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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伊甸(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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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是真的?”椅子由于主人太过于激动的站起而哐当倒地。不顾自己部下惊异的目光,魔月只是急急的问着刚从魔界回来的密探。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那个人的消息更加重要了。

    “恩。”单膝跪在地面报告的jing灵皱了皱眉头,加入密探行列并不久的他不明白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一向波澜不惊的魔月大人如此激动,他只是如实将自己所看见的汇报了上去,“我确实看见一个有着金银异眸的少年。”

    察觉到自己异样的魔月冷静下来,她不动声se的漫步几步,走到檀木桌面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桌子。

    “他额头有没有一个水滴状的银水晶?”

    说话的女子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魔月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脏在越来越激烈的跳动。

    “这个……”密探迟疑的说,“当时发生太多事情,天又太黑,我没看清楚,而且……”

    “什么?”

    “而且他最后好象被一个男子带走了。”

    “什么!”魔月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竭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一个杯子轻轻抿了口茶,并挥手让那密探退了下去。当她看着密探将门掩上,手中的杯子已经重重砸在桌子上,跌落座椅的女子再也掩不住脸上忧心忡忡的神se。

    (是火羽已经发觉,并开始行动了吗?)

    魔月并不是很确定,毕竟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确认那个少年的身份,火羽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思考了很久,魔月打定主意。不管怎样还是先调查清楚谁带走了那个少年,并尽快把那个可能是殿下的少年救出来。

    心念转瞬间转动多次后下定决心的魔月正yu开口叫人进来,突然一愣。她感受到一股没有恶意的思波,穿越扭曲的空间,一个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响了起来。

    魔月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面对着空荡荡房间,魔月一手轻抚在胸口,抬眸中眼光流转,微微屈身行礼,一个优雅完美的礼仪。

    “真是好久不见。”以完美无缺的礼仪式笑容迎接某人的魔月如此说道。

    一个微微透明的男子身影在空气中显现,光线有些诡异透过他的透明身影落在了魔月微笑的脸上。是的,那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只不过是远方投影来的影象而已。

    魔月抬身,凝视着那许久不见的幻影,脸上依然是礼仪式完美的微笑,“殿下是在您那里吗?”

    魔月不再询问那个少年是否是残,她很清楚,能让这个男人出面的人天下只有一个。所以她直接跳过身份的确认在询问残的所在地,并隐含着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的意思。魔月并没有询问残为何还活着的原因,她很清楚男子绝对不会告诉自己。

    男子轻轻点头,“他受了点伤,正在我那里治疗。”

    “受伤了吗…?”魔月如流光的美丽瞳孔闪过一丝忧se,脸上却依旧是那种礼仪的优雅微笑,“那么,我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不行,魔月,现在还不是时候。”男子摇头,长长的金发随之飘动,“现在的他根本承受不住前世的力量,所以我特地封锁了他的记忆和力量,现在封印已经开始动摇了。你应该冷静的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适当的时候,封印会自动揭开,残自然会记得一切。在那之前,请你不要靠近他。”

    “等到那个时候……”男子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从来都是那么高雅淡然,如清风一般留不下丝毫痕迹,只是此刻平静的声音中也泄露出一丝不忍,“便是他充满荆棘的道路的开始。”

    (他会比任何人都苦、都痛……可是那是他注定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

    男子并没有把自己想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了,既然是大人您的吩咐的话,我不会违背。”魔月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微凉的红茶送入那朱红的唇中。显然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天底下在也没有比这个男子那里更安全的地方。只要男子还护着殿下,那么殿下就不会有丝毫损伤。

    男子微微挑眉,轻轻笑了起来,“你对我很放心啊?别忘记必须保证世界平衡而对于任何事情都要中立的我,可不是属于你们这边的阵营。万一哪天我一个狠心对他下手的话……”

    魔月同样也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殿下所信任的,始终也只有大人您而已。”

    “是啊,不管闯了什么天大的祸,总是我替这个小麻烦jing收拾善后。”

    “那是您太宠殿下了。”

    男子苦笑摇头,却一脸宠溺,“没办法,谁让我就偏偏收了这么一个笨徒弟。”

    正在谈话中,男子感觉到些微的波动穿越扭曲的空间从自己设置的结界传来,他侧头道,“残好象已经醒来了……那么,谈话就到此为止。”

    魔月微笑,再度俯身一个完美的礼仪,“希望能尽快再度见到您,纱迦大人。”

    风拂过,帘掀过,白纱后,只见男子透明的身影已消失在变得有些微凉的空气中。

    抬起头,魔月死死的盯着纱迦消失的方向。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叫人进来,却又停顿了一下,她的唇慢慢的闭上,放下了手中的红茶。魔月脸上不再有微笑,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寒冷彻骨。

    ——‘万一哪天我一个狠心对他下手的话……’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憎恨您的狠心了。虽然我的力量在您的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您!”魔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声音仿佛机械xing的吐出,却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如果你真的敢伤了殿下——”

    此刻正在舒服的补眠的残正在宽大松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如坠云雾的松软让他全身都舒畅了起来。

    (这个抱枕好舒服哦~~这个床好软哦~~这个檀香好好闻哦~~空气好清爽哦~~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哦~~世界果然很美丽哦~~)

    啪啦!啪啦!

    正如此舒服的感慨着的残突然听见了好像是什么翅膀拍在脸上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是谁?)

    残睡得迷迷糊糊的。

    “二哥——不要拍我的脸…走开啦,我还要睡!”

    恍惚中他以为依然身在皇宫,而那个总是喜欢逗弄他的二哥杰罗斯在打扰他的睡眠。

    啪啪啪!

    残的脸上又是一阵痛,显然那个拍他脸的人还是坚持不懈。

    “烦死了,吵什么吵啊!本皇子睡个觉都不让啊?再吵我我叫父皇灭了你六族!”

    残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六族以内的说……

    啪啪啪!依旧刺痛的脸让残很清楚对方还是缠着不放。

    一来忍,二来再忍,忍忍忍!直到忍无可忍!

    于是——在香甜的睡眠中被sao扰的残终于忍无可忍的发飚了,睁开眼一把的抓住那个打扰自己睡眠的东西。软呼呼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狠狠捏了两下。

    (恩,软绵绵的,手感不错。)

    做出如此感想的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瞬间有些黯淡了下来,他记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是在皇宫,sao扰他睡觉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他那个可恶的二哥。有些失落的残顺手再使劲捏了手中软绵绵的东西一下。

    “呜吱~~~~”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这个房间回荡。残呆了一下,低头才看见手中被他捏住的家伙。他的脸上出现一道黑线,露出不耐烦的神se,然后一甩手就随便把手中捏着的小东西扔到一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他开始迷茫的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是……?)

    看清楚周围环境的残顿时安心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个地方的安全xing。

    (师父去哪儿了?)

    他坐在床上转着头寻找师父的踪迹,刚潦草看了几眼,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流露出悲愤yu绝的神se。

    “这下赔大了啦!”

    残哀怨之极的从怀中套出一张纸,赫然就是残替那青年做主按下手指印的卖身契。

    “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个免费劳工跑了,我要到哪里去找回来啊?”话语一转的残马上就开始指责青年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这种不仁不义的卑鄙行为来,说了半天后终于以一句话做了总结,“我还差点被他害得挂掉——他就这么跑掉怎么对得起我?我变成这样他不要负责的啊!”

    “喂……是你自己硬要救他好不好。”

    就在残悲愤激动的指责着某个被他救了却不懂得抱恩的无良青年时,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金发的男子双手抱胸倚在门上,一脸似笑非笑,“更何况救了他的人似乎不是你吧?”

    一直都在场并将戏看了全套的男子带着几丝好笑几丝无奈说道。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衣食无忧的宝贝徒弟从小就喜欢欺负老实人有空就占人便宜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

    尽管如此想着,纱迦注视着残的眼底却流露着温柔的神se,他走过来摸了摸残的头柔声道,“饿了吧?去外面吃饭吧?”

    抬头,残微微尴然,但是灵活的眼珠子一转后脸上已经满是喜se。残把被子一掀就想起来,却突然又想起什么,喜滋滋要爬起来的动作停下来。少年直直的向男子伸出双臂,脸上露出孩子似的赌气神se,嘴巴也不高兴的撅了起来。

    残曾经和纱迦定下的约定:残不可以动不动就往纱迦怀中钻。

    当然,纱迦是为了保证他为师的尊严才定的,不然每次当残闯祸逃课捣蛋后,他想惩罚这小家伙的时候,残都往他怀中一钻就开始撒娇,最后纱迦当然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任他去了。

    立志改变这种状况的纱迦定下此约定,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他,不能让他撒娇,不能让自己太宠他……虽然最后效果似乎并不大,纱迦依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这个被他疼到心坎去的jing灵似的小孩。

    即使如此,对于从小喜欢爬进师父怀中的残对于这个约定依然是很不高兴的。

    说起残和纱迦认识的过程也不算离奇。十年前,残自己一人偷溜出宫爬上山去玩,结果在山里迷路了三天三夜,鬼才会知道聪明伶俐的残原来竟是一个天生不认识路的大路痴。

    残还记得,当初自己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纱迦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提出了收自己为徒的要求。残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仅是为了获救,他从纱迦身上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残下意识觉得自己成为他的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残知道纱迦一直很宠自己,比自己的父王皇兄还要宠。即使天生体弱的自己从来就学不会那些武术或者魔法之类的东西,师父也从来不强迫,而是很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安慰着。残很喜欢钻进师父暖暖的怀抱,抓着师父金灿灿如太阳的长发。

    虽然每当这时候,纱迦总是露出无奈的苦笑,却并不阻止残的行为。他自己也承认……他实在太宠残了。

    在纱迦身边,残就可以不用再看见皇宫里面那些丑陋肮脏的事情,不用去感觉那些令人不耐窒息的气氛。在纱迦的身边,残感觉到自己的心总能轻易的平静下来,整个身心仿佛融化在平静的自然万物之中一般的宁静温暖。

    他可以尽情的笑,尽情的闹,尽情的撒娇……就像一个孩子应该做的一切那样。

    因为他知道皇宫中的自己必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规则与模范,所以,师父这里才是唯一让他可以放宽心欢笑的地方。

    然后到了残满十三岁的那天,纱迦送给他一个戒指,一个很朴素的戒指,纱迦告诉他危机的时候这个戒指可以换他一条命。高兴之余下意识残下意识想扑过去抱住纱迦,却被毫不留情推开,已经决心严厉对待残的纱迦以从来不曾有过的严厉声音教训他,“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忘记,你是雅狄斯帝国的继承者之一,将来你还必须担负很多的事情,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努力。”

    于是,尽管在别人面前都很懂事温和,但是在纱迦面前却早已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残嘴巴一撅……于是两人的第一次冷战开始打响。俗称第一次师徒战争……最终以徒弟一方彻底完美的胜利做为了结局。

    最后的约定是‘残不可以随便抱纱迦,但是若是纱迦主动就另当别论’这个莫名其妙而且另人汗颜的结局。

    此刻,经历了无数苦难的残,在自己最信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下意识的想抱住这突然的依靠。但是以前的约定突然想起,残一赌气,直接伸手,摆出一副‘我累了,你不抱我去我就不吃饭的’赌气神态。

    看着残摆明了耍赖的样子,纱迦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最后却还是一叹,伸手就把自己宠爱的徒弟抱了起来,向外面走去,责备的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宠溺,“你都已经十五了……已经是chengren了,怎么还是这么爱撒娇。”

    残没有说话,他伸手环住纱迦的脖子,低头,把头深深的埋进纱迦的脖颈之中。他轻轻磨蹭着师父的颈脖,感受着那温暖的温度。

    “呐,师父……”

    “恩?”

    “父皇死了……”残低低的声音宛如呢喃的叹息。

    “恩……”纱迦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继续走着,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多说什么。

    “大哥他们恐怕被抓住了……”

    “恩……”

    “是我最喜欢的皇叔做的……”

    “恩……”

    “逃出皇宫的时候在下雪…好多血…那个地方好冷……”

    “恩……”

    “师父,那个裂谷好黑好深……”

    “恩……”

    “那个诅咒也好强好恐怖……”

    “恩……”

    “师父……”残搂着纱迦脖子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他的头还是深深的埋进在纱迦脖颈中没有抬起来,“很恐怖……我一直都很害怕……一直都是……”

    纱迦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残柔软的银发,抚摸着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少年。

    因为少年此刻在发抖。

    这个在亲人的血泊战场中、在悬崖裂谷之上、在孤身黑暗之中的时候,一直都笑嘻嘻的少年此刻在他的怀中,单薄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纱迦比任何人都清楚。

    残是个孩子,他还是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就算天生聪慧伶俐、就算天生成熟狡黠——他依然只是一个小孩,一个会害怕会恐惧会发抖的孩子。

    才十五岁就遭到家破人亡的惨剧,生ri那天被自己喜欢的亲人背叛的痛苦,必须抛弃自己两个哥哥的生命来换取自己逃亡的心痛,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那种悲哀,必须跳下裂谷的害怕,孤身面对强大的黑暗诅咒深埋心底的恐惧——无论什么时候都微笑着从容不迫的面对一切的少年,在这一刻,都通通在他最信任最倚靠的人面前发泄了出来。

    因为残很清楚,只有在这里他才被容许软弱……因为,帝王不容许任何软弱。

    纱迦轻轻抚摸着怀中徒弟长长的银发。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刺痛,这不是第一次,可是凡是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却都是与这孩子有关。纱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天生无心无情的他并不懂这是什么。

    他知道,这孩子生生世世注定是要受苦。可是他同样也不明白,这孩子的出生为何注定要经受这些苦难?

    纱迦知道,被神创造出来的他自出生以来就必须是孤独一人。

    因为神说:纱迦,你是我所创造出的神的代言人。你的一生必须用来支撑万物过度,监视世界空间的平衡。所以你必须无情,无心,无yu,无痛。

    因为神的要求,所以纱迦闭眼不去看人间的苦难。所以他闭心灵魂静如死水再无波澜。

    只在什么时候?纱迦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落入魔界的孩子,一个天界的神圣jing灵,一个美丽的存在,一抹纯粹的光辉。纱迦静止如冰的心竟在刹那间掀起无尽的波澜,静静的在他心中蔓延。

    他感慨……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无暇的眼眸,未经修饰,纯天然,犹如水晶那般晶莹剃透的眼瞳。

    当看见那双眼瞳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

    心已动,又怎能再平息?

    那是唯一的一次,纱迦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个满身血迹忧伤的孩子搂进自己怀中。然后,那个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孩子成了他的弟子。

    孩子总喜欢笑嘻嘻的钻进纱迦怀中,拉扯着他的头发。虽然纱迦总是无奈的苦笑,他却能感觉到心中却有一种甜蜜的滋味静静蔓延。于是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宠着他,溺着他,爱着他,疼着他,就像宠溺着自己的孩子。

    即使笼罩在天界的光辉之下,依旧有着不为人知的丑陋。即使是象征着神圣的jing灵,同样存在着肮脏的一面。纱迦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如清风淡雅的翩翩美少年。

    &风那般温柔的微笑。但是却注定的在那一天,温柔的少年碰触了残酷与黑暗,原本温柔的眼眸中充斥了错愕与迷茫。

    纱迦曾经想过要阻止少年纯真的眼睛看见这无绝的黑暗,他原本并不想让在光辉中长大的他堕入黑暗。可是神却说:那是他的命运,注定的不可更改的命运。

    因为神的这句话,所以纱迦任随少年的脸上染上哀愁,所以他任由黑暗将少年笼罩。

    就因为这句话,所以在那一天纱迦眼看着染血的少年如雪花落入雾气中,魂飞魄散,眼看着他在世间上唯一的玫宝烟消云散。

    然后,他突然觉得胸口在痛,刀割一样的痛。可是纱迦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痛。他只是这样痛着,再度眼看着转世的他经历家破人亡的苦痛,纵身落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痛何时会停止。

    可是纱迦依然感到庆幸,他庆幸,即使被黑暗彻底笼罩,少年身上的高洁傲然却从来不曾失却se彩。

    但同时纱迦又没来由的觉得害怕……他害怕如果有一天,神告诉他,‘这个少年将扰乱世界平衡,他将颠倒世间黑暗’。那么作为监视世界平衡维护空间调和的他,是否就要亲手除掉这个即将毁灭世界的根源?亲手杀掉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心痛唯一在乎的……这个现在就在他怀中哭泣的少年。

    “师父?哎?发什么呆啊?”

    试探的叫声将纱迦从思绪中唤醒,他看见已经自动爬上餐桌的残脸上依然是那么灿烂的微笑,丝毫没有忧伤的痕迹。

    是的,帝王,不允许软弱。

    有些欣慰的点点头,纱迦微笑。他庆幸,他庆幸无数次的磨难并没有夺走残的坚强,他庆幸他的弟子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但是纱迦同样也清楚,坚强的人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来维持他的坚强。

    “呐,师父。”残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空荡荡的手指,“戒指碎了。”

    纱迦没有说话,残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的看着他,“师父,若有下一次你还会救我吗?”

    纱迦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这一次救残已经违背了他的准则。原本作为超然存在的他是不可以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福祸天定,一切都是注定好的。纱迦若是插手了那就是违背了天理、违背了自然。这一次他救了残,可是下一次残再遇见危险还是要死的话他就不会再出手,因为那是残注定要在那个时候死去,因为那是残不可更改的命运。

    改变命运,这是身为平衡者的纱迦绝对不可以去做的事情。

    “哎?不要露出那么严肃的神情嘛~~~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看见纱迦不说话已经得到答案的残笑了起来,“从拿到戒指的时候不就约定好了嘛,你只会救我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再管我。”

    站起来走到纱迦身边的残还是在微笑,他的微笑从来都是那么温和,柔软的透人心底。

    “我不否认……身为徒弟的我会埋怨你,可是同时我也是一个皇帝。身为皇帝的我懂得你的坚持。”

    “是的,那是肩负在自己肩上的责任,不可抛弃的责任,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去守护的责任。”

    “从成为帝王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准备……为了守护我的责任,为了雅狄斯,我的亲人、朋友,我的感情、未来…哪怕是我的xing命,我所拥有的一切……若是有必要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抛弃。我早就做出了这样的觉悟,这是帝王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纱迦知道,尽管残被他宠得很任xing,但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残的善解人意以及残的温柔。少年温柔的微笑,一种足以让一切融化的温柔。任何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温柔给感动,这或许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在保护着少年的原因吧?

    “师父其实也跟我一样吧?因为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责任,所以有必要的时候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所拥有的一切。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师父不需要对我有什么内疚或者亏欠,因为师父给我的东西已经很多很多了。”

    纱迦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着抚摸着残的额头,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噗啪噗啪的拍打声再度在房间内响起,某只被两人遗忘的小宠物,发出啾啾的低喃声。自己飞过来委屈西西的磨蹭着残的头。

    残回头看它,原本温柔的微笑一下子下降到了零度,变成了冷笑,“刚刚打扰我睡觉的就是你?忍!你胆子好大,看来是太久没有管教你皮痒痒了。”

    拼命磨蹭着残的头想引起他注意的小动物,是一个很普通的白se小狮子。才小猫那么大小,显得可爱极了,但是很不普通的是,小狮子背上长了一双银se的羽翼,像极了天使的翅膀。听了残的话,干脆站在残的肩膀,更加努力磨蹭他的头,并发出可怜巴巴的啾啾声。

    残受不了的一闭眼,“算了,难得你还记得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今天先不与你计较了。”

    忍是何种生物?

    无从讨论。就连与它相处了10多年残也并不知道。只知道忍可以随便变化成各种类型的动物,但是无论怎么变,忍背上始终都有一双银se羽翼。每次向师父问起这个问题,师父总是含笑不语。于是残也就不再理会。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闹的纱迦突然抬头,似乎在向远方倾听着什么。稍许,他睁眼微笑起来,“残,你的朋友来了。”

    “朋友?我魔界并没有……”残回头,顺着纱迦指引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瀑布水泻上倒影出来的三个人的身影。

    “哎?”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但是多少带上一些令人不敢领教的狡黠,“看来那个叫修寒的家伙还不错嘛,既然他自透罗网我可就不客气了。”

    此刻,在纱迦所设置的幻景的结界外面,一个男子在前面走着,另外两人慢慢跟在后面。只是,她们实在怀疑修寒是不是带错了路,在这个荒凉得只有蚂蚁到处乱爬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住?

    “这里?”欣狐疑的打量满地黑黝黝的石头。

    修寒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在这里?”月舞挑着眉望着四周围光秃秃的戈壁,皱眉。

    “闭嘴跟着。”修寒懒得跟她们多说,若不是因为残他根本都懒得搭理她们。

    一个小小的蚂蚁晃悠晃悠爬过去。月舞与欣站在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齐唰唰望向修寒,虽然闭嘴了没有说话,但是她们都在坚定的用眼神向修寒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怀疑。

    ‘你在说谎。怎么说那也是个帅哥,那么优雅的人,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不管眼神再怎么坚定恶毒,但是她们早已经被修寒彻底忽视了,因为修寒的注意力完全在另外的事情上。

    (可恶!那家伙究竟把残带哪里去了?)

    就在修寒寻找得有些焦急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一个很普通的石头上突然冒出一个白se的光晕。修寒一怔之后马上一脚狠狠对石头踹了上去。巨大的岩石一阵摇晃又平静了下来,而修寒已经仰头喊了起来,“纱迦!出来!把残还我!”

    空中仿佛有波纹荡漾而过,上空传出了笑声。

    “修寒,你要知道,踏进这里你就再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你真的做好抉择了吗?”

    “罗嗦!从来都是你自顾自的在说话,自顾自的把残从我这里夺走!我的事与你何干?——把残还我!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喂……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好歹算是他师父,不会伤害他。”

    “师父?”修寒冷笑起来,“别以他什么人自居…告诉你,纱迦,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你自以为是的宽容对我没有用处!你自认为的真理我不需要!谁知道你现在不让我见残是不是因为你把他囚禁起来了!”

    空中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后才又开了口,“你要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不过,”说话的声音多少带上了一些戏谑,“修寒,你可不要以他的骑士自居。且不说他不是公主……太过保护他的话可是会被不喜欢被约束的他讨厌哦。而且太过宠他也是很倒霉的……”

    默然……

    还是默然……

    依然是默然……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罗嗦!快让我进去!”

    随着修寒的怒吼和纱迦的大笑,石头上的白光慢慢扩大,大小正好能让一个人走过去的时候光晕停止了变化,依然在原地光芒流转、闪烁不定。

    修寒一脚就迈了进去,身影消失了。而后面的月舞和欣楞了半晌,微微犹豫之后,却还是无奈的对视了一眼都迈步走了进去。

    跨越光晕的一刻,恍惚间过了半个世纪,却又像在一瞬间,突然间只觉得眼前落花缤纷。

    &nb草如绿波,如茵如褥,溪水缓缓流窜过草地,不时一阵清风吹过,夹带着淡淡的花香。温和的阳光淡淡的撒下这片大地;温驯的风轻轻的吹拂着,带着一股幽远的嬗香,连着一息湿润的水气。

    微风带甜甜的花香轻柔的拂过脸颊,柔软青绿的小草迎风招展摇摆,许多没看见过的美丽珍禽优雅的在空中飞舞发出清脆的鸣叫声,许多姿态美妙的异兽悠闲的在草丛中散步,不时低头啃啃鲜嫩的青草。

    在这里,风是轻轻的,空气是甜甜的,大地仿佛也散发着光芒,风中不时传来鸟儿们悦耳的歌声。

    好一个美丽的伊甸园。

    花园的zhongyang,唯一的一棵树木,不,是一对交错相拥的双树下,飞舞的鲜红樱花瓣中,残含笑站着,与在他身边那个金发的男子在轻声交谈。在残的左肩上,站着一个白se的小小白狮子,羽翼还在微微晃动。

    残回头,对进来的三人微笑起来,用眼神示意他们过来。欣和月舞走过去,修寒却并没有跟上去,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闭眼,似乎在养神等待着什么。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残歉意的一笑。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在什么时候,少年的微笑都不曾改变……那优雅如风却如斯温柔的笑容,会让所有看见它的人都如身坠云霄,只觉得若是为了这样一个微笑,即使是粉身碎骨那也是也心甘情愿。

    即使称之为倾国一笑也不为过。

    一个甜透心扉的微笑。拥有如此微笑的少年总会让人不自觉靠近他,走进他……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待在他的身边,看着少年温柔的对自己微笑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温暖吧。

    远方看着残从来不曾改变的笑容,修寒有些复杂的想。

    残的微笑,是一种如毒药般致命的诱惑。只要曾与残相处过,总会让人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想得到他,想独占他,想看着他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微笑。特别对于那些曾经在黑暗中挣扎过的人,那种难以得到的温暖,那种会让他们觉得温暖的微笑,是一种绝对致命的毒瘾。得到的那一刻会觉得温暖幸福,可是当失去的时候……失去的时候,那是怎样的绝望?

    所以他们通常会选择死死抓住那道温暖的光,想把它一起扯到地狱。

    在残身边的修寒见多了这样的人。他不明白,造成那样结局的人,究竟是那些人自己……亦或是如此天真的笑着让人染上毒隐的残?

    “这位是我师父。”

    残一把搂住纱迦的胳膊,颇有些骄傲的意思。纱迦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却是稍微向两人一点头之后,温柔的抚摸着残的头。欣看见,男子始终都是闭着眼。

    月舞看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不睁眼?太不礼貌了吧?”

    纱迦没有说话,他转身走了,只看得见他转身的一刹那长长的金发在空中飞舞起来,灿烂如一道阳光。

    月舞一怔,看向残问,“他生气了?”

    残一笑,“没有啦。月舞,你可知道,有时候闭眼却能比睁眼更清楚的看清这个世界。”

    “怎么会有这种事,没有眼要怎么看啊?”月舞撇撇嘴,完全不相信残的话。

    残微笑,伸手指向自己的左胸,“天地相随,万物在心。”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大笑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凭你的智慧是理解不了啦~~”

    “哎——臭小子!”

    残笑着身子一闪,就向一旁站着不动的修寒走了过去。也许是感受到人的接近,修寒睁开的眼闪过一道生人勿近的寒光,却在看见残的一刻全化做流水逝去。修寒在思考,要以怎样的借口留在残的身边。毕竟对于尚未恢复记忆的残来说,自己毕竟是陌生人。

    修寒正想着的时候却看见走到他面前的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就对着他晃悠,“哎哎——修寒是吧?……你可不能赖帐哦~~”

    “我救了你你就得帮我做事。”残点点纸上的一个血手印,“你昏迷的时候我问过你意见的,我征求了你的意见好几次,你没有反对我才帮你按上去的~~你不可以反悔!”

    修寒呆住了。

    他有些呆呆的看着那张‘卖身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而半晌之后,修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一手搭上残的肩一手捂着脸大笑着,笑得几乎差点连眼泪都挤出来。

    在一旁的欣有些惊异,在修寒带她们来的路上,别说没有微笑,修寒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一豪的表情都没有,就像一个冰封的雕塑,完全看不出任何活人的气息。然而此刻,那个像冰山一样的寒冷的男子却在这里放声大笑。

    “残…你这家伙……”好比容易笑够的修寒终于抬起头,湛蓝如天空的眸子流过如云的温柔,“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哪。”

    听完这句话的残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异se,“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们不都是这么叫你的吗?”修寒微笑。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神情,从来都只在残的面前存在。

    “哦……”残接受了这个解释,突然把那张‘卖身契’塞进修寒手中,“这个给你,你别反悔就行了。”

    残回头,他看见纱迦走到了一个大石头前停下了脚步。石头虽然是黑se的,却有着微弱的流光环绕。于是他拉着修寒一起走了过去。

    残看了看纱迦,然后转身对着一边的月舞和欣微笑,“月舞,欣,很高兴能在魔界认识你们。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度见面,在那之间,你们保重。再见。”

    欣一怔,“你要去哪儿?”

    “师父可以把我送回人界。有些小事情在等着我处理。”残轻描淡写的回答。

    飘舞的鲜红樱花中,残微微抬手,他拿下欣头发上一片鲜红的花瓣。欣看着少年的微笑,从来都是那么温柔、犹如高山上的清风一拂而过的温柔。

    欣突然觉得胸口有着微微的刺痛……就像被玫瑰的花刺狠狠扎进去的刺痛。

    (认了吧,你中毒了。)欣在心底无声的一声叹息,她抬头说,“我也跟你去好了。”

    “可是……”

    “反正我在魔界也没什么可留念的了。”欣斩钉截铁的打断残的话。

    残微微一皱眉,然后看向月舞,月舞此刻却是娇笑了起来,“去人界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想甩了我?残,我也要去!”

    (反正你去哪儿我也得跟着,)月舞有些郁闷的想,(如果你出事了我也别想活了。)

    看着两人没得商量的表情,残想了想,终于点头了。毕竟他现在需要助力,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够。

    “好了。”一直沉默的纱迦终于开了口,“你们去吧,把手放在这个石头上,我送你们去。”

    残看了一眼纱迦,突然默然走到他跟前,伸手轻轻抓住纱迦的手,低声说,“师父,你不会也不要我吧?”

    纱迦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突然莫明又觉得胸口在痛。他突然想起,许久以前一个银发的少年站在自己跟前,满脸的忧伤落寞。可是,依然在微笑的少年却对自己说,“师父,你不要出手,一切有我。”

    所以纱迦没有出手。

    于是,在不久以后,纱迦眼看着少年纵身白雾之中,依然是那么忧伤寂寞的微笑着……烟消云散。

    而眼前这个伸手抓着他的银发少年在低声问着他,“不会跟仪南皇叔一样……不会离开我吧?”

    纱迦没有回答,他低头,轻吻上残额上的银水晶,他轻轻的说,“残,你要更加坚强。”

    (不久以后,会有更灰暗更痛苦的充满荆棘的道路等着你。甚至是充溢着绝望与肮脏……)

    “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在爱着你……无论什么时候。”

    纱迦没有回答残的话,他下意识避开了去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给不了承诺。就像修寒所说的一样,纱迦明白自己并不值得残去信任。

    说不定有一天,他会用自己的双手夺走残的xing命。

    “哦。”残有些负气的答应了一声,一把抓住还粘在自己身上的忍,把气出在了忍的身上,“下来啦,你还想粘我多久,我要走了,你乖乖回去。”

    忍委屈的啾啾的叫着,死死的抓着残的头发不肯放开。

    “喂!痛啊,放手啊。”

    当然忍依旧死不放手。

    看见这一幕的纱迦失笑了起来,“残,你把忍带去吧,它多少可以作用。”

    残皱了皱鼻子,困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可以么?它不是师父最心爱的宠物吗?”

    “没关系,你带它走吧。”

    “知道了啦。”残的回答显然很不情愿。而忍却是一声欢叫,继续磨蹭着残的颈窝。

    “哇!痒……忍——你给我滚一边去!别碰我!”

    纱迦静静的看着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胸口在痛。痛了好久好久还是在痛……

    (残,你可知道,你才是忍最心爱的主人。忍原本就是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从你诞生那天起。)

    (你消失了这么久的岁月,他始终在我身边,静静的等待着你。你可知道,当它第一眼看见已转生为人类小孩子的你时,他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样复杂的表情……可是我知道那一刻我觉得很感动……)

    恍惚间纱迦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些迷茫。

    (如果有一天,神指引我消抹残的存在。我是否……)纱迦扪心自问,(是否?)

    可是他没有得到答案。

    纱迦轻轻挥手,黑se的石头猛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他看着对着自己挥手的残在光芒中消失。

    他依然没有得到答案。纱迦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知道若真有那一天的到来,他自然就会得到答案。

    但愿那答案,不会让他胸口继续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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