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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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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伟的不尔罕山褪去了雪白的衣裳,衣衫褴褛的少女炎潆雪从山脚的密林穿出来,在荆棘密布的狭窄道路上艰难前行。

    迎面刮来的风撩起她蓬乱的头发,露出脏兮兮的脸。她的左侧脸颊皮肉缩皱,左眼歪斜,望之令人生厌,自鼻梁而右却眉目如画。

    她是半月前进的迷雾森林,那天,她刚从家里出来,没走出百米,就碰到以族长的小孙子铁星辰为首的一帮铁家子弟往外面走。向来不屑于答理她的铁星辰主动说:“一起到城外玩玩吧。”

    整整十年了,自从脸被烧伤毁了容之后,指腹为婚的亲事也由男方提出来退了,所有的玩伴都疏远了她。

    家族里有一种传言,说她毁容的事情是人为的,因为男方不愿意娶一个废脉者为妻,以免子孙随了她也成为废脉者,所以买通了铁家的下人害她的。

    她毁容已成事实,又确实是个废脉者,因而就连她亲生父亲也无意追究,得了男方丰厚的退亲赔偿后,选择彻底无视这个女儿。

    假如不是有个修炼天才的弟弟铁星河罩着她,早就被传为扫帚星的她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她不该再奢望拥有友情,可惜知道后悔时已迟了。跟着铁星辰他们来到迷雾森林,傻傻的帮他们到前面湖里打水,转来,他们都不见了。

    夜幕降临,她一个人又冷又饿,远近的兽吼让她不敢再傻等下去,便胡乱择了个方向走了。

    每一次日落,她都会绑一根细藤在手腕上。算是天垂怜,靠着森林里的浆果,在手腕上的细藤有十六根时,她走出了森林,看到了秀美宁静的草原和传说中的不尔罕山。

    耳边似乎有人语呢喃,疲惫不堪的她不知哪来的气力,跌跌撞撞的向不尔罕山走去。当视线所及处的矮密灌木,变成眼前绕山的高大树林,她累得几乎挪不开步子,歪倒在林子里,睡了一场从未有过的酣畅无比的觉。梦里,一个骑着骏马的奇服男子策马奔来,他威严无比,眼神锐利如刀,她刚有躲起来的念头,就见他从马上直扑过来。

    “不要杀我!”惊叫一声,她猛的坐起来,才发觉是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是,她的疲惫感消失,潜意识里有个神秘的声音说:向山顶去。

    越过林带,往上去是一片裸露在外面的岩石。经过年深月久的风化,岩石表面已经酥碎,每次落足,都会溅起一蓬白色的烟雾。到了这里,就等于是进入了生命的禁区,放眼看去,远远近近都是苍茫的石海,不复再有山下葱茏的林木与柔碧如茵的绿草地。

    她没有停止攀登,努力向上攀爬。再向上,山势更见陡峭,宛如被斧砍刀削出来的险峰直插碧霄。恍惚间,她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神骏非丹的宝马登山,骑在马背上的他身子近乎后仰,却能与马儿相当默契的配合着直冲而上。

    那一匹浑身毛色金黄、四蹄如雪的健硕神骏的宝马良驹,叫什么来着?“旋风!”脱口喊出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她的脑海里也涌进了一些残缺的怪异画面。

    少年骑马驰上山顶,下马之后,在高耸入云的最接近腾格里神的山颠上,在用石头堆起的敖包前,摘下自己的帽子,托在手上,又将腰带除下来,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他神情肃穆的跪下去,向不儿罕山献上自己最真挚的诚意,请求不儿罕山的众神给他启示。

    哦,不!炎潆雪惶惑无比的摇着头,但她的肢体却不由自主的做着向上攀爬的动作。向上已经没有可供借力之处,爬上山颠成了难以完成的梦想。她一个闪神,身体便朝下滚去。风在耳边呼呼的作响,白色的烟尘在眼前飞舞。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清晰,她吓得魂飞魄散,属于成吉思汗铁木真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她不受控制的嘶喊:“高高在上的腾格里,保佑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弟子完成她征服世界的使命吧!”

    山风激荡,嘶喊声有些飘忽,她心里也仿佛多了一份感悟生命的苍凉,声音更见悲怆:“你们的孩子铁木真,曾经蒙你们的指引完成草原一统的伟大事业,却未能入主中原,抱憾而亡。如今,他的弟子要在这个世界,重新确立规范和秩序,让整个世界都不再陷入混乱和冲突,让世界回归天地初创之前的和谐与安宁!她要让声名在风中传播,要让威望令日月失色!这是无所不能的长生天赋予她的光荣使命!”

    不儿罕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在山脚汇聚成湖,湖面平如明镜,沿湖生长着浓密的冷杉林,再往远处是一片年年岁岁生生不息的草原,无数的花朵点缀其间。

    按着下坠之势,她必然会砸在冷杉林里,不死也难,只有落到湖里才会有生机。坠到山腰时,停止嘶喊的她镇定下来,注意到下方的湖。

    在她失足坠落山崖的时候下面有个湖,说明是无所不能的长生天给予她的生机,现在要做的只是轻轻的挪动身体,让身体落进湖里而已。这样想时,她失控的身体像钟摆一样摆动着,每一次摆动,都会朝湖的方向移动一些。

    渐渐看得清湖岸冷杉林梢叶片的形状了,她的身体坠落的方位离湖面还有一段距离。

    真的是长生天的意旨吗?一只鹰隼冲来与她擦身而过,巨大翅膀带着的风把他推了出去,让她险而又险的擦着湖岸砸进湖里。

    冲天而起的水柱带起湖底的水草与鱼虾,湖面久久不能归于平静。

    水底,炎潆雪静静的躺在石缝里,如同睡着似的平静。她清醒着,心神进入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那里存在一种比“我”更为强大的力量。感悟着那强大的力量,倾听着突如耳语般响起的神秘声音:

    出发吧,我的孩子,就是现在!

    我以长生天的名义,

    慷慨的赐予你胜利的醇酒,

    并命四方神灵辅助你,

    以及尘世中所有智慧、勇敢的战士拥戴你

    成就你征服世界的使命!

    纷杂的思绪凝结成豪迈雄壮的激情,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躺在水底下的她看上去却仿佛是在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宁静。

    “额吉,您和阿布在长生天里过得好么?您是带着遗憾和不安离开那个世界的,为了我跟弟弟合撒儿之间的冲突,您肯定还没有原谅儿子吧。我原以为有足够多的时间从容的向您解释,我自以为有能力掌控一切,却不知道长生天的使者会抢先把您带走,让我连您最后的声音都没有能听见。”

    这是那位草原霸主的声音在湖底流淌,她脑中关于他所有残缺的记忆都补充完整了。

    她清楚了他的蒙古与金国结仇起始,清楚了他率领蒙古铁骑踏碎金人富饶家园的征程,记起了他全部的刀光剑影的铁血生涯!

    她也在记忆深处搜索到守护着世世代代蒙古人子孙不儿罕山,那座永远神圣永远圣洁的不儿罕山其实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以,她才会攀不上不儿罕山的山顶。

    一头来湖边饮水的猎豹,刚刚把舌头伸到水面,炎潆雪就浮出了出来,离猎豹的鼻子不足半臂。一人一豹对视的瞬间,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状态之中的她本能的挥动长臂直击而出。

    猎豹反应也算快的,头一摆,身体猛的后弹,但柔弱的炎潆雪盲目的认定是长生天派猎豹来教自己修炼之法,并不收手,击空的手顺势揪住猎豹颈下的软皮,猛的向下一拽。

    猎豹是森林强者,奈何这时半身悬在水面上,颈下的软皮被她一拽,身体止住后弹之势向湖水中坠来。怒吼一声,它的弓身猛的一挣,将她生生的拽出水面,弹身倒翻而回。她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仍死揪着那块豹颈软皮不松手。

    猎豹没有摔开这个弱小的人类,怒吼着猛的蹿起,又急速摆身,她的身体被带离地面后,又狠狠的砸在地上。一次,两次,很快,点缀着鲜花的草地草泥翻飞,她的身体沾满了和着鲜血的草泥。

    长生天不会让她这么屈辱的死掉!战胜猎豹的信心像初春的新芽从雪下探出头,很快茁壮成长,变成参天大树,激发了她的潜能。

    借着身体甩回猎豹身边的瞬间,炎潆雪的腿回勾,一个娴熟无比的翻身上马的动作毫无阻滞的施展出来,她成功的翻上猎豹的背。

    凭着传承的记忆,她完成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受到鼓舞的不仅仅是她的信心,还有刚刚萌芽的野心。

    猎豹上腾下翻,用尽全身解术没能甩下她,便驮着她朝远处的森林冲去。传承记忆中策马驰骋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感到热血在沸腾,精神极度亢奋。

    阴险,也是可以赋予给猎豹的,它甩不掉背上的她,冲进森林后,猛的倒冲,试图将她抵死在树干上。结果倒霉的被一截突伸的木桩刺入它的腹部。她顺手摸到一根木棍猛的扎进它的左眼,它猛的直立起来,她的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从豹身上摔落。

    山林王者不甘心的死了,死后站立不倒,豹眼里的血往下淌。落在脱力瘫在地上的她的脸上,连移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任由带着腥味的血流进嘴里。

    豹血入喉,虚脱的她渐渐的恢复了气力。能够摇摇晃晃站起来之后,她并不急于找水清洗身体,而是找了块带尖角的石片,从猎豹腹部的伤处开始剥掉它的皮,再取出新鲜的豹肉。没有调料的生豹肉原汁原味,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有命,才有一切。

    席天幕地,她的心情无比的放松,摊开四肢仰躺在潮湿的地上,听任虫蚁爬过她的身体,甚至都懒得伸出手指拂开它们。

    耳边依稀传来母亲的呼唤:“贞儿,星河,别淘气,快回来。”微眯的眼前仿佛看到母亲当时佯作着急的表情,那时候,父亲不修炼的时候总是陪在她身边,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曾几何时,母亲洋溢着幸福快乐的脸庞笼上拂之不去的轻愁薄怨。看起来是因为父亲娶了小妾柳氏,而柳氏太过狐媚的原因,但炎潆雪知道,那不是根本原因,其根源是在这个世界盛行着男尊女卑的风气。男人不需要专情,花心反而是他们能力的一种体现。

    就算自己没有被毁容,也不是个废脉者,坐着八抬大轿嫁进了那个黄家,处境会比母亲更好么?不!想通这些,炎潆雪纠结多年的心病消除了:嫁不出去,不再是无法根治的病痛。

    “这个世界将因我炎潆雪而改变!这是长生天赋予炎潆雪的使命!”仰望着天空最明亮的那颗星,她立誓般喊道。

    一群夜归的鸟儿被惊飞,聒噪的叫声与翅膀扑打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过不多久,又归于平静。

    夜风转凉,炎潆雪用青藤编了个吊床挂在两颗树之间。夜里,躺在藤床上,看着天际遥远的星辰,她哼起了传承记忆中那悲壮豪迈的战歌。

    丛林里的危险,总是无处不在。睡得正香甜之际,心头忽然涌起危机感,她猛的惊醒来,还有些迷蒙的眸子正好跟一条眼睛王蛇的眼对上,月光下蛇唁吞吐的景象看不太真切,但她嗅到了蛇涎的腥味。

    害怕虫蛇是姑娘家的天性,炎潆雪情不自禁的朝后缩了一缩,但马上她又将畏惧之意压下,一直抱在怀里的尖锐石头作势朝眼睛蛇头砸去,蛇头一摆,蛇身一滑眼睛蛇已飞蹿到她面前,蛇唁几乎碰到她的脸。她空着的手闪电般的伸出掐在蛇七寸处,仍握在手里的石头尖角朝蛇嘴狠劲儿扎去。

    蛇尾猛的甩来卷住她的身体,缠得她几乎窒息,她却牢牢的掐着蛇七寸不松手,那带尖角的石头也强行塞进了蛇嘴里扎得它嘴里血肉模糊,直到它不再挣扎。

    把死蛇丢到地下,又累到快虚脱的她躺在吊床上歇到天大亮的时候,才恢复过来。下去剥了蛇皮,去尽蛇肉,取出蛇胆依旧用蛇皮缠好,也用豹皮包着挂在肩上,她准备回家了。

    家里还有母亲跟弟弟,是她割舍不掉的。

    家住在迷雾森林西面的七星城,炎潆雪乐观的想朝着西方走准没错。凭着传承记忆中野外辩别方向的法子,她踏上了回家之路。

    归途走了三天,每天都要碰上不下于十只野兽,实力大都跟猎豹相差无几。炎潆雪不得不承认来时的运气太好了,。

    跟猎豹捕斗时激发的惊人暴发的潜能没有再出现过。她靠着传承记忆,锤炼着自己的战斗技巧,一次次的成功从兽吻下脱逃,尽管遍体鳞伤,至少还活着。

    “活着,真好!”从一头瘸腿火狼的狼吻下逃出来,跑得精疲力竭的她仆倒在齐人高的草丛里,半晌才翻过身来,仰躺在湿腐的气息,发出微弱的感慨。

    恢复了一些气力,她坐起来左顾右盼,找到一棵枝桠盘虬的老松,笨拙的爬到枝桠间,把身体掩藏在枝叶间,靠着松干歇息了大半宿,天色微明时,她悄没声息的滑下松枝,继续前行。

    归途,比来时慢了很多,很多次,她都需要迂回前进。来时走了半月的路,她足足走了两个半月。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蔽体,她不得不把豹皮披在身上,用青藤扎系,整个人看着完全是野人。

    快到森林边缘了,她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不想一匹受惊的小鹿奔来,后面还有一群大呼小叫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箭搭弓弦正要射,后面人群中有个不耐烦的声音吼道:“铁星辰,你再耽搁时间,我就把你揍得连你妈也不认得你!”

    那声音,太熟悉了!

    炎潆雪多时未见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收起弓箭的铁星辰掉头叹道:“星河,我们带你姐出来玩是一番好意,跟她在迷雾森林走散也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现在我们同意陪你出来找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怒目圆睁的铁星河揪着铁星辰面前愤慨的吼道:“我不要你给面子,只要你把我姐还给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扁你一次。还有你们,我姐找不回来,我跟你们没完!”

    “弟弟!”炎潆雪心里暖融融的。几个月不见,他长高了,跟父亲差不多高了,已经是个帅小伙了。

    铁星河身形一震,难以置信的转身看过来。

    整了整遮体的豹皮,炎潆雪故作轻松的说:“姐走远了点,又迷了路,你跟妈都担心了吧。”

    一阵风般的冲到姐姐身边,拉着她左看右看,铁星河哽咽道:“姐你回来就好。”说着,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姐姐罩上。

    铁星河他们无比震惊的看着炎潆雪,实在无法想象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废脉者怎么能在迷雾森林里平安渡过这几个月的时间的。而且,她披在身上的猎豹皮跟蛇皮,都是生活在森林深处的灵兽。

    “你,那个,怎么做到的?”铁星辰追上相拥朝森林外走去的木贞姐弟,结结巴巴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怎么,你盼着我死在森林里?”炎潆雪挑衅道,这跟她以前忍气吞声的形象大相径庭。

    错愕之下,一贯高傲的铁星辰怪老实的说:“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大实话比虚假的自责更易得到炎潆雪的宽恕,她轻描淡写的说:“绝境中求生存,会激发人的潜能。从这一点而言,我得感谢你。”

    她的大度,让铁星辰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他以难得的真诚向她致歉:“木贞,真的对不起,我们当时是故意捉弄你,把你骗进迷雾森林,本来我们是要躲在附近看你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但后来我们追一只兔子,就把你给忘了。”

    铁星河气得一把揪住铁星辰,一拳击中他的鼻子,恨恨骂道:“混蛋,你还一直说不是故意的,卑鄙无耻的混蛋!”

    铁星辰抹去鼻子里淌着的血,很光棍的说:“打我一顿出气,或者要我赔偿都行,木贞,你说吧,只要能做到的,都行!”

    拉开弟弟,炎潆雪说:“那你让大家替我保密,只说我被一个猎人救了,今天是猎人送我回来的。”

    “没问题,不过,为什么?”铁星辰很不理解,换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独自在迷雾森林深处生活了几个月,还带回了猎豹与眼睛王蛇的皮,哪怕是拣的哪个倒霉猎人的,也足够他们炫耀到明年这时候了。

    “变丑八怪被人指指点点就够了,我不想再变成野人让人围观。”炎潆雪淡淡的说。

    铁星河怜惜的搂紧了姐姐,姐弟俩步调一致的朝森林外走去。

    离开森林,回到喧嚣的七星城,恍如隔世。炎潆雪喟叹一声,脸上的笑意冷凝,眸子里是没有丝毫波动的漠然。一路走来,看到街上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也全不在意。倒是那个铁星辰,出于愧疚的原因,听到谁说她的坏话,马上冲过去拳打脚踢。

    到了铁家族人聚居的北城区,族人少有跟她打招呼的,仿佛几个月不见她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被忽略得还真是彻底啊!假如自己一直是那个柔弱的炎潆雪估计死在路边,除了母亲跟弟弟都不会再有第三人有兴趣看一眼。

    这番感叹,在踏进家门跟正要出门的父亲铁泽南见面时,再度在她心底响起。父亲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就略过去责问弟弟:“你怎么没修炼,又到处乱跑!”

    “失踪几个月的女儿回来了,爸连问都不问一声?”铁星河愤慨的责问。

    目光在狼狈不堪的女儿身上晃了一下,铁泽南淡淡的说:“星河,谁教你这样跟父亲讲话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铁星河气蒙了心,张口就吼了出来。

    邻里闻声都围了过来询问究竟,铁泽南端出为父的架子扬手作势要打,炎潆雪已拉着弟弟进去了,恨得他跺脚骂道:“真是个扫帚星,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

    铁星河要回来跟父亲辩理,炎潆雪却拦着不让。只是她要息事宁人,父亲的爱妾柳氏却一惊一乍的从内宅奔出来,嚷嚷说:“这是谁把我们爷气成这样?”

    炎潆雪的母亲凤氏奔了出来,没心思同柳氏计较,抱着女儿痛哭不止。

    “这扫帚星又没死,嚎什么丧!”铁泽南被儿子气得不轻,把账记到了女儿身上。

    到了炎潆雪的屋子,凤氏命贴身侍女青鸾去交待厨房做几样小姐爱吃的菜,然后问女儿这几个月的经历。

    “不小心迷了路,意外得到了一个高人的修炼方法,正好适合我这种废脉者修炼,这几个月都留在森林里修炼。”

    “那快告诉你父亲,让他也高兴高兴。”凤氏喜不自胜。

    “等我修炼有成再说吧,不然徒自惹人耻笑。”炎潆雪想到父亲看自己那厌绝的神情,心头一阵发冷。

    “那就先不说吧。咦,青鸾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凤氏正问着,青鸾提着食盒进来,脸上顶着个手掌印,泪痕犹存。

    铁星河一看青鸾摆在桌上的两菜一汤,根本不是母亲吩咐做的菜,劈手打翻了菜盘,厉声喝道:“夫人刚才怎么交待你的!”

    青鸾扑通一声跪下来,泣道:“厨房正在做老爷待客的菜,二夫人守在厨房,命奴婢先拿这两样来给大小姐压压饥。”

    “你少给那贱货打马虎眼儿!”铁星河说着来气,抬脚要踹青鸾,一只脚打横里伸来一勾一带,将他带向一边,打了个踉跄才站稳。“姐,不赖呀你!”他好生意外的看着姐姐,惊喜冲淡了心头的怒火。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姐姐。”炎潆雪嫣然一笑,姣好的半边面容上露出甜美的笑容,看得凤氏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儿就落下来了。

    凤氏吸鼻子的声气儿提醒了铁星河,他怒气复炽:“姐,你为什么拦着我打这个认不清自家主子是谁的奴才!”

    青鸾花容失色,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母亲从不拿出当家主母的作派,能怪底下奴才认不清主子么?”炎潆雪此话一出,凤氏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铁星河吃惊的问:“姐,你说什么胡话啊!”

    “闹了又能如何?你父亲他——”凤氏说不下去,伏在桌子上无声的哭开了。

    “总是要争取一番,大不了就是星河自立门户,想必为了不影引他的修炼,家主跟族中长辈都会支持他有些任性的要求。”

    铁星河眼一亮:“我们先去教训那贱货一顿,我再去找大爷爷。”

    “胡说!”斥一声,见弟弟有些摸不着头脑,炎潆雪又道:“母亲现在还是当家主母,要教训,也是母亲出面。有那犯上作乱的奴才,你再出面。”

    凤氏坐直了,一贯的怯弱不翼而飞:“贞儿说得是,这该是母亲出面的事情,青鸾,把地上的残菜装进食盒,走吧。”

    青鸾不见慌张,竟透出些兴奋与期待。

    来到厨房外,凤氏吩咐青鸾:“把柳氏跟管事的叫出来。”

    柳氏早就得了信儿,并不躲着,凤氏吩咐青鸾的话她听得一字不差。等青鸾进来学说一遍,她大喝:“把这没眼色的****扔出去!”

    厨房里的两名粗使仆妇为了讨好柳氏,加上不知道铁星河在外面,当真冲上来揪住青鸾往外拖,刚到门口,铁星河身形一闪,抬脚将两名粗使仆妇踢开。

    柳氏奔出来张狂无比的指着凤氏大喝:“你敢指使儿子行凶!”

    铁家护院纷纷来到,看到铁星河满脸煞气,都识相的没有说话。

    “反了你了,竟敢指着我母亲的鼻子骂!”铁星河今天起了心要大闹一通,一剑斩向柳氏的手。

    护院们不敢拦大少爷,也不敢任由柳氏受伤,离柳氏最近的那名护院拍出一掌,将她推向一边,才算免了断手之厄。

    “老爷,救命啊!”柳氏尖声哭喊起来。

    铁泽南今晚约了好友来吃饭,所以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闻讯奔来,远远的喝道:“星河,住手!”一手搂住跌跌撞撞扑过来的柳氏,他声色俱厉的冲着凤氏喝问:“你怎么看着星河伤人也不管!”

    柳氏惊喘未定的哭道:“就是她指使的,她们母子想要我的命。”

    丈夫不问缘由,先定了自己的错,让凤氏真的灰了心,反而轻松了:“星河教训以下犯上的奴才,并没有错。柳氏尊卑不分,指着主母鼻尖喝骂,星河护母心切,一剑斩了她也没人能挑得出半分错处。”

    略过后面一截,柳氏尖声叫道:“青鸾那贱婢也算主子不成?”

    “青鸾奉我之命传话,代表的就是我,打她就是欺主!”顿了一顿,凤氏轻言细语的教训道:“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不能总拿出身太低不懂规矩当藉口,这会让你的儿女长大了抬不起头来。”

    柳氏气得眼发直,铁泽南一边轻轻拍她的背,一边冲凤氏喝道:“你安心要闹是不是!”

    凤氏依旧慢声说:“我倒是想息事宁人,担心老爷得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压着星河没让他去找家主提另立门户的事情,只准备到厨房来问问,为何我让青鸾来吩咐厨房做几个菜,我们娘仨空等了半天不说,青鸾只端回了两个残菜一个冷汤,还挨了个耳光。。”

    柳氏尖声叫道:“她撒谎!”

    “找死!”铁星河挺尖冲了过去,铁泽南出手如电,夹住离柳氏面门不到半尺的剑尖,喝道:“把剑收起来!”

    铁星河是修炼天才不错,但这只是表示修炼速度远超一般水平。按这天芒大陆实力划分的标准,分为灵士、灵师、灵将、灵尊、灵君、灵皇六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初、中、高三阶,他现在是初阶灵师,比同龄人高出太多,但他父亲却是高阶灵师,那一剑被父亲夹得稳稳的无法刺入前一分,却不又不甘心收回来,父子俩就僵在了那里。

    凤氏要开口,被女儿暗中扯了一下,便没吱声。

    死一般的寂静在院子里蔓延开来。所有的仆妇下人跟护院都跟泥雕木塑似的一动不动。柳氏也吓得不敢动弹。

    等了一会儿,炎潆雪悠悠的说:“弟弟,先把剑收了,反正柳姨娘不总是跟着父亲的。”

    铁星河把剑一收,转身退回到母亲身侧。

    “就知道是你这扫帚星搅出的事!”铁泽南怒吼道。

    炎潆雪心在疼,面上却云淡风轻。

    凤氏面一沉,冷冷的说:“够了!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辱骂女儿的话。星河,木贞,我们去见家主。”

    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铁泽南咬着牙根喝问:“你威胁我?”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凤氏说不出绝情的话,只说:“我是不想耽搁星河修行。家里乌烟瘴气的,他根本安不下心来修炼,天赋再好也会被白白浪费。”

    儿子修炼之事,在铁泽南心目中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觉得凤氏说得有道理,加上也怕凤氏真的不管不顾带着儿女去见家主,那丢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干咳一声说:“家里的事情,你都看着安排,一切都要以星河修炼为重。”

    娘儿仨回了炎潆雪的屋子,丰盛的饭菜很快送来。吃罢饭,画了一柄圆月弯刀的图,重量要求在二十斤,炎潆雪交待弟弟到族中铸造坊给连夜打出来,她则像小时候一样,让母亲搂着睡了一个香甜无比的觉。

    鸡鸣时分,铁星河从外面回来,见姐姐背着一个包裹站在自己屋子门前,把怪模怪样的圆月弯刀递给姐姐,终究是放心不下,铁星河说:“你等我一下,我收拾点东西,我们一起到迷雾森林修炼。”

    心头暖流涌动,炎潆雪沙哑着声音说:“姐要走的是一条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你相伴,对姐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耽误了自己的修行。尤其是妈还需要你照顾。”

    姐姐既然已经在迷雾森林里生活了几个月,铁星河觉得应该相信她能照顾自己,只是要求每月她都必须回家一趟。

    想了想,她说:“半年吧,我会回铁星辰他们把我甩掉的湖边,你给我带些衣物,并且再打一把重一倍的刀带去。”

    “我找了张迷雾森林的地图,你带上吧。”拿出个沾着血迹的羊皮卷塞给姐姐,铁星河把姐姐送到迷雾森林里的那个湖边,一再叮嘱她半年之后别忘了回这里来。

    “知道啦,真是婆妈!”挥手轰麻雀般轰走了弟弟,炎潆雪迫不及待的朝森林深处走去。

    对照地图,炎潆雪发觉真是冥冥之中天照应,上次她去不尔罕山的路线,恰好是在一条中阶灵兽区域与初阶灵兽区域的分隔带上,这里中阶灵兽不愿意来,初阶灵兽不敢涉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据地图上注释,不尔罕山所在的天马甸子草原常年散发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她初见不尔罕山那种澄明清朗的天气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也是为何草原附近少见灵兽的原因。

    沿着那条相对安全的路线,稍稍向初阶灵兽区域偏离,很快就进入到一只金狸的地盘。听到一声兽吼响起,炎潆雪弯刀平举,正要寻找灵兽来处,金狸已疾冲过来,宛若一道金色的旋风刮过密林。

    眼见金色旋风来到,炎潆雪就势一个滚翻,弯刀顺着背后冲来的气流反手削去,金狸怪叫一声返身倒纵。

    对炎潆雪好奇心不减的铁星辰等人也跟了来,看到一个照面金狸就被打退,而且还被她伤得还不轻,均讶然。只是后来看到她一直就是跟初阶灵兽搏杀,除了身手敏捷,并没有施展什么秘法,大家都有些失望,没有继续跟踪,回去后倒是信守承诺守口如瓶。

    红了樱桃,又绿了芭蕉,一年多的时间悄悄过去了,其间炎潆雪回过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