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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

    易迦看着针头抽离了自己的皮肤,对替自己拔针的护士笑了笑道谢。她所在的是社区诊所,离她们女孩日所住的公寓不远,步行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回去。

    “麻烦您了。”

    “不客气,路上小心。”

    同值班医生行礼告别,易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和口罩走出大门。一出门就被外面呼啸的冷风灌得打了一个寒颤,于是赶紧缩着脖子,闷头顶着风往外走。

    【我打完针了。】

    易迦慢慢地打字,刚想发出信息时又犹豫了一下。眼眸沉了沉,又逐字删除。

    【我还有一点没打完,等会儿回来——易迦。】

    金亚荣回复得很快:【嗯,路上小心。】

    “呼……”

    易迦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透过棉布隔层,呼出的水汽在空气中凝成了小片白雾。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易迦低着头走了走,雪地靴在地上踏出闷闷的响声。

    一阵大风吹过来,逼得她下意识眯紧了眼睛。重新睁开眼睛,她在人行道上呆立着看了看左右,又仰着头看着路灯发了几秒钟的呆,目光有点茫然。

    “不想回去。”

    在路上站了很久,易迦才呆呆地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声,隐没在口罩的遮挡下。伸出还贴着医用创口贴的右手擦了擦眼睛,易迦方才低着头继续走。一直走到近小区的时候,在小区里的花园顿住。想了想,找了一个木长椅坐了下来。

    【今天你真是失败啊,易迦。】

    她从口袋里把手拿了出来,摘下手套放在腿上。温暖的手指贴上被风吹得冰凉的眼皮,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

    【真是失败透了。】

    易迦闭着眼睛反省着。

    【你不该听了别人的话就被触动,不应该以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的身体强行开麦表演。现在…你看。】

    易迦揉了一下脸,把刘海理到耳后。羽绒服上还缀着一圈毛的帽子整个罩住她的头,她缩在长椅的一角,在灯光昏黄的照耀下变成了一个阴影小点。风又吹了起来,头顶上的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地上的树影像恐怖电影里天黑时才出来的妖怪,张牙舞爪的。

    【变成这样…真讨厌啊。】

    易迦干脆把膝盖抱着,脸埋在上面。脑海里划过很多影子。有自己在《iris2》剧组时的晚上,一个人复习公司传来的编舞视频;有出道成功后,她和郑泽允见面,一人喝了两杯咖啡庆祝;有还是《女总统》活动时期,人气歌谣下班后,她在车里对着外面打招呼,一个男饭跑过来塞了一个礼物给她。在车里她拆开发现看是一台psp,里面有下载好的游戏,附有的卡片上写着‘因为yikia很少笑感觉压力很大,所以给你这个,请开心起来吧’。

    那个游戏机她放在床头,不过没有玩几次。

    还有她从《monstar》剧组下戏,队友们坐在保姆车里,从车窗里探头招呼她快跑,然后五人急匆匆地往路演的会场赶;在路边进行freehug的活动,她人气最高但是不喜欢与人触碰,所以动作都缩着。朴素珍察觉到了,鼓励地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背。不过她的人气并不高找她拥抱的人少,所以在五人之中略有尴尬,但她表现很自然。

    好多画面涌上心头。

    易迦觉得眼睛有点发热,伸出开始发凉的手指揉了揉眼睛。

    她不敢看网上的信息。她害怕,怕有人说她们假唱,说她开口破音。

    怕有人抨击她们只跳舞连歌都不唱,直截了当地就是卖肉了。

    “你看,主唱都不开嘴的,这不就是只假唱光跳舞的卖肉团吗?”

    “舞蹈开始时的伏地动作真是暗示啊,这种19禁的舞也可以上台吗?”

    “估计她们都不是什么好女生吧。还女孩日,切。”

    【不要再想了。】

    易迦把额头抵在膝盖上紧紧闭着眼睛。刚才打的消炎药起了作用,不争气的喉咙疼痛感稍微缓了一些,但不知为何更加发堵。易迦把口罩扯了下来,小口小口努力呼着气,终于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呜咽。

    眼睛终于模糊了起来。易迦抬起头来喘了一口气,吐出来的白气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烟。这里已经冷到热的眼泪在脸上滑下时就变冷,易迦慌张地拿手擦了擦脸,下意识担心哭了又被风吹脸会起皱。

    但还是忍不住想哭。所以只能咬着牙低头,把手抱在脸前挡着风哭。等到眼泪流得够多,心里也稍微舒服了一点的时候,她才拿纸巾把脸上的水渍都擦掉,重新戴上口罩。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那个“易迦”又回来了。仔细羽绒服上坐皱的褶子,易迦把手揣到口袋里昂着头往前走。

    “我回来了。”

    “回来啦。”

    门里,暖气和队友们迎接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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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上综艺?”

    梦茶公司社长吴书俊有点惊讶地看着易迦。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于是掩饰性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按了按眉心,他在心里快速想着易迦为什么要提出这个申请。其实很好想通,一月发行的《hing》大火,但之后很多异议的声音也冒了出来。比如舞蹈尺度有sex暗示,比如衣服露腿。最让公司头疼的是前不久的搜索话题“girlsday消音视频”。

    由于月中易迦扁桃体炎无法开麦,girlsday有将近一周的打歌节目都在放ar演出。实际上放ar也不是件特别显眼的事情,不少团也会放。想着“我们好歹也半开麦了”的侥幸心理,她们进行了表演。可中途音乐银行的演出,易迦开麦破了一个音。

    是人就会出错,主唱也不是不会破音的。运气比较好的是那次易迦的麦量调得很小,不做消音处理听的话基本听不出来。但坏就坏在,网络上出了消音视频。

    这消音视频还是油管上的权威消音频道pdk制作的。现在《hing》大火,这视频一出就得到了不少点击。当然,易迦的破音就清清楚楚地被听到了。

    同期收到批评的还有队里惠利亚容的唱功,担任了小部分假音的队长素珍因为假音“有气无力”也被批评,而发挥还算稳定的方闵雅收到的□□最少。

    可易迦是主唱啊。主唱破音,这就是很明显的不足表现了。

    这之后又出了好几个视频,全是之前她们表演时易迦一人不开麦的消音视频。这下易迦就被推到了封口浪尖上了。

    唱得好不好是专业素质问题,开不开口就是态度问题了。对于这点,大众有足够的理由来批评这名歌手。

    即使在梦茶公司说明了“yikia患扁桃体炎,难以说话,为舞台效果才选择不开麦”,也有参加了粉丝会的dai5y(女孩日粉丝)出来证明自己有听到易迦的声音出了问题,大众依旧不买账。

    “你想上什么综艺呢?”

    即使是在被收购有钱了之后,梦茶公司还是这么些人进行企划。与往常一样,在可行范围内尊重成员自己的意愿。所以面对易迦第一次申请,吴世俊社长还是很愿意听一下的。

    “kbs的《不朽的名曲》,如果可以的话,想试一试。”

    易迦微微朝社长欠了欠身,说道。

    “是因为网上言论的事吗?”

    “是。”

    易迦抬起头,看向社长的眼神里带着坚定:“因为我的缘故……让组合受累,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是主唱,演唱是我的责任可我却没有做好。”

    社长坐直了身体,很认真地听着:“继续说吧。”

    “是。《不朽的名曲》是现在可以认证歌手实力的高口碑综艺之一,并且它的制度可以允许歌手不会常驻一季,比较活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想试一试。”

    易迦把在心里琢磨了好久的话说完,看向社长抿了抿唇。吴世俊社长也在看她,沉默了几秒,突然朝她一笑。

    “我之前觉得,易迦你太.安静了。”

    “啊?”不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易迦一愣。

    “没事,就是想起来突然说一下。”

    吴世俊摆摆手,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站到窗户前。朝易迦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这来往下面看。

    “你进公司都一年多了,但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对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吴世俊笑了笑:“我有点惊讶。”

    “……”没想到社长会如此说,易迦不安地动了动嘴唇,但也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噗,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吴书俊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

    “你还记得你来公司面试那一天吗?实际上,我拿到你资料的时候是很不容易的。说实话我们公司小,招不了练习生,也难得到好苗子留下来练习。所以有时候比较折中的方法就是等大公司的淘汰练习生。”

    吴世俊扭头看向易迦,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淘汰”这个词而变化,脸上微笑了起来。

    “这种练习生,每个小公司都是眼馋等着的,啊,顺便一说,s.m出来的练习生如果不是品格有问题的话都很受欢迎。因为你那时候履历太漂亮,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有上面说的那种实力的话,直接进girlsday成为第五人没问题。所以当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很紧张,有点担心你被别的公司先抢了。”

    随着吴世俊的话,易迦也想起了那天。记得那天很热,自己虽然在好友面前小小发泄了一下,但心里还是很憋闷。

    “可是打了好久电话,你都不接。”吴世俊瞥了一眼易迦,若有若无地抱怨:“不接电话也不挂电话。”

    “对不起。”

    “哪,你那时候就是在这里,”看到易迦脸上的尴尬,吴世俊心情突然好了,指了指窗户下面:“那时候你就是站在那举着手机抬头看,我还问你……”

    易迦微微一笑,接过话头:“易迦xi,你今天穿的是蓝色的衣服吗?”

    吴书俊也眯了眯眼,学着易迦当年电话里很平很平的语气:“是白色的。”

    “哈哈哈…哎,一下子你们都红了。”

    吴书俊感叹了一声。掐着腰转过身来,指了指墙上年初刚换的,梦茶公司拍的全家福。相片上的人们都笑得很开心。

    “你出道也足有一年了。”

    吴书俊看向易迦,脸上难得地严肃了起来:“你从进公司起,就给人很可靠,很安静,什么事都可以很好完成的感觉。《iris2》是你自己得到的角色,公司没能帮上忙;这之后你一边拍戏一边随团出道,《期待》获得好评;《女总统》的时候因为你在《monstar》里的出色表现,女孩日人气也增加了很多;这次《hing》,说实话你很努力,你的人气队内最高是你应得的。”

    “但是易迦,作为社长我想对你说,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急的。”

    易迦微微一震。

    “这次红只是开始,你们还有更好的前途,有很多很好,很新的挑战等着你们去做。一步一步走扎实走稳,才是重要的。”

    吴书俊叹了一口气。经纪人和素珍都向他反映过队内压力比较大,其中以易迦的心理状态最让人担心。他也知道易迦那次音乐银行出错是缘由在哪。

    “慢慢来,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易迦你要知道,你很厉害。唱歌实力可以做主唱,演技比你的唱功更出众,舞台表现力也非常好。”

    吴书俊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但手伸了出去还是放了下来。

    “你已经在慢慢红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走稳。做一时的偶像,还是做以后会让人心怀尊敬称作前辈的偶像,yikia,你要清楚其中的区别。”

    易迦沉默了一下。

    “嗯,我明白了,社长。”

    再抬起头脸,她脸上的笑意更真实了一点:“谢谢您,社长。”

    “《不朽的名曲》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你现在要专注这些天的行程。最后的打歌收尾,要做好。”

    “是。那么,社长我先出去了。”

    “去吧,加油。”

    吴书俊满意地点点头。在易迦转身推门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她:“yikia。”

    “是。”易迦回头。

    “yikiafighting!girlsdayfighting!”梦茶社长举起拳头,大力气挥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每次坐在打歌舞台,女孩日的男饭们,在女孩日上场时所做的那样。

    “嗯,fighting.”

    易迦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a,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