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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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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潆雪双腿一夹,大黑马箭一般的射出去。下得山峰,千名孩童仅余三十多名还呆立原地,情知想带上他们是不可能的,歉然看了一眼,她回眸对御风追来的明致远说:“你们勒索九大门派可以,但不能伤害这些孩子。”

    她的眸子里透出慑人的寒芒,让实力远高于她的明致远有了压迫感,窒了一下,才勉强笑道:“幽冥教不是九大门派那些假仁假义之辈,这点信誉还是有的。不过,我得说明,孟婆汤没有解药,喝了之后前事忘尽,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眉峰一皱,炎潆雪张嘴欲言,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双腿一夹,大黑马当先驰出,群马紧随其后狂奔而去。

    大黑马对这幽冥鬼界熟悉无比,它一路狂奔,走的不是炎潆雪来时的路,出了幽冥鬼界竟就是流花河客栈后桃林中花娘子消失处。夕阳西下,林子中弥漫着暖融融的昏黄光晕,令人如置幻境。

    炎潆雪想起在进客栈前,弟弟是把大黑放在前面山沟,还有那装着灵雀的笼子,也挂在它的脖子上。挠着它空空如也的脖子,她好奇的问:“你是听到我的声音跑去的吗?你怎么找到入口的?”

    大黑马不是旋风,不会对炎潆雪的话作出意思明确的反应,仅甩了甩尾巴。

    “你总能告诉我小不点儿在哪里吧?”炎潆雪不抱太大希望的问。

    大黑马依旧甩了甩尾巴。

    炎潆雪入住的客房窗户忽然开了,燕鹏举出现在窗口:“真巧啊,这么快就见面了。”

    她回头,看到一张温和的笑脸,如春风般和煦。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也奇怪他的气质忽然就变了,以前七分帅气三分痞气的燕鹏举,此时看来有一种春日般明朗纯净的和谐气质。

    好像是幻觉,她只是眨了眨眼,燕鹏举的神情又变了,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皮笑脸的说:“贞姐姐若需保守秘密,估计要支付一笔可观的封口费。”

    “哦,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我怎么知道你能保守秘密?”希望这家伙仅仅发现了自己容貌恢复的秘密,不然事情就麻烦了,炎潆雪拨马来到窗下,手搭在窗台上正要用力,燕鹏举已伸手来将她拽入房内。

    房中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桌子上多了个鸟笼子。鸟笼子上罩着的黑布被揭开放在旁边,小雀儿一见到她就唧唧的直叫。

    “喝了孟婆汤的人都失去了记忆,余下被迷魂箫音所迷的那些人还未清醒,只有我靠着祖传的紫心玉坠保持清醒。”从衣领内扯出一个泛着紫光的玉坠晃了晃,依旧塞回衣内,燕鹏举嘻嘻笑道:“贞姐姐,主动招供是不是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在不确知他了解自己多少秘密的情形下,无法对他兴起杀人灭口之心,炎潆雪沉默了一会儿,嘴朝桌子上呶了一下:“小不点儿是你找到的么?”

    “我是听到这屋子里的动静过来察看,一进门,就看到它了。没看到你,顺便用浴桶里的剩水洗了个澡。”一定是故意的,他不仅特意用手指向浴室的方向,还特别加重了“浴桶里的剩水”几字的语气。

    两抹可疑的红云飞上双颊,炎潆雪佯作没有听出他言下之意,冷然问:“你知道了什么?”

    “这说来就话长了,总之,我们在这间客栈中了招,除了我跟顾明哲都被箫音迷翻,被带去挖矿。直到今天才得以释放,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多少都知道一些。贞姐姐,你最好去沐浴梳洗之后,我顺便煮一壶茶,咱们对灯夜话,哪怕你想知道我从几岁开始偷看女人洗澡的,我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

    炎潆雪脸色一寒,燕鹏举双手连摇:“我早就不干偷窥女人洗澡的小孩子把戏了。我可以对天发誓。顾明哲的这嗜好还是我帮他纠正过来的。”

    怎么忘了还有个顾明哲?美眸眯了起来,炎潆雪寒声道:“你有紫心玉坠,顾明哲就没有类似的灵器护住心神?”

    摆出一幅诚实的好孩子表情,燕鹏举毫不迟疑的答道:“他有师父送的绿玉佩,跟紫心玉坠有相同的效果。他也没有被迷魂箫音迷住,我们一行人中就我俩保持清醒。不过,在大黑的嘶鸣声响起时,我就把他打昏了。”

    狐疑的上下打量燕鹏举一番,感觉他没有说谎,炎潆雪不解的问:“你打昏他干嘛?”

    抛了个媚眼,燕鹏举得意洋洋的笑道:“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想跟我争。眼下,他又成了我最大的情敌。我自然要用点手段。”

    脸又是一热,炎潆雪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重点。”

    “我说的都是重点啊。”燕鹏举露出个好无辜的表情,被她狠剜了一眼后,才嘻嘻笑道:“我知道贞儿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比如你的容貌,比如马群都是来自幽冥鬼界的幽冥生物,比如我们这些人都是你从幽冥鬼界救出来的。这些秘密,我都可以为你保守。”

    心湖有如翻起滔天巨浪,炎潆雪的面色却越发平静。眸中的寒光在嬉笑如常的燕鹏举身上游移。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她暗自告诉自己。

    炎潆雪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燕鹏举却觉得她就是一柄杀气凛然的刀,他收起嬉笑之色,正儿八经的:“我是天剑门内门弟子。”

    “你危胁我?”以九大门派对幽冥教的仇视,就算是怀疑自己跟幽冥教有关系,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搞不好还会灭自己满门。这个险,她冒不起。

    “我对你没恶意,不然我不会打昏顾明哲。他跟我一样是天剑门弟子,受到我的连累被罚完成一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我们都不能回师门,这等于是把我们逐出师门了。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秘密,为了你,我连他也一起瞒着。”

    “我该说感谢你么?”滋事体大,炎潆雪实在不敢就此相信燕鹏举。

    “你该说相信我,并且把救人的功劳让我冒领,我会安排把那些孩子送回家,而你依旧做你丑女炎潆雪。”

    燕鹏举的话太合炎潆雪的心意了,可问题是,他能相信么?复杂无比的望着这个忽尔玩世不恭,忽尔又明朗纯净如春日的男人,她难下决心。

    观察着炎潆雪脸上变幻的神情,像是一桩非常有趣的事情,燕鹏举看得兴味盎然。待她身上杀机转浓时,他突然问:“我跟顾明哲的任务是什么,你不想知道么?”

    “是什么?”下意识问了一声,炎潆雪发觉自己好不容易作出灭口的决定,在开口的一瞬间消散了。这个男人也不简单呢!眸中寒芒一闪,她冷然道:“是去迷雾森林捉幽冥生物?”

    “千年前,幽冥教徒被一匹神马逐出了迷雾森林。许多强大的灵兽也纷纷逃离,另有一些强大灵兽则隐匿不见。迷雾森林成了低阶灵兽的乐园。”

    燕鹏举是个擅长把握谈话节奏的高手,廖廖数语便将炎潆雪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九大门派对这些事情都有记载么?”

    “幽冥教徒在天芒大陆是异端,千万不要让人认为你跟幽冥界有联系。”叮嘱了一声,见炎潆雪并未有表示,燕鹏举又接着说:“我跟顾明哲的任务是捉千年之间绝迹的毒鳄。”

    双眉一挑,炎潆雪算是明白听说自己跟毒鳄遭遇,他跟顾明哲为何那么惊讶了,“知道我见过毒鳄,你们怎么没有追问它的下落?”

    “先别说我们俩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毒鳄吻下逃生,即便机缘巧合,我们趁着毒鳄重伤即将毙命时捉到毒鳄,拿回去交了任务,我们的对头也不会善罢干休。还不如留在天翰国的小日子来的滋润。”自嘲的笑笑,燕鹏举脸上有阴霾一闪而过。

    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炎潆雪放下心头大石般轻松笑道:“原来你基本就是天剑门弃徒了,难怪肯帮我保秘了。”

    郁闷的看了她一眼,燕鹏举瓮声瓮气的说:“喂,女人,不要幸灾乐祸好不好。还有,替你保密纯属于个人感情,跟我是否师门弃徒无关。而且,我只是在师门中有个势力大的对头,不想回去找虐,所以不急着回去,并不是我被师门所弃。”

    “噢,理由真是充分,我不相信你不是师门弃徒还不行呢!”炎潆雪嘲弄道。她没有察觉一贯强硬的自己,无意中流露出些小女儿的娇嗔意味,让眼前的花丛老手也有些心猿意马。

    片刻的失态,燕鹏举很好的用干咳来掩饰,尔后故作无奈的说:“你,算了,懒得跟你说。你还是赶紧做要不要灭口的决定吧。要不,你就准备在我哪天需要毒鳄时帮我弄到手。”

    “我欠你的啊!”炎潆雪想骂人,却看到他猛的凑近来放大的脸,他的鼻息甚至都喷到她的脸上,没来由的脸一热:“你干什么?”

    “贞姐姐,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挺大的男人扮可怜,燕鹏举也不嫌恶心,逗得炎潆雪气笑皆非,抬脚将他踹开,自个儿进了浴室找到行囊,换了套淡紫色武士服,依旧戴上搁在浴室里的斗蓬。出来,打开笼子,任由灵雀飞到自己肩头,也不看一脸诡笑的燕鹏举,自顾自的出房去了。

    燕鹏举无声的笑笑,也跟了出去。

    外面,客栈的空地上都塞满了人。顾明哲跟一部分实力高的近卫军已清醒过来,七星城主等被迷魂箫音所迷时日尚浅的人也清醒过来,喝过孟婆汤的人都永远的失去了记忆,近千名从矿区被放出来的人因长期受迷魂箫音所迷,神智也变得不清不楚,九百多名童男童女反应有些迟钝,神智倒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不管是清醒的,还是失去记忆的,除了炎潆雪跟燕鹏举都没有关于被解救出来的记忆。一见两人,顾明哲首先叫道:“燕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燕鹏举恼怒喝道:“你跟我装什么傻?”

    顾明哲给弄和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拼死拼活,临危不惧,爆了圣祖送的极品灵器,救了大家,别人不知道就罢了,难道你到现在也不明白是什么回事?”

    “你爆了那个灵器?可我明明在昏倒之前听见了马嘶声?对了,是你打昏我的!”顾明哲可不是好糊弄的,很快就找出疑点,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猪头,自爆灵器的威力有多大,你不清楚啊,不把你打昏,看你变傻子啊!”抬脚踹了顾明哲一记,燕鹏举气恼万分的喝骂道:“你得找你姑祖再帮我弄一个同阶的灵器来赔我。不然,我跟你绝交!”

    “你自爆了灵器,凭什么要我赔?还有,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为免于自爆灵器波及同伴,最佳办法是打昏同伴。”说到这里,顾明哲忽有所悟,马上缄口不言。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燕鹏举风骚无比的甩了甩头,大喝道:“我自爆灵器虽然惊退了强敌,把大家从幻境中解救出来,但为免邪教徒卷土重来,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我命令,王宫近卫军各携五名孩童速离此地。余下各位,希望你们相互扶助也尽快离开。”

    所有神智清醒的人都如惊弓之鸟,一哄儿朝外奔去。那些神智不清的人也跟着一阵乱跑。看到燕鹏举搅得这一团乱的局面,炎潆雪眉头一皱,却没有表示意见。

    铁星河从纷乱的人群中挤过来,握住姐姐的手说:“姐,我们一起走。”

    “你去保护族长爷爷吧,必要时带着他跟七长老骑大黑先回迷雾森林。”怕幽冥教徒在暗中窥探,炎潆雪没有多说,就让弟弟走了。

    等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她才慢吞吞的出了客栈。刚出门,就看到杏娘子牵着大灰马候在门外。“有劳了。”上前接过缰绳,她略略颔首,便飞身上马。

    杏娘子谦恭的细声说道:“爷把杏儿送给了姑娘。请姑娘收留杏儿。”

    没有看杏儿,炎潆雪扭头看向客栈后,冷然道:“我嫌命长了,会带个幽冥教徒做侍女。”

    呵呵两声轻笑,明致远有些飘忽的声音传来:“杏儿已喝了孟婆汤,前事已忘得干干净净。她本是良家女子,身负血海深仇。我是可怜她,才会带她回来。她修习的是家传的功法,与幽冥教无关。”

    “可怜她,所以抹去她的记忆么?你可真是仁慈啊!”

    “不可能报的仇,何如忘掉?她的身世都在这张纸上,要不要收留她,你可以自行决定。”

    明致远的声息消失,一张黄纸在风中悠扬飘来,看似轻飘不着力,落在炎潆雪的手中时,却有如巨石砸落。若非她吸收了大量的天灵力,这一下非出丑不可,饶是如此,她也是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复。

    没有看那张纸片,炎潆雪随手甩给了杏花:“你自由了。”

    杏娘子接过纸片也不看,随手塞进怀中。待炎潆雪催马离去,她默不作声的跟上来。大灰马的速度纵然远不如大黑马等,也是一匹黄阶灵马,奔行速度也极快。她只如闲庭漫步,就能如影随行的紧随其后。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炎潆雪也不能强求杏娘子不要跟随,只当不知。一番急驰,远远的看到弟弟等一行人,她才缓了下来,慢慢的缀在后面。

    铁星河也看到了姐姐,总算是放了心。铁家主跟铁家七长老也都看到炎潆雪,都像是心头落下大石,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七星城城主发现蹊跷:“那个女子是你们铁家什么人?身手似乎不错?”

    黄家主阴险的说:“她从七星城就开始跟踪,到底是何居心?”

    众人都有些惊魂未定,齐家一名年轻弟子厉声道:“她一定是邪教徒的眼线,杀了她!”

    “她是我姐姐。”不顾家主摇头示意,铁星河拔出佩剑喝道:“你敢污蔑我姐姐,我一定要教训你!”

    七星城主伸手压下铁星河的剑,笑呵呵的说:“一句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姐姐若是奸细,王宫近卫军的燕统领如何会跟她并肩站立,大家都长了眼睛,怎么会看不见。”

    齐家主忙把孙子拉到一边,笑着说:“铁家似乎不光出了星河这修炼天才,星河的姐姐也不简单啊。”

    铁家主嘿嘿笑道:“贞儿也是命大,被燕统领所救,说起来,我们此去王城,倒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燕统领呢。”

    黄家主的孙子黄志宣跟黄志罡交好,对铁星河姐弟比较了解,这时冷笑:“原来是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啊。”

    铁家人都以为铁星河会大光其火,不想他收回了剑,轻蔑的说:“黄家的垃圾,白送给我姐都不要,也就是上官家那只母老虎会拣。”

    “上官家的母老虎,好像也拣了个凤家垃圾,据说还是凤家少主。”黄志宣反唇相讥。

    铁家主在心里说星河你就算要给姐姐争口气,也不要打击上官家的女儿,上官家跟凤家一样是天翰国一等豪门贵族,铁家招惹不起啊。

    黄家主同样在心中暗骂孙子,“凤家垃圾”这话传出去,黄家就等着倒霉吧。

    “得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吵嘴。”七星城主适时充当和事佬,算是给解了个围。但大家都明白,铁、黄两家的仇是越结越深了。

    接下来的行程,以前表面上维持的一团和气皆消散,铁家跟黄家不管是赶路还是休息,都泾渭分明。对于这种状态,齐、梅两家自然是乐见乐闻,两家的关系倒比以前更融洽了。

    王城在望,七星城城主猛的收住马头,回身过来,神色间有不同寻常的严厉。“这次我们代表的是整个七星城。你们在七星城怎么闹我都不管,进了王城,就别再内讧。”

    铁星河是七星城参赛代表,铁家主自然抢着应承:“我代表铁家承诺,以大局为重,一切听从城主指示。”

    黄家主也不甘落人后,笑道:“以这次赛事规格之高,各家有资格以自由参赛者名义参赛的弟子,秉着重在参与的武道精神,都会积极备战,没时间也没精力无事生非的。”

    齐家主跟梅家主也笑着称是。

    七星城主满意的点头说:“这样最好。凡本次比赛初赛没被淘汰的,统统有奖。名次越高,奖励越高。我可以事先透个风,城外北坡正在开挖的矿已被确认是伴生矿,头三年的采矿权分配额度,将有一部分拿来做本次比赛的奖励。”

    因为铁星河是以七星城的名义推荐的参赛选手,铁家主对本次大赛格外上心,挑选的自由参赛者都是家族中年轻一辈的精英。

    余下三位家主对赛事不太看重,都是打着让嫡系孙辈长见识的主意,带来王城的都是亲孙子,随行的七老们有样学样,也都是带的亲孙子。除了齐家主的孙子本就是族中年轻一辈的领头人,黄家跟梅家来的参赛选手,实力都不够看,黄家主跟梅家主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飞鸽传书,让家中年轻一辈的高手火速赶来。

    见到三位家主的神情,铁家主心里乐开了花,不过他也明白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毕竟这是一场全国性的赛事,为多拿名次,他悄声对铁星河说:“跟你姐说说,让她也参赛吧。”

    铁星河传了家主爷爷的话,炎潆雪以燕鹏举曾邀她以名誉王宫近卫军的名义参赛拒绝了。进城后,她没有跟着去七星城主在王城的府邸,独自去了凤府。

    凤氏嫡系族人在王城的都住在凤府内,府内重楼叠院,房屋栉次鳞比,大得像迷宫一样,小时候来作客,她总是揪着母亲的手不敢松开。

    而今重来,明媚的阳光照在凤府门口,玉石装饰的大门光彩照,雄伟华丽。炎潆雪感到森严和陌生,却不至于像幼时那般畏怯并有些头晕。

    凤府主子自命不凡,奴才也都眼长在额头上,看不起小地方来的亲戚。炎潆雪单人匹马来到府门前,未等开口,狗眼看人低的守门人已盛气凌人的喝斥道:“凤府门前,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放肆!我家姑娘岂是你可以喝斥的!”杏娘子声到人至,纤掌一扬,已甩了一耳光去。

    这杏娘子倒真是铁了心要赖上自己了。无声的笑笑,炎潆雪干脆默认了这个便宜侍婢。

    杏娘子那一耳光用的力很巧,让人火辣辣的痛,却没有破皮流血。挨打的守卫捂着脸,有点胆怯。大门内冲出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衣饰华丽,人不大,气派不小,拎着一条蛇皮鞭,气势汹汹的喝道:“哪来的野妇,竟敢在我凤府撒野!来呀,给少爷往死里打!”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凤府守卫欺压良善一个赛一个强,闻得少主子的话,没一个相劝,都如狼似虎的冲来。

    杏娘子实力或许比不上水花双姝,也相去不远。十来个汉子没她一合之敌,她身形连闪,仅一个呼吸之间,全都给她制住,木桩般的站着不能动弹。

    胖男孩气得跺脚暴喝:“反了,简直反了,快来人呐!”

    不等他声音落地,凤府内已“嗖嗖”的飞射出一群侍卫,实力明显高过门上护卫。为首的气场最足的那位马脸汉子冲胖男孩子抱拳问:“煊少爷,出了什么事?”

    原来这男孩就是凤家少主夫人上官婉秋的儿子凤煊,他的二姨不就是上官婉月么?那女人成了望门寡后,嫁不进名门望族,经黄志罡的母亲从中说合,下嫁给黄志罡,说起来算是跟自己有夺夫之恨呐!一念及此,炎潆雪竟抱着看戏的念头,等着看凤煊如何作答。

    “凤诚,把这两个野妇拿下,小爷要亲自收拾她们,让她们知道花儿为什么红!”小小年纪的凤煊似乎已通男女之事,打量着蛇腰丰臀的杏娘子的目光邪意盎然。

    “找死!”既然炎潆雪一直未阻止,杏娘子便放手施为,双手交错在腕上一拍,扣腕弹开,变成一寸宽三尺长其薄如纸的软剑。手一抖,软剑如灵蛇乱舞,霎时间仿佛群蛇如洞,齐齐的朝凤煊涌去。

    “保护煊少!”凤诚长剑一撩,剑尖吐出尺长白芒,朝着层层叠叠的蛇影横扫而来。余下侍卫拥着凤煊退到大门处,凤煊便不肯再退,一迭声的喝令侍卫们快去拿人。

    正闹腾间,两辆马车急驰而来,前面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很快又缩了进去,里面有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说:“木香,淑女不能这样子的,会让人笑话。”

    马车里响起一道稚嫩的小姑娘声音:“三舅母,那个人很像我大姐耶。”

    “哦?”马车的帘子掀开一线,有妇人匆匆看了一眼,又放下帘子,让马车停下来,对偏头来看的炎潆雪问:“姑娘可是炎潆雪?”

    听到了妹妹的声音,炎潆雪已知三舅母齐氏在车里,忙欠身拜道:“贞儿见过三舅母。”

    马车帘子又掀开来,齐氏亲热的招呼:“贞儿,快上来。”

    后面马车里下来两名侍女,服侍炎潆雪上了马车,炎潆雪上车后才淡淡的说了声:“杏儿,罢了。”

    杏娘子应声飘身落到马车边,发不乱,气不喘,衣服平整,全没有刚跟人动过手的模样。

    凤诚打着打着忽然没了对手,举着剑愣在那里。

    凤煊一个箭步冲下来,拦在马车前喝道:“三婶要包庇这两个野妇可不行!”

    齐氏细细的眉拧了起来,却没有端出长辈的派头教训凤煊,而是低声解释:“这是你表姑炎潆雪,煊儿,别再闹了,叫人看笑话。”

    “凭她是谁!今天不给本少爷一个交待,就别想活!”凤煊骄横喝道。

    “煊儿,你再闹,我可要去找你母亲了。”齐氏的威胁软弱无力,凤煊根本不在乎,反而更见嚣张,指使侍卫们围着马车,威逼婶子交出炎潆雪。

    记忆中,三舅母是对自己一家子最和善的,见她为难,炎潆雪笑道:“我就在门口等着,麻烦舅母将我母亲送出来。”

    “这如何使得?”齐氏一惊,正要劝,炎潆雪已抱着妹妹跃出马车。

    凤煊一见炎潆雪,轻蔑的笑道:“我说这炎潆雪是谁,原来是你们七星城来的乡巴佬。”

    铁木香满脸气愤:“我们不是乡巴佬!”

    “土腥味飘十里,你们还不是乡巴佬啊!凤诚,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动手啊!”见凤诚犹豫,凤煊气得一鞭抽去,喝道:“怕什么!我母亲早就要收拾姓铁的乡巴佬了,有事,我母亲自会担着!”

    炎潆雪闻言大怒,冷声道:“杏儿,不管是谁,敢有异动,只管杀了!”

    凤诚不是傻子,知道杏娘子先前并未使全力,一旦她下杀手,仅自己跟一众手下怕是不够看,所以尽管凤煊发了话,他也只是磨蹭不前。

    齐氏见事儿越闹越大,两边都不是自己能劝的,忙派了侍女们进府去各处通报。她也顾不得不合礼仪,下了马车伴在炎潆雪姐妹身侧。

    凤家少主凤兰生最先出来,珠光宝气的上官婉秋紧随其后,人在门槛内,未等丈夫发话,她已端着内府当家人的身份喝道:“三夫人,你既在,怎么容得铁家野丫头胡闹!”

    “杏儿,掌嘴!”炎潆雪不想让善良的三舅母难做,径直下令。

    凤家人没能反应过来,只觉轻风飘过,连杏娘子的身影都没看清,一声清亮的耳光响起,上官婉秋半边脸留下五条红艳的指痕。

    “你上官家的女儿没调教好,就别出来现世。下次再敢出言不逊,就割了你的舌头。”清冷的话语响起,才让包括凤兰生在内的凤家人醒悟过来,他们再看向发话的炎潆雪,竟觉得是一柄杀气凛然的刀,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尖叫一声,上官婉秋揪着丈夫的胳膊摇:“她当着你的面打我的脸,简直就没把你,没把凤家放在眼里。”

    凤兰生面色阴沉的说:“贞表妹,你是什么意思?”

    气势一收,炎潆雪轻描淡写的说:“她出言不逊给个薄惩而已。若不看表哥的面子,只当她是上官家的贱人,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骂谁是贱人?”上官婉秋气极若狂,一双眼珠子险些就要瞪掉出来了。

    炎潆雪轻飘飘的说:“若只当自己是凤家妇,骂的不是你。若当自己是上官家的女儿,那么就是在骂你。”

    齐氏急得直拽炎潆雪的胳膊,只是说不出话来。

    凤兰生看到围观者越来越多,压着怒气说:“有话进去说,三婶,你先陪着贞表妹进去。婉秋,你也进去。”

    上官婉秋哪里肯依,悍然道:“今天我就非不让铁家野丫头进凤家大门!”

    拂开三舅母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炎潆雪慢悠悠的说:“三舅母,麻烦进去催母亲快点出来,在凤家若是要见到上官家女儿的嘴脸,我还真不打算再登门了。”

    炎潆雪的母亲凤雪怡匆匆奔出来,急得额上都是汗珠子,没等她开口说话,炎潆雪已淡然道:“母亲,咱们走。”

    女儿的声音,像有一股奇怪的安定作用,凤雪怡一下子镇定下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凤兰生露出一个合宜的笑容,柔声说:“姑姑就不去跟你父亲母亲告辞了。有空的时候,欢迎你到七星城来玩,夏天的时候,迷雾森林里的景色还是非常美的。”

    凤兰生给弄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凤雪怡也没等他答,又朝三嫂走去,温婉笑道:“妹妹躲个懒,劳烦嫂嫂替我跟父母和哥嫂们说一声儿。”

    齐氏张口结舌的问:“你,那个,呃,真的就走?父亲已经许了把灵兽送给煊儿。”

    朝女儿肩头立着的灵雀望了一眼,凤雪怡柔柔的说:“贞儿说走,必有走的道理。父亲那里,有什么话让他着人来跟贞儿说吧。”

    随着凤雪怡偏头的动作,齐氏跟凤家人这才注意到炎潆雪肩头那丑不拉叽的雀儿,识货的人不少,凤兰生就是其中一个,阴着的脸顿时和缓,露出迷人的微笑,走下高高的台阶来,亲热的说:“牙齿跟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婉秋脾气急,贞表妹性子傲,就是闹了点不愉快,说开了就好。小姑姑,您不看别人,还不看兰生的面子么?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哪有为一点闲气就过门不入的道理。”

    齐氏赶紧道:“可不是说的这话。妹妹,贞儿是孩子,可以使性子,你做母亲的却不能跟着孩子一般胡闹。听三嫂的,快带了孩子们进去,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凤雪怡为难的看了女儿一眼,没有搭话茬。

    知道凤兰生放下架子为哪般,炎潆雪伸手抚着肩头灵雀,直接了当的说:“本来呢,这雀儿是送给外祖父解闷的,外祖父爱送给谁,我都不该有意见,但现在,我得说,外祖父自己留着解闷可以,送人也可以,但绝对不能送给上官婉秋的儿子,跟上官家有关系的都不行。”

    “几年不见,贞表妹的性子倒是变辣了。姑姑,您先带了贞表妹进屋去喝口茶,让她消消气吧。三婶,您先帮着招呼贞表妹。”凤兰生笑着回身去将妻子强行拽走了。

    “得,你们娘儿俩总不至于让我下不来台吧。”齐氏笑着一摊手。她这么一说,凤雪怡跟炎潆雪都不好再拒绝,两人便由她挽着往府内去了。

    马车内齐氏的两个女儿也下了车,在侍女们的陪伴下跟了上来。

    一般凤家内眷都是坐着马车直到内宅垂花门前才下来步行,今天是特殊情况,凤家两位小姐都是高阶灵士走路无妨,齐氏却体弱多病,又疏于锻炼,没走多远就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