父,无论旁人如何说辞,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我妻子......”言罢,便站起身不再看真元子目光,解了诗

    诺穴道,踏出门槛,“婉儿,你也要背叛师门吗!?”婉儿顿步并未回头,随即与赛罗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回廊尽头。若提出的问

    题本就存在问题,答案又有何意义?

    雪依旧沉默着,唇微启,似是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些话似乎让自己难以启齿,犹豫半晌,低声:“你知晓缘由,又何必

    问我?”眼神中充满落寞,还有一丝淡然,如此望着血煞,等待着回答,在心底那个令人感伤的结局;答案,或许早已注定。无论做什么

    都无法改变,既如此,此时此刻,面对虽是属下,情似兄妹的血煞,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血煞不语,唇角微微抽搐了。

    是啊,魔与人毕

    竟不同,死,对于魔来说,很是平常,不入轮回无奈,只得在六界做个形单影只的孤魂野鬼,等待着涅槃重生。长生不死或许在旁人看来

    是值得庆幸的吧,可是,少主现在的模样除了魔界中人能够辨识,旁人无论如何也无从看见,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守在他身边,看

    着曾经深爱的男子,却什么也做不了,说话、触摸,所有这些都只是幻想罢了。

    若是如此,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吧?这么做,究竟是助他

    ?又或许是害他?相见不如不见、有情却似无情;相爱不如相知?只愿咫尺天涯,莫失莫忘......爱,究竟为何?自己如今似乎明白了,

    但,又似乎看不透,从少主那清澈如水般澄净的眼眸中读到的尽是悲伤,深处似还透着愉悦?究竟为何如此?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莫

    非自己做错了?不,虽说不上缘由,但却坚信,自己本就没错,错的,不在你我,在天地!即使是命中注定就不能给予凡人一丝怜悯?哪

    怕一丝一毫、一星半点也足矣。

    “知道了。”说着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来到雪的面前,沉默,长久的沉默,远方的地平线冒出一缕微光,渐渐的明朗起来。虽温暖

    但此刻却是如此的刺眼,仿佛炙烤着还未苏醒的大地,不知不觉,已近黎明。“请和属下回去。”血煞重复道,简练而干脆不带一丝踌躇

    犹豫,坚定的重复道。雪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看着血煞良久的沉默,不知不觉,血煞似乎改变了,尽管这改变微乎其微几乎不易察觉、但

    确实不再是曾经的自己所认识的他了。

    曾经的他,杀人如麻,只知遵令行事;冷漠孤僻,与人不和;只是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沉默寡言却

    雷厉风行,但如今却仿佛自己从未认识他、了解他一般。若是说心里了无牵挂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些年来,即使成了魂魄。游荡于六

    界之外脑中想的、念的皆是他,更何况,自己也想姐姐长大后的女儿......这是唯一的遗憾,作为妻子无法守在丈夫身旁;作为母亲,无

    法伴在孩子身旁,这听起来,真是讽刺啊。不禁自嘲,自问自己尽到身为母亲的责任了吗?那孩子,会责怪自己吧?

    自幼,身边只有父亲

    片刻露出欣慰笑容,道:“走吧。”无论如何,这都是注定的事,总得想办法偿还吧,即便只是一星半点,血煞闻言转身即行,不语,“

    客官......您还未......”正欲喊住血煞,哪有吃了酒菜却不付钱的道理?却忽然瞥见桌子的一角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细看,却是一锭

    银子,不知何时早已在桌角安静的躺着了,再看血煞,身影已湮灭于这清晨令人倍感燥热地晨曦中。虽说如此令人不快不过却丝毫没有影

    响血煞此刻的心情,但,他明白这并不是旅途的终点,自己的使命远未完成,也许这条路本也没有所谓的终点即便如此,自己还是会走下

    去,是的,一直走下去。尽管,只是一个人。

    久未见少主追上自己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雪仍旧站在客栈门前,望着自己。微笑着,笑得是那样灿烂、欣慰接着,身影渐渐变淡

    ,在夕阳的映衬下渐渐变得模糊、透明起来,看不真切了。见此疾步飞奔......朝相反的方向歇斯底里的飞奔,然而最后握住的只是空气

    罢了。“血煞,一直以来,多谢你了。”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中,一个声音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