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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突然鲜明起来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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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夜已经很深了,因为四周围不知不觉被寂静、黑暗所包围,那看起来就像是海底深渊似的,根本无法窥探到除此之外的东西。拜这所赐,帐篷外的风声带着寒意,顺着虽然不大,但间距却略显得夸张的缝隙中,恍恍惚惚的滑了进来。感觉就好像,闯进别人家屋子的土匪强盗似的。

    事实上心里这份怎么也睡不着的违和感有些莫名其妙,虽然高山上的夜风,确实要比山脚下来的猛烈、寒冷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冷到能将睡意全部吸收的程度。

    当然也并不是因为和一位“拥有着妖精般容貌的美少女同寝”这种听起来既能让人羡慕得咬牙切齿,同时又能让人嫉妒到想把当事者狠揍一顿的程度,虽然......并不否认那个在各种意义上都“幸福得要死”的理由,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埃蕾贝尔和自己现在是背靠背躺着,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而事实上在和自己想着同一件事呢?这些,因为无法面对她,也就无从得知了,只有那平稳而舒缓的呼吸;暖和微凉的体温,切切实实通过紧贴着的后背,缓缓传了过来。

    因为不知道她到底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了,所以,在要不要开口展开话题的问题上,他显得很犹豫,或者该说是摇摆不定,因为,自己想问的,是“如果没有经过本人许可,绝对不能擅自凭着任性提出的问题”简单来说也就是所谓的“个人隐私”。

    而且,血煞有预感,他想要知道的事,可能会给埃蕾贝尔带来不好的回忆,而且是现在的自己,永远无法做出补偿的程度。话虽如此,若是就这么憋在心里,对他来说,也很不舒服。

    作为互相了解的开端,他不得不那么做——不对,实际上是必须那么做而已。正在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在脑海里斟字酌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却并不感到吃惊的声音,缓缓从另一侧飘了过来——“还醒着吗?”

    由于没想到她会先开口,血煞轻轻地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为了让自己的呼吸看起来不那么慌乱,紧接着尽量平静又随意的答道:“嗯。”这要追究起来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与自己搭话,平时都是负责调停,或者“裁决”这样微妙的,同时又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所以,要说不紧张,那明摆着是骗人的,事实上,因为他本身就不怎么擅长交流,所以直到埃蕾贝尔说出下一句话时,血煞都沉默着。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并不擅长找话题;一方面,他也没考虑清楚到底该怎么问埃蕾贝尔这件事。

    “说起来,你说有些事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事呢?”这时,她的口吻和一直以来那让人泄气的;半吊子的,毫无平仄与存在感的语气不同,是相当严肃,但是严肃中又带着些温柔,但又并不是那种“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哦!”这样的娇纵。

    而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这种微妙距离的感觉。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气氛呢?一边向他传达“你可以问哦?”的意思;一边又隐约有些抗拒的感觉。

    但愿这只是个人感觉上的微小误差而已。“嗯......该怎么说呢?如果我接下来的提问,让你不高兴,或者是反感的话,你只要沉默就可以了。只是,唯独一点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明明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疑问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可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不是个拙劣的谎言吗?还是说,他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自己开脱?或者是减少罪恶感?

    可即便如此,话题已经打开了,也只能义无反顾的推进下去了不是吗?“我会在我认为可以告诉你的范围内仔细衡量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使得血煞有一瞬间惊呆了,他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此时躺在身边这个理性又冷静,甚至话语里还参杂着些冷酷味道的人不是埃蕾贝尔。

    ——因为,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她,是一个对什么也不明白;存在感稀薄犹如空气;说话总是不可思议的“龟速”同时却又无比正确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话虽如此,而实际上,他又了解这个少女多少呢?充其量,自己所了解的,也仅仅是“她认为可以让自己了解”的其中之一而已。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被赋予可以让她毫无顾忌敞开心扉的权利。正因为这样,血煞此时才会对她语气的突然转变,感到措手不及。

    “嗯,我知道了,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呢?”看吧,这个男人还真是狂妄自大呢!居然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为什么你会想知道这个呢?”

    真的,今晚的埃蕾贝尔,一点儿都不像自己所熟知的“埃蕾贝尔”,完全感觉像是在和陌生人交谈一样。而且她甚至没有直截了当的正面回答,而是反客为主,问起了缘由。

    “想知道你的来历,更准确的说,想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明明她只问了一个听上去含糊不清的问题,而另一边则把今天之所以会进行这个在各种意义上气氛看起来都很沉重的话题的理由给和盘托出了——这该说是太老实呢?还是说,不懂得“撒谎”呢?

    “这样啊,嗯......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哦。”埃蕾贝尔的这句话,顿时让他松了口气,看起来自己并没有触碰到她的逆鳞。证据就是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毫无存在感的语调,不过现在听起来却意外的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所以他决定不插话。

    “我是从一个无论是春季、夏季;秋季、冬季,总之是一年四季都飘着雪花的地方来的哦。”“听上去还真是够冷的啊,你的家乡。”

    话音刚落,只见埃蕾贝尔带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而事实上,她那张总像是冰块一般的脸,究竟能不能好好的表现出喜怒哀乐,直到现在也是个迷。即便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并没有生气。也就是说,谈话可以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惨不忍睹的地方呢?现在在我们......不,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和不知道的地方,正在发生一场战争,这你也知道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

    “如果我说,我是来旅行的,你信吗?”这里,埃蕾贝尔相当罕见的......不,倒不如说是头一回的,带着十分明显的捉弄人的表情说道。让血煞有一瞬间的瞠目结舌。

    虽然这里她没有沉默,但却巧妙的蒙混过去了。而且,也清清楚楚的传达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这样明确的意思。但是这么做,反而让血煞更加按耐不住好奇心。但是,既然本人都说了“无可奉告”那么,他再追问下去也只会变得被讨厌而已。

    “你的双亲呢?他们没和你一块儿来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不要!”明明直到刚才,虽然说不上是其乐融融的和睦氛围,但至少并不觉得会有距离,总之,还算温和。

    然而此时,随着埃蕾贝尔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原本的气氛,逐渐开始滑向崩坏的边缘。不......这样的,早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吧?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虽然血煞并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亲人,埃蕾贝尔会眨眼间丧失冷静,而变得十分激动,虽然不知道原因,他还是自觉的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要问为什么的话,刚才那句“不要!”可不仅仅是激动那么简单。

    那之中,混杂着既悲伤又痛苦;既喜悦又寂寞的感情,而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竟然还有着仿佛像是从心底爆发出的憎恨,而且这憎恨不是对他人的,而是对自己;对父母的憎恨。现在那脸上的表情眨眼间又变成了自虐。是的,她毫无疑问在憎恨着自己。

    “对不起......”虽然也知道这几个字起不了丝毫的安慰作用,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而且是看似不带然后感情的,仅仅是以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的口气,说出的,最差劲的话语。“不......别在意,是突然大吼大叫的我不对,对不起。”

    埃蕾贝尔稍稍调整语气后,十分愧疚,同时又十分诚恳的说道,这让血煞也十分的自责,在一段不知道多久的沉默后,他开玩笑似的说道:“我不是说过,如果不想说,只要沉默就好了......没必要去勉强自己的。”埃蕾贝尔并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静静的听着。

    不知不觉,两人都变成了即使互相看着对方,也不会感到害羞,而采取了像是要温暖彼此一样的姿势。“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双亲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许这么说可能有些狂妄,但是,你一直在忍耐,并且勉强自己吧?”

    这种安慰方式太狡猾了啊,踏着别人的悲伤,趁虚而入什么的,不是太卑鄙了吗?——即使如此,她也还是不自觉的沉浸在了眼前这个男人所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里,而一点点的,向他靠近,有些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想要索取更多的温柔。

    “虽然说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还是知道的哦。”“是什么?”埃蕾贝尔用像是竭尽全力的,同时又变得微微颤抖似的声音问道。同时,脸上原本犹如“扑克”一般的表情,正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崩坏......而变得极度的扭曲、自虐!

    “那就是——该哭的时候;该笑得时候都要顺其自然的敞开心扉,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好;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也好,都要敞开心扉。”说着,血煞默默的握住了在被褥里因为变得冰凉,而颤抖着的手。虽然这么做,可能并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这是他现在凭着并不聪明的脑袋,想到的,唯一的方法。

    而仅仅是这看起来很容易被忽略......也许还会被误解的动作,让少女的泪水就好像倾盆大雨一样,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显然,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喂......我只是说出感想而已,你......你不要这样啊,不然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啊!”

    血煞像是丢了魂似的,惊慌失措的说道。“谢......谢谢......呜!!!啊啊啊!”不料,他话音刚落,埃蕾贝尔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现在她的模样看上去无论如何都会让人以为是被自己欺负了。

    “你......”这下,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带着相当纠结又内疚的表情等着她哭完。许久之后,埃蕾贝尔终于止住哭声之后,又不停地笑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他带着一脸不该做出什么表情来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事实上,埃蕾贝尔这副摸样,甚至都能让人怀疑她精神是不是还正常。简单来说,就是另一种意义不明的哭笑不得。接着当她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又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目光紧盯着血煞。

    说实话,那目光,都到了能把他整个人给吸进去的程度,注视着那双眼瞳,感觉就像是看着无底深渊似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接受了那道看似拼命寻求着救赎似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予她所寻找着的那个归宿。然后,只听她带着点羞涩的表情问道:“能暂时保持这样,可以吗?”

    虽然声音里那一丝痛苦的余韵还未散尽,但很明显又恢复了那张让人看不透心思的,毫无表情的脸蛋。“还有,把今晚的我忘了吧。”她用一如既往的,缺乏平仄的语调说道。但是——“肯定不会忘记了,一生都不会忘记了......”血煞这么想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