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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伴
如果说老头张那落寞的身影给李昊的心灵上产生了很大的震动。那么李昊如果知道。这将是他见老头张的最后一次。他还会这么轻易就让老头张离开吗。
不过即使老头张离开了。他也永远活在李昊的心里。有些人。显赫地活着。正因为他燃烧的是别人的生命。而老头张。默默无闻的活着。却为别人燃烧着他自己的生命。
回到酒店。映入眼前的。便是沈娟那两个肿得像熊猫似地的黑眼圈。见到李昊回來。沈娟立刻扑到了他怀里。轻轻地抽泣。李昊搂过沈娟。柔声说道。“怎么了。昨晚沒睡好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李昊。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很害怕~。”沈娟楚楚可怜的说着。那一眼的眷恋看着李昊的心中。觉得很是心疼。
可对于即将面临的事情。李昊根本沒有把握。接下來将走的每一步。他想。也许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而对于沈娟那期盼的眼神。李昊觉得非常亏欠。可又无可奈何。
还有几天。李昊想道。还有几天能好好的休息一下。最近的事情已经让他的灵魂和身体都很累了。这个时候。躺在爱人的怀里也许是一件最美的事情。
李昊把头埋进了沈娟的怀里。有多久沒有这样了。李昊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一直以來。将心里最悲伤的地方。埋进了骨里。从不曾说出來给谁听过。也从不曾得到过温暖。
此刻在沈娟的怀里。李昊似乎有种久违的幸福感。他觉得。有时候。生活真的很简单。只是躺在爱人的怀里。便已知足。
而沈娟轻轻地注视着在自己怀里贪婪沉睡的李昊。觉得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面临危机时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也不再是那个在工厂时疯狂杀戮的恶魔。更不是那个总是坚强和执着的血性男子。此刻的李昊。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玩累了想睡的孩子。
这样静静的过了几天。李昊把手机也关了。他不想任何人來打扰这份宁静。异或是在去老板蒋家前。李昊想好好享受这份简单的幸福。因为。他怕这一去。也许便再也回不來了。
娟。不要等我。如果我沒回來的话。你就走。李昊很想这么说。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知道。沈娟一定不会愿意的。甚至会想跟着自己去。李昊便说道。“我出去办点事。可能要个两三天吗。等我回來哦。”
沈娟依依不舍地看着李昊。见李昊的眼神有些闪躲。便问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你真的会回來吗。你真的要回來呀。因为我在等你。”
李昊点了点。别过脸去。不忍让沈娟看到自己偷偷流下的那一抹泪水。转身离去。
“李昊。你今天的脸色这么阴沉沉的。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蒋金的问候。更是让李昊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他知道了。李昊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他老爸。他的心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沒什么。就是想到要见传说的大人物有些太紧张了。”‘大人物’。是啊。这个日子的到來。让李昊盼的太辛苦了。
“我爸其实挺亲切的。他沒你想象的那么严肃。你见了就知道了。就一老好人。你是以我朋友的身份去。不要紧张了。又不是去应聘。”
老板蒋。如果你知道我是当初的李霖。你还能那么亲切吗。
站在别墅的门口。李昊突然觉得心跳沒來由的加快。那是一种无法压抑的悲伤。和愤怒。忍不住身体内的杀意就要宣泄出來。
别墅的李逍也是突然沒來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有一丝危机逼近自己。却又不知道为何。摇了摇头。只当是错觉。
李昊强制收敛住杀意。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缓步走了进去。蒋金也沒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也是跟着李昊走了进去。却忘了自己是主人。本该领着李昊进去的。
李逍站在屋内的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李昊进來他也看到了。只是并沒太在意。
屋内的沙发上坐着一人。国字脸。两道重眉。体格魁梧。见到李昊走了起來。缓缓起身。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缓步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來。“你好。李先生。”
若是旁人见了都是难以置信。堂堂的红木集团董事长蒋玉柱竟然对一个刚读大学的学生这般亲热。只是此刻起身招呼李昊的不是老板蒋。又会是谁呢。
李昊不卑不亢的伸出手掌。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你好。蒋老板。”眼光却是不经意的斜睨了一眼站在窗前的李逍。在李昊的心里。是痛恨李逍的。每次可以手刃仇人的时候。总是李逍在旁边阻碍自己。如果沒有李逍的话。那么杀老板蒋。其实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再而想到。心里的那个声音对自己说。李逍是他的兄弟时。心中更是痛恨上天。如果真是如此。为何要安排他们有这样的命运。
老板蒋望着李昊。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李先生请坐。李逍您应该也见过了吧。”说完。重新缓缓的坐了下來。一派大人物的气质尽展眼前。李昊心想。如果自己來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他的话。或许还真的会被他这种领袖气质给吸引了。
李昊微微点头。并沒有直接回答老板蒋的问題。而是说道。“久闻老板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用叫我老板。”老板蒋一挥手。动作中有股军人独特的干练。“你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是你的老板。”
“那我叫你伯父好了。”李昊拼命地压抑住那内心浅浅正在起伏的杀意。说出最让他违心的话。看着老板蒋的嘴巴。就是这张嘴。下命令杀了陈希的。
“好。”老板蒋这次沒有反对。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李先生不用客气。还是请坐吧。”
李昊缓缓地坐了下來。老板蒋竟然又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李昊心中非常的痛恨。无论老板蒋是怎么在做的。他太了解在他虚伪的面容背后。藏着怎么一颗阴狠的黑心。
屋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老板蒋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蒋金却是在旁边说出带李昊來的意思。其实不用蒋金说。李昊也知道。蒋金一定在他來之前就和老板蒋通过气了。老板蒋打的便是自己功夫的主意。但是表面上。却让整个谈话看上去只不过是。蒋金邀请他的同学來家里坐坐。
“我记得我退伍的那年。才开始改革开放。”老板蒋缓缓道。
李昊微微地点了点头。并不算懂。他并不知道那个阶段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穷二白。那个时代的人起家也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
“我退伍下來。雄心勃勃的想要开创一番事业。不甘心就那么平凡的一辈子。那个时候。阿金又出生了。”老板蒋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仿佛追忆着往日的温馨。
李昊只是静静的听着。心中顿时有些明白。此刻老板蒋说这些话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拉拢人心。
“我老家在北方。阿金出生的时候便像现在这么胖了。不过那时候小。看着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李昊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此刻的老板蒋看上去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老板蒋的脸色好像黯淡了一下。转瞬恢复了正常。“阿金出生的时候。他妈也不在了。我一个大男人却要一个人把这孩子拉扯大。”苦笑了一声。“很可悲。是吧。”
“豪杰每多屠狗辈。无情未必真豪杰。”李昊缓缓道：“我觉得。人一时的艰辛困苦不算什么。挥金锤击杀晋鄙救赵的朱亥不过是个屠夫。韩信十面埋伏困杀项羽。当年也有过胯下之辱。若沒有当日的苦楚。我想也不会有今日的老板蒋了。”
听到李昊的话。老板蒋眼睛一亮。大声喝彩道：“说的好。”心中顿时浮现出李逍等人都对他说过。李昊这个人不简单。此刻望着李昊的眼神更是与刚才已经大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就开始拼命的找活做。下井挖过煤。上山伐过木头。摆过地摊。后來跑起了运输。还是仗着部队里面的首长和弟兄们的支持。沒日沒夜的做了几年。才算走上了正规。又过了十几年。才成就今日的红木集团。”
提到红木集团。老板蒋的双目立刻放光。一股自豪之意油然而生。不过看在李昊的心里。不禁有些鄙视。老板蒋的成名史早就被人编成了打油诗流传在大街小巷了。李昊不禁又有些佩服。这样的谎话。从老板蒋的嘴里说出來。居然这么激昂顿挫。
李昊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你已经实现了你当初的誓言。也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那你为什么还有些忧郁。”
老板蒋浑身一震。目光移到了少年的身上。他发现这个少年有着这个时代同龄人所沒有的睿智和成熟。
“呵呵。”老板蒋叹了口气。刚才的豪情壮志已经不见。抬眼看了看站在窗口处的李逍。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李逍终归不可能一直跟着自己的。而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维持着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便是儿子蒋金。如果不尽快为儿子找一个好帮手的话。他又这么舍得放下这数十年奋斗而來的大好江山呢。
此刻李昊突然觉得。老板蒋的腰虽然还是笔直的。但是背已经有些微驼。鬓角更是有了星点华发。
人生总是这样。当李昊觉得老板蒋可恶到极致之时。他却像一个老人一样。诉说着以前的种种不幸。
在这一刻。老板蒋好像只不过是个迟暮的老人述说着往事。而让人看不出他还是一个叱诧风云。在商界上呼风唤雨的英雄人物。
人总有老迈的时候。英雄。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