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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习惯性地用手拭了拭湿润的眼角，微瞥了眼右手边上的白洁茹，发现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右侧的窗外，审视地欣赏着那并不怎么好看的风景，心下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却不知，白洁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后来感觉他的动作，才小幅度地侧转身子，装出对车外的风景分外感兴趣的样子。
喉结一阵抖动，咽下一口唾沫，宋离就此试着咳嗽了一下，感觉眼下说话不会被车里的几人察觉出不妥，才开口向后座的母亲轻声道：“妈~！对不起，您老消消气。”声音平静，语气中却也没有一开始的飞扬与独属年轻人的跳脱。
也没管母亲是否会说话，他继续道：“以后这事儿，不要说了吧，好吗？”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
旁边默默注视着长子的宋父，一直不见丝毫波动的眼中，此刻难得流露出几分对儿子的理解和疼惜来。
回首望了望安静坐在母亲旁边的媳妇，恰巧两人目光对个正着，相视理解般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倒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韵味。
为了将车内的气氛调节起来，宋离没话找话道：“妈~，您老是想住楼上还是楼下呢？”
“楼下吧！老了爬楼梯也怪累人！”自家儿子，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刚才摆脸色多半也是要给媳妇一个交代，提点下儿子他做的有些过分了些，避免以后小夫妻之间因此生了什么嫌隙。
“嗯！到了的时候我会让佣人重点清理一下的。”一直比较孝顺的宋离看母亲没有在生闷气，心情又舒畅起来，想了一下，对何蕊道，“老婆，爸妈卧室的安排事宜就交给你去忙活了。”
“你这孩子，刚刚还以为你懂事，现在怎么又糊涂了？你媳妇怀着孩子呢，我们自己选就行了。”数落一顿儿子，面色转柔的宋母对着儿媳道，“这孩子还是个愣头青，做事还有些毛躁，蕊儿你千万要多担待担待。”
“妈，没事儿！才刚怀上，哪有那么娇贵啊！听说，过去农村的妇人怀上孩子还得去做农活儿呢，我这算什么喔！再说啦，帮你安排卧室也就是挥挥手的事儿，现在家里请了两个佣人呢，我呀累不了！”
“怎么请这么多佣人，那每个月要花不少钱吧？”
“听离哥说，留在家里的两个和这儿的白姐每个人工资五千，厨娘苏青竹那丫头七千呢！”何蕊偏着脑袋思考一番，扳着白嫩的手指头向宋母汇报道。
“哎哟~！你两口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啊！我和你爸来了，那还用什么佣人啊！”宋母一听有些心疼，忍不住责备起年轻的两口子来了。
“妈——！”注意到车里尴尬的白洁茹，宋离向母亲规劝道，“儿子请你和爸来又不是为了找个劳力的，那是请你们来养老享清福的！”
怕母亲总是挂在心上，宋离只得向她说个大概：“再说，儿子现在有钱。别人还欠你儿子一亿两千万呢！”
“这······这么多？”一听这数字，宋母一阵哆嗦，默默算了半天，有些惊叹道，“如果按照之前我和你爸那样的收入，那要打几百辈子的工才赚得来呢！”
忽然莫名地瞅了几眼儿子，她有些不确定道：“离儿，你跟妈说实话，你哪儿赚那么多钱？没做什么坏事儿吧？”
闻言有些好笑的宋离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妈~！前些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嘛！这是哪儿啊？这是首都，在过去那就是神京，全国首善之地。在这儿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儿可能一时半会儿警察不找你，可要是这么大金额的犯罪，国家不把你抓起来它面子往哪儿搁呀！”
“妈这不是担心你么？你个小没良心的！”儿子一解释她就明白了，只是作为母亲的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小辈的面前。
“好吧！好吧！”看母亲虽然相信自己不会乱来了，但是眼中还是闪现着担忧的神色，宋离只得向他们透个实底儿：“也就是炒别墅，炒好了的话，购买的人自然蜂拥而至。”
为了好理解，宋离也没打算把具体的操作流程事无巨细地向父母说一遍，只是简单而扼要地顺着原来编的理由解释了下。
不想话刚说完，宋母省及儿子的话，又急了起来：“欠你钱的人可靠吗？万一跑路了咋办？电视新闻上不是经常说，某地老板不堪债务重负暗里跑路，留下一众债主发愁么？”
正当宋离打算解释，紧挨着宋母坐的宋父安慰老伴儿道：“这里面的东西你也不懂，就让儿子去折腾吧！我相信他是有分寸的，这么多年你见过离儿什么时候做过非常出格的事儿啦？”
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宋离的错觉，说完话的父亲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看来，他这个父亲也不是个易于之辈，隐藏地真深啊！
······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宋离父母一行人才抵达别墅，将车停在绿树成荫、空气清爽的院子里，他一手提着一个大箱子就进了一搂的大客厅，留下媳妇陪伴着父母在院子里到处优哉游哉地转悠。
二十多分钟后，走进大客厅的父母忍不住又是一番前前后后上上下的打量，一边看一边品评。宋父这时倒是没有陪着妻子一起，毕竟男人欣赏事物的角度和方向与女性是不太一样的，特别是对于家的布置，在这一点上的区别尤其突出。女性总是喜欢将家打扮的温馨浪漫、色调明快，男人则注重家的安全与结实程度，在满足了这个的前提下才会略微地考虑下家的细节装饰性问题。等他将整栋别墅内部都察看了一遍，宋离的母亲才走到厨房没一会儿，在里面与正在做饭的苏青竹聊了起来。
看到父亲走下楼梯，宋离赶忙将早已被佣人准备好的果盘端到大茶几上，大大的欧式水晶感玻璃果盘里摆满了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进口水果，因色泽不同，显得五彩缤纷、艳丽至极。他殷勤地拿了一个金奇异果递给父亲，说道：“爸！尝尝这个！微酸中带着甘甜，富含维生素c以及其他人体必需的营养物质，对男人非常好。”
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果，宋父有些感慨道：“真没想到还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如果你爷爷还在世，说不定他老人家做梦都会笑醒！”
“听您老的意思，当初咱家的房子跟这差不多大？”宋离对父亲说的话极为诧异。
“唉！”宋父对着他摇摇头，似乎感叹他不可救药一样，看着儿子不服气的表情，述起宋家特殊时期时期的一段往事，“那时我们家虽未建设的这般奢华，但用的建筑材料尽皆青砖绿瓦，在村中也算的上高第。外在看着不行，内里装饰得却颇为贵气雅致，与此栋别墅倒是相差无几。以彼时的社会风气与动荡时局，有诗书传家门风的大都讲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也免得各路绿林之人打些歪主意，到时候失了钱银是小，连累家小可就百死莫赎了。”
似想起了什么来，宋父提示他道：“你在村小上学，应是见过教师办公室的那座德国产的红木落地钟，那曾经是我们家摆放在正屋里的，后来被抄家之人搬出充公了。”
有些遗憾地望向客厅的那座北极星国产落地钟，宋父伤感地喃喃自语：“前几年回老家，我特意去打听了下，也不知道被谁搬回了家，再也寻找不到了。可惜啊！想我小时候还玩过呢！”
不想让父亲过度沉溺于并不开心的旧事，宋离劝道：“好了，爸！我们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您老看着吧！过个几年，我们家一定比以前更加兴旺的，到时候帮爷爷奶奶他们重新修整一下坟茔，也算是我们这些后辈对长辈们的孝敬。”
看父亲拿着奇异果剥的汁水横流，宋离自己拿了一个，抓起果盘里一起放着的水果刀一切，分成两半，用从厨房寻得的一个小匙一勺勺把果肉挖到一只洗净消毒过的白瓷碗里，递给父亲道：“看！吃这个水果用这个方式比较好，省时省力又不弄脏手！”说完示意父亲稍待片刻，小心接过他手上被剥得惨不忍睹的果子，照着前面的方式一番处理，再次将黄绿相间的果肉弄到那只碗里。最后从几上抽两三张纸巾帮父亲把手仔细地擦了擦。
宋离的这番动作，惹得原本寡言的宋父一阵不满：“我去卫生间洗洗就好了，何必浪费纸呢！你这孩子，就是浪费，看来还得让你妈妈说说你！”这么说着，眼中却是忍不住泛起几滴泪来，为怕儿子发现，背转过身去拭了拭。宋离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怕他尴尬就假装没有看见，只是心里那份愧疚更为浓厚，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的高不成低不就，让父母操碎了心，眼中的那份泪意竟比父亲还来的浓烈。
人生在世的短短几十载，幼时的我们渴望父母的关爱与疼惜，到得老来又有哪对父母不渴望儿女的孝顺与关注？
不知何时由厨房转至客厅的宋母，看到父子俩之间难得的一次父慈子孝的场景，颇感奇异地取笑道：“两个大男人在这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还小了啊！”只是一边说却一边不由跟着落下泪来。
宋离自然不会当真，更加不会厚此薄彼，想起母亲的一些心头之好，殷切地拿只小碟，弄了满满一盘红艳艳的车厘子放到她面前，向母亲推荐道：“妈~~！你尝尝这外国的大樱桃，看看合不合您老的口味？这个是补血的，对你们女人的身体很好，蕊儿最喜食这个，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家里买了很多呢！不过吃的时候不要咬的那么重，这果核比较大且硬，小心牙齿。”
安心接受儿子服侍的宋母心下欢喜得眉开眼笑，刚才在车上受的那点子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