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Q中文网 > 大梦三国 >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灰色天空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灰色天空

3Q中文网 www.3qzone.io,最快更新大梦三国 !

    初平元年,九月尽头,天空阴郁,彤云密布,洛阳东城外七十里古道上,一辆马车,缓慢前行。风雨 车夫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生的方面大耳,孔武有力。他连夜打马,双眼通红。车内,蔡邕借着油皮灯,观看道家典籍。

    他脸上表情安详,可心中苦闷异常。他明白他这次赴京,会令天下士大夫不耻。董卓连发三诏,如果不能按约复命,恐怕蔡家一族四十余口,项上人头不保,这不算什么,最重要是自己的著作立刻中断。所幸,这次轻车简从,车夫好个行家,没有怠慢了时间。

    他见车速放缓,知道离洛阳城不远,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挑动帷幕,看看窗外。车夫扭头冲他说:“蔡老爷,不到寒冬时节,看这天想要下雪”。蔡邕:“还有多久能到洛阳”?车夫:“今晚天黑之前必到”。

    蔡邕:“阿灿辛苦”。那叫阿灿的车夫嘿嘿一笑说:“哪的话?山道上行的太急,老爷能承受颠簸已属不易”。蔡邕叹了口气说:“能保住项上人头,便是极大的幸运”。车夫感觉手背上一凉抬头看天说:“呵,真下雪了”。

    蔡邕:“好啊,连日干旱倒是能缓解一番”。车夫:“您真是好心肠,现在还关心天下难民的疾苦”。蔡邕收回视线,用手拉上帷幕。车夫戴上毡帽,继续赶车。忽听前方一波难民四处奔逃,后方则是隆隆的蹄声。

    阿灿勒紧缰绳,青色大马呼呼喘着粗气,停在路中央。他瞩目望去,见跑来的民众多达三百人,离他马车还有半里,后方的骑兵追了上来。他大约瞧见兵士们约有百人,手执钢刀,嗷嗷乱叫。

    阿灿冲蔡邕说:“老爷,前方好像是兵士在欺辱百姓”。蔡邕大声说:“胡闹,大白天的胆敢在皇城附近行凶,赶上去看看”。阿灿允诺,一鞭打在青马臀上,青马吃痛,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马车离队伍越来越近,可阿灿看到一兵举起钢刀砍落一名老者头颅。难民大乱,向四处跑去,兵士们钢刀挥舞,男的全部被杀,且哄抢头颅,挂于马头。民众队伍中只剩下妇孺姑娘,惊慌失措的瞅着骑兵团。

    阿灿:“混蛋们住手”!青马冲进骑兵队,两兵士一左一右,纵马挥刀砍向阿灿。阿灿双臂紧握辔头,高声喊曰:“蔡邕蔡大人奉董相国之命,上京赴任”。马队后方一人说:“住手”!

    两兵骑术功夫不弱,双刀一掠,擦着阿灿双耳而过,青马骤然停下。阿灿见方才说话之人身着金色轻甲,显然是骑兵马队头目。头目盯着阿灿,骑马靠近他身旁说:“蔡邕大人在那”?车厢里传来蔡邕声音说:“你是谁”?

    骑兵长翻身下马,来到车厢窗前说:“小的王一奉董相之命,率部下迎接护卫蔡大人”。蔡邕迈步下车厢,走到王一身边,看到骑兵马头上悬挂的头颅,还有满地的血迹及哭哭啼啼的妇孺和姑娘们说:“你就这样迎接本官”?

    王一低头笑道:“偶遇一伙刁民进帝都,弟兄们闲着无事,打打牙祭”。蔡邕心中怒极,却又无可奈何,他心说:“都说董卓西凉兵残忍若野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冲王一道:“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放了她们”?

    王一:“蔡大人客气喽,请上车,属下定会放人”。蔡邕心有余悸,故作镇定说:“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择日去我府下领赏”。王一:“谢大人”。蔡邕上车,王一上马冲兵士们说:“都听到了么?”骑兵:“诺”。王一:“迎蔡大人回相府”。

    几十名妇孺姑娘跪地称颂蔡邕,待兵车走远,抚摸丈夫、家人尸首,大骂董卓。天上大雪纷飞,掩盖斑斑血迹,虽未落在蔡邕身上,却烙印在他心中。他默默发誓,一定要将董卓所做作为一字不差记入《东观汉记》。

    雪未停,纷纷扬扬洒向神州大地,九州饿殍遍野,枯骨暴尸,惨不忍睹。董卓为相不到一月,广铸钱币,买一石米就需三千钱,又缝大旱,颗粒无收,汉献帝刘协调拨百万两白银赈灾,大部分都入董卓囊中。

    张一和百名兵士,簇拥蔡邕马车回洛阳。董卓早听消息,他哈哈大笑说:“蔡邕一到,满朝的文官那个不归顺”?李儒拱手说:“恭喜尊父,蔡邕名望极高,应受莫大待遇”。董卓:“出门迎接”。

    李儒、吕布、唐州、华雄、李肃等几员大将陪董卓站在府门外,大雪落在众人身上,积半尺厚。张一骑马看到这场景心中一惊:“这个老东西有何能耐,相爷如此重视”?他慌忙和兵士们跪在董卓等人身前。

    董卓:“起开,蔡大人呢”?阿灿下马搀扶蔡邕走下车厢。二人踩着积雪,亦步亦趋来到董卓身边。董卓握着蔡邕之手寒暄道:“蔡大人受委屈了”。蔡邕:“老朽一介儒生,董相国如此抬爱,受宠若惊”。

    董卓:“能请先生为国出力,是董某的福气”。李儒冲蔡邕拱手道:“外面寒冷,请蔡大人厅堂落座”。蔡邕:“您是足智多谋,响遍西北的李儒将军吧”?李儒:“不敢当,不敢当,蔡先生书、词、文三绝天下,晚生佩服的紧”。

    董卓拉着他手,阿灿安顿青马回马厩。厅堂上董卓令下人呈上饭菜,向蔡邕一一介绍诸位得力干将。蔡邕一一谢礼见过,酒足饭饱后,蔡邕冲董卓说:“董相,不知还有其他吩咐”?董卓:“你暂且住在客房,明日待我禀明圣上,与蔡大人升官加爵”。

    蔡邕:“郎中一职足矣”。董卓:“辱没先生大才”。李儒:“御使可否”?董卓:“太小”。李儒:“治书御使”?董卓:“尚书”。蔡邕推辞道:“使不得,老朽何德何能,能当此重任”?董卓:“直接提拔尚书,恐怕不妥,三日连升三官便行得通。”

    三日后,天空灰暗,蔡邕从尚书府中身着便服,一人从后们走出。他顺着十字街,一直朝皇宫方向走去,蔡邕停在一座书写“卢府”侧院下。他恭敬的向门房递出拜帖,门房见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饱读诗书气,跨步跑到大厅。

    卢植盯着拜帖望了许久,冲门房说:“让他走,以后不要再见”。门房:“将军,这。。。”

    卢植脸现悲愤的说:“怎么?你听不懂我说话”?门房低头认错,快步跑出门外。蔡邕听他说后心内一疼说:“不能通融”?门房:“我从未我家老爷发如此大的火”。

    蔡邕失落的叹气一声,转身离去。接近正午,他未曾吃一粒饭,昔日的好友拜访了四位,无一人愿意见他。他坚定的朝王允府邸走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决定破釜沉舟一试。他走到后门,冲家丁说:“烦请小哥报大人,就说昔日的故友蔡邕求见”。

    家丁一撇嘴说:“哦?原来是蔡尚书啊,我们老爷交待过,尚书位高权重,我们高攀不起”。说完家丁捧着一片灰色布袍递到蔡邕手中。蔡邕接过仔细一看说:“这不是王大人的衣衫么”?家丁:“是老爷亲手隔下来的”。

    蔡邕呼道:“他要与我割袍断义?”家丁:“什么断义不断义的,我不懂,你快走吧”。

    蔡邕突然觉得心头如中铁锤,眼前一花,差点晕厥过去。家丁掺着他双臂说:“大人感觉怎样”?蔡邕:“无妨,无妨”。

    他葛布袍前襟提起,艰难的向前走动,背过家丁,老泪纵横。蔡邕想起女儿蔡文姬的那句:“屈辱的活着,痛快的死去更难”。蔡邕心道:“我心谁懂?谁懂我心”?他不知如何走回尚书府,大病一场,闭门谢客。

    永乐宫外,曹操手握青釭剑,听着何太后、少帝、唐妃的哭声,心中极为悲凉。他在校尉偏殿院内来回走动。忽然看到薤草叶子上有未完全散去的露水滴下。曹操见四处无人,想起东汉动荡,思如泉涌,低声吟道;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他念了一半,忽然听到殿外声响,忙冲出门外。见唐州带禁卫军昂首阔步而来。

    曹操冲唐州说:“唐大人,怎么有空到此”?唐州刀疤脸一笑说:“曹校尉,好久不见,特来看望”。曹操:“大人请”。禁卫军们把守门外,曹操和唐州进入堂间,分宾主落座。唐州小声说:“曹校尉,你我是多年旧识,在下便有话直说了”。

    曹操细眉一挑,指着冷宫方向说:“可是为此”?唐州:“大人明智,只不过此行不是受董相国之托”。曹操:“哦?难道是当今圣上”?唐州:“那灵思何太后鸩杀王美人,何进毒死董太后,献帝怎会善自罢休”?

    曹操:“唐大人小心,此事若是让董相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唐州:“所有才要做的滴水不漏,校尉是最佳人选”。曹操:“这恐怕。。。”唐州从袖口取出一段绢布,层层打开,约有二十片金叶子。

    唐州:“这是圣上赏赐”。曹操:“大人请讲”。唐州:“董相正愁没有理由杀了少帝和何太后,便写了一首诗,曹大人过目。曹操接过帛书诗曰:“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曹操:“现在明明是冬天”。唐州:“不错,可是春日不久便至”。曹操:“唐大人,满朝都知弘农王刘辩腹内草莽,若此诗从他口中而出,大违常理”。唐州嘿嘿一笑说:“董相恐怕不理会这些,要的只是一个理由”。

    曹操:“此计是圣上一人想出”?唐州:“是啊,一个九岁的娃娃如此心机,令人叹为观止”。曹操:“若非十常侍之乱,何进但凡头脑清醒一时,怎会轮到他嚣张跋扈”?唐州:“一切皆是天定,时辰不早,老弟告退”。

    他临走时扭头看了曹操一眼说:“曹兄至今还是校尉”?曹操:“老弟投诚升迁执金吾”。唐州:“事成之后,圣上、董相都会记下您的大功,到时候还望兄长提携”。曹操:“老弟慢走,恕不远送”。

    曹操盯着他背影心中骂道:“我看最狡猾之人是唐州,这小子不除,始终是个大祸害”。

    他看着手中的诗由衷的赞赏,刘协如此才气和抱负,将来有可能光复汉室。曹操将金叶子和帛书藏于袖口,挺剑向宫殿外的禁卫军营房而去。

    一袭白影,似一道光,闪过皇宫七十二院。白夜行奔出皇宫,飞向清闲茶楼顶层的最小一间客室内。白夜行、于仁之、小二、暮云、金坛等他归来。于仁之忙招呼白夜行坐下喝茶,白夜行讲了一遍方才唐州和曹操的秘事。

    范退思脱口而出说:“什么?刘辩、唐妃、何太后竟然是被刘协动了手脚,假手董卓除去的”?白夜行:“先生为何如此激动?有什么问题么”?范退思:“方才略微失态,大家莫怪”。

    暮云:“昨晚黄婉妹子,见到王允大人哭晕过去,桌子上摆着一位宫女的头饰,说她与司隶校尉黄琬名字冲突要改名”。范退思:“改什么名”?暮云:“那日先生问她府中可有叫貂蝉的,她觉得头饰上明珠血点有疑。

    唤醒王允后问过才得知,是何太后的那日在朝上遗落之物。为报答义父王允恩情,唤名貂蝉”。范退思:“不,不,貂蝉不好,改个其他名”。于仁之伸出左掌搭在他脉门上,觉得范退思气海无波,淡淡的说:“先生,最近练功出什么问题了”?

    范退思瞅瞅几人一脸担心,突然笑道:“别误会,我很好,很好”。小二:“大哥,是不是太累了”?范退思:“真的没事,没事”。金坛:“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白夜行:“京郊百姓被董卓部下洗劫一空,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小二:“是啊,唐州更是丧心病狂,手下黑衣武士将民众活活围起来,并且割下双手双腿,慢慢的烤熟,哀嚎三天天夜才死。那个毒女人,见一姑娘生的美貌,毒倒后送入军中,供虎狼们污辱。

    最后毁去她容貌,四周摆满铜镜,慢慢饿死。还有,”范退思一拍桌案道:“别说了,容我想想如何宰了唐州”。于仁之:“先生不要太过劳累”。范退思点头饮着清茶,几人沉默不语,瞥见窗外灰色天空,阴霾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