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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天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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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份令大多数朝臣都疑惑不解的诏书,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如今大汉三面战事焦灼,这个时候还去挑起西南夷的战事,这不仅是胆大,更是有些疯狂的举动了。

    “吾欲重开西南商路,西南诸夷不识教化,屡屡扣押我大汉商旅货物,更有截杀商队之恶行,现今唯有行王道靖宁边陲。西南夷虽诸国林立,却多是小国寡民,只要分而击之,逐个击破便可。”霍光坐在殿室首位,他平静而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

    原本躁动焦虑的朝臣竟然在霍光说话的时候纷纷安静了下来,他的话犹如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大汉大将军,坐在宣室殿中就犹如定海神针一般。

    大将军发话了,纵然心中还有诸多疑惑,也没人在朝堂上公然提出来。这就是如今霍光的地位和权势,说他权倾朝野把持社稷也好,说他力挽狂澜扶大厦将倾也罢,现在这个国家就是他说了算!

    渐渐的朝臣们发现,如今的朝会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一切大政方针大将军早就安排好了,边军调动布防有霍光一手操持,粮草转运调度有御史大夫全权处理,剩下的朝臣们似乎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在宣布了几件事后,朝会便很快结束。霍光没有离开未央宫,而是带着落下闳直接从未央宫内直通长乐宫。

    汉武帝正在长乐宫的花园中赏着花,他的眼前一株被精心修剪的海棠正花枝招展的绽放着。这是昨日才从椒房殿移植过来的,虽然是移植栽种,却没有出现什么不良的影响,依旧在这个最美的季节开出了最美的花朵。

    退居长乐宫短短两日,汉武帝便开始了终日花草为伴的生活,他没有再服食丹药了,倒是每日按时服用一些共济医馆为他熬制的养生汤药。原本一身威严的帝王气息也渐渐收敛,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位颐养天年的富家老翁。

    “陛下,大将军求见,还带来一个名叫落下闳的人。”张安世走近汉武帝,在身后躬身说道。

    汉武帝虽然交出了大权,但他依然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一应供应依旧是皇帝的待遇,张安世霍嬗等近臣內侍也依然在身旁服侍。

    “这才两日大将军便亲自来见朕了,看来是有什么大事,让他过来吧!”汉武帝颤颤巍巍的手从一朵海棠花上收了回来,他没有选择在殿中接见霍光,而是就在这海棠树旁。

    很快张安世便带着霍光和落下闳走入了花园,霍光神色从容的移步向前,目光还看向了树下的汉武帝,还有那开得正旺盛的海棠花。

    落下闳低着头紧跟在霍光身后。霍光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堪称当世最伟大的科学家此刻是很紧张的,即便这位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老人,第一次在即将见到帝国皇帝的时候依然难免激动与紧张。

    “臣拜见陛下。”走近汉武帝,霍光当先躬身行礼。汉武帝依旧看着海棠树,背对着霍光等人。

    “巴郡落下闳拜见皇帝陛下。”落下闳紧随霍光之后躬身一拜,他比霍光的礼要大上许多,不过倒也没有像后世那般动不动就下跪。即便落下闳只是一介庶民,也没有什么规定说他见了皇帝必须下跪。

    “大将军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看朕啊?”汉武帝依旧背对着霍光,虽然语气平静,却让周围的人一听便心中已紧。

    落下闳更是深埋着头,不敢去看汉武帝和霍光。他没想到皇帝见到大将军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剑拔弩张。

    霍光看着汉武帝的背影,脸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而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听说这株海棠是从椒房殿移植而来,看来陛下对皇后的思念之情可昭日月啊!其实臣正有一件关于皇后的事想与陛下启奏。”

    谁也没想到面对汉武帝刚才略带嘲讽的话,霍光会是这样的回答。

    “你们先退下。”汉武帝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原本侍立左右的内侍宫女都低着头离开。很快便只留下霍光、张安世、落下闳三人。

    原本落下闳以为汉武帝有什么大事要对霍光说,他也打算先退远一些,不过霍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留下便可。

    “臣请陛下为皇后立谥号。”霍光对着汉武帝的背影又是一拜说道。

    霍光话语一出,张安世和落下闳都心中一惊,历来皇后都没有独立谥号,霍光竟然要为卫子夫求谥号,这又是开古之未有之先河。

    汉武帝缓缓转过身来,盯着霍光过了良久才说道:“可有合适之选?”汉武帝没问为什么,也没问这样会不会不妥,只是问了一句有没有合适的谥号可选。

    “思....”霍光只答了一个字。

    “孝武思皇后.....好一个思字.....”汉武帝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他知道这个思不仅仅是思念之意!

    落下闳站在霍光身旁,心头已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孝武二字不用旁人解释,落下闳大概已经猜到了代表着什么,他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

    “陛下觉得可行,臣随后便去办。长公先生学究天人,今日臣带他来是为了重订历法,还有在四方阁旁修筑浑天仪之事。”霍光先是应下为卫子夫立谥号,而后立刻话锋一转,说道了带落下闳来的来意。

    “重订历法?浑天仪又是什么?”汉武帝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现在的霍光心思不仅在边疆战事上,竟然还重视起历法来了。

    “长公先生为陛下具体讲解一下吧。”霍光看向落下闳,对他鼓励的点了点头。

    落下闳深吸了一口气,将先前的所见所闻强行抛到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历法星象中,而后对着汉武帝娓娓道来。

    当霍光带着落下闳离开长乐宫时,刚被任命为中郎将的王钧和大鸿胪苏武也出了长安城向西南而行,与蜀郡犍为的六万大军汇合,而后率师攻伐西南去了。

    苏武从原本的一介数百石的官吏,一跃成为了中两千石的九卿之一。不过这次他却不是攻伐南越的主帅,主帅则是品级稍次一些的中郎将王钧。让九卿随军而无具体职责,这在历史上也是非常少见的。

    中郎将的级别和右辅都尉一样,都是比两千石。这倒是不是霍光舍不得一个封号将军,而是因为整个西南诸国,除了滇国有个王的封号,其它诸夷最多也就是侯或者君。当然也有些国家他们自己是称王的,但是这些都是不被汉朝政府承认的。所以在征伐西南夷的时候,不会像攻伐南越或者匈奴这样派出封号将军。

    大汉四方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整个国家所有人都感觉日子比以前过的艰难的。不过考虑到这个国家正在经历战火,百姓们咬咬牙也就过了。长安城的百姓们发现,四方阁旁的那块空地,最近开始便有为数众多的人开始在哪里没日没夜的修建着什么,甚至一些有见识的人还发现,当朝大将军霍光还时常出现在这里,似乎对这个正在修建的东西极为上心。

    很快一个陌生的名字便在长安权贵之间流传开来,而后慢慢扩大到人尽皆知。据说‘天机院’这三个字还是已经退居长乐宫的皇帝亲自定下的,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盯向了这个正在修建的天机院。

    “大鸿胪,你真的要从身毒绕道再去一次大秦?”返回西南的大军中,王钧与苏武策马而行。西南军队多时步卒,行军速度相对缓慢,而且西南夷多时丘陵地带,骑兵也难以发挥作用。这也是为什么霍光会派王钧这个擅长步兵作战的将领为主帅。

    “我倒是想再去一次罗马,可惜如今已经无法分身了。我随元祐去西南,主要是大将军吩咐要重订西南疆域,打败那些西南蛮夷小国是其一,除其国流放其民,让那里彻底成为大汉疆域才是大将军真正的目的。而从身毒绕道前往大秦,我则会另外派一些人去。”苏武也直接称呼王钧的字,他们都是霍光的心腹,加上这次两人同往西南,私交自然不差。

    “除其国....流放其民.....大都督果然深谋远虑,如此一来以后便再无所谓西南诸夷了!”王钧重复着霍光对待西南诸夷的态度。

    能够独领一军征战一方是每个武将的毕生追求,也是无上殊荣。而以目前大汉的情况来看,这支征伐西南诸夷的军队其实是条件最好的了。因为西南诸夷多是小国,而这支军队又有蜀郡巴郡这样的大郡为依托,蜀郡物资充足,又少有天灾,属于目前大汉最富庶之地。可谓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所以对出征西南夷,王钧不仅没有丝毫压力,心中反而是期待不已。

    不过相比于西南的战局,其它三个方向上汉军的压力就要大的多了,而这其中之最便是河西两关之地,这支霍光的嫡系部队承受了两倍还多于己方的强军进攻。安息军团不仅在军队数量上有巨大的优势,装备器械上也丝毫不比河西军差,甚至某些地方还超越了河西军。

    两关以西,一架架形似钟摆的巨大战争器械正在组装着,一年多以前,正是这种安息独有的攻城器械,将固若金汤的大宛王都贵山撞了个稀巴烂。

    而今这种恐怖的器械再次出现在了阳关与玉门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