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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卫风·悼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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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蕊就坐在卫枫身旁,是以卫枫最先察觉到虞蕊的神色反常,红姑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但他有些不明白这为何会对虞蕊造成这样大的情绪触动,自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我为诸位公子跳支舞罢。”虞蕊忽然起身说道,这时场间清醒的人均已发觉她神思哀戚。

    “世人皆知,舞乐乃是卫地风俗最重要的组成,卫女素以舞姿冠绝九州,虞大家又是其中佼佼者,芙蓉楼生意兴隆,倒是有一大半客人是冲着虞大家的声名而来,世间习武者有武道宗师,治文者有文脉圣人,若是以舞乐独为一道,虞大家便是此道宗师圣人般的存在,而且现时虞大家轻易并不为人表演,我等有眼福了。”皇璞寅对众人解说道。

    “哪有皇璞公子说的那般好,舞乐终是娱人娱己的小道,而我亦是卑贱之人,现在收获的一些赞誉,便如同无根之木一般,一阵风吹过就可能顷刻瓦解,并不足以成为托庇护身之资,甚至反会为成为招取祸之引,因而我现在轻易不愿抛头露面,想的就是要让人渐渐淡忘我,倒不是不肯为人表演。”虞蕊缓缓道。

    众人默不作声。

    “我本是卫国虞城人氏,八岁那年越军攻破虞城,常言道国兴福连黎庶,国危祸及家身,那一年我们一家都成了逃避战祸的难民,之后一路辗转来到尹国。逃难的路上,父兄接连死去,等到了现在的百里地,便只剩下了我和母亲,再后来,母亲一人无力抚养我便将我卖给了人贩子,最终得以在这芙蓉楼落下脚来。”说到这里,虞蕊顿了顿继续道:“平常我是绝不会跟人提起这些的,但今天在坐各位中的卫公子与我有着相同的经历,我看见他便如看见自己的亲人一般,因此忍不住多嘴几句。想当年卫人遭受屠戮,卫国十室九空,但我们终究是没有死绝。人言舞乐,今天的这支舞却是有舞无乐,此是我为悼念枉死的卫人所作,平时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其中倾注了我极多心血。”

    言罢,虞蕊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人群外的空地上……

    虞蕊身定、屏息、俯首,继而左手覆住半张面孔,右手戟指向墨黑的天空,整个人便像垂死之人绝望又无奈地控诉上苍一般。只这一个动作,就使在场的众人仿佛听到了枉死孤魂的无声哀鸣……

    虞蕊脚步轻移,柔弱的身形每走一步都在摇摆晃动,走到最后,终于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便仿若力竭身死一般,这也正是逃难途中她所见的常态。

    再起身时,舞步则逐渐由缓转急,及至后来身姿飞转跌宕,让人不由联想到城破时民众的慌乱,或是越军士兵对卫人侵掠如火的屠戮态势。

    接着虞蕊的舞姿又转缓下来,渐至静止不动,恰到好处地回应了先前悲情哀婉的主旨……

    虞蕊的一支舞,由静至急再由急至静,如此往复转进十二次,每一次由平静始再归于平静似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故事,有死不瞑目怒视苍天的百姓,有眼见家园被毁而无力守卫的士兵,有遭受敌兵侮辱无力反抗的少女,也有失去怙恃陷入恐慌的稚童……整支舞可谓跳尽了难民百态,也跳尽了对亡者对故国的泣血哀思……

    虞蕊一支舞跳尽,却已是力竭伏在地上无法动弹,众人见状赶忙去搀扶她,当她抬起头来时,一张交织着泪水和汗水的脸映入众人眼中。令人震撼的是,这张面孔上于疲惫中透出的哀痛不屈却比她以往素净的妆容更加打动人心,她原本就是美丽的,这时的这种美丽则令人惊心动魄……

    今夜这袭于漆黑夜色中舞动的白衣以及她抬起头来时映人眼帘的这张面容注定要成为在场众人铭刻一生的记忆……

    “弟弟,扶我一把,我动不了了。”虞蕊轻声对卫枫说道,带上了一丝微笑,也不理会其他围上来的众人,对卫枫也不再以公子相称。

    卫枫闻言先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巾给她轻拭了面容,接着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各位公子,现在天色已这样晚,你们中又多有人醉倒,不如就留在这里歇息罢,客房都是现成的,你们住后园,后园平时不接待外客,你们也不虞有人打扰。”红姑笑对众人道。

    “全凭红姐姐安排,我确实再懒得车马劳顿了。”不等有人推却,皇璞寅却主动应承下来。

    其实墨让弟子大多对于留宿青楼这种事是颇为抗拒的,不过今天本就回不了学宫,学宫此时肯定已经关门,他们原定的主意是到客栈休息,而这次错综复杂的事态显然也不比寻常意义上的留宿青楼,也就顺着皇璞寅所言默认下来。

    卫枫抱着虞蕊顺红姑引领前往虞蕊住所,其余人也由红姑着人安排去往客房……

    红姑把卫枫带到虞蕊住处旋即转身离去,卫枫把虞蕊放到她的那方平安榻便也要离开,不料虞蕊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虞蕊道。

    卫枫停下身形。

    “有什么话不妨明日再说,你此时已经这样累了。”卫枫道。

    “不碍事,你去那边搬张凳子过来,你坐下来我们再好好说话。”虞蕊微笑道。

    卫枫闻言照做。再卫枫搬来凳子后,虞蕊也挣扎着坐起来。

    “我在没人的时候喊你弟弟可以么?”虞蕊微笑问卫枫道。

    卫枫也微笑点头。

    “姐姐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虞蕊接着问道。她现在身体虚弱无力,勉力坐起来已经很是难得,自然顾不上太多的仪态,何况先前流了那么多汗,鬓角的头发此时还贴在脸颊上,是以有这样一问。

    “不难看。”卫枫轻声回道。

    “不难看就好。你再坐近一点,让姐姐也好好看看你。”虞蕊道。

    卫枫闻言难免有几分羞赧,但也不好拒绝她,只好再把凳子稍往前挪了挪,但显然虞蕊对于这样的程度并不满意,最终在虞蕊的坚持下,卫枫紧挨她的床榻坐下才作罢。

    “你一定有疑惑罢,为何我会知晓你并且找上你。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虞蕊注视卫枫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大概知晓,是代玥公主授意你这么做的罢?”卫枫神色平静道。

    “你不是该叫代玥公主芸姨姨的么?我能知晓你确实是主上传来的讯息,不过见你却是我自己的主意。”虞蕊听闻卫枫口称代玥公主而非芸姨姨,心下立刻就有几分慌乱,代玥公主人人可以叫得,而姨姨则不同,卫枫这样叫不免显得疏离。她今天要见卫枫也确实是自作主张,她得到的命令是若非卫枫遭遇困境她们不得主动寻他。

    “嗯,芸姨姨把我们的关系都透露给你了么,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卫枫道。

    “先前皇璞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这芙蓉楼确实已受咱们卫国官方收纳,并归代玥公主直接统辖。蒙主上信任,我成为这处的负责人。其实你进入安阳之前,主上就已交代我们要妥善迎接你,如有必要即使牺牲我们自己也要令你周全,说你不仅是她的子侄,更将是卫民的希望。”虞蕊缓缓道,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主上先前曾诏谕卫民说卫国未来将会出现凌驾各国武道宗师的最强宗师,虽然这番言论只遭到他国耻笑,但我们知道主上绝不是口出妄言之人。主上对你的这番言行就是暗示我们说你便是那名宗师了。”

    “别称我什么宗师,我不会去做什么武道宗师,我不喜欢这名号,剑术乃杀生之术,如此险恶之术何以能称宗论道,若有可能,我一生都不想持剑与人争战。”卫枫道,言罢觉得自己似乎口气太重,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虞姐姐,你们既然做了准备,为什么不在我一进城就来找我呢?”

    “其实主上并不让我们主动找你,我们本以为你会主动来找我们,或是会找上黎国使馆,但你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我胸中难忍好奇,这才有主动托人找你过来一事,本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与你建立联系,不过你进楼以后又觉得有些不妥,而且今天的来人也确实有些多,因此迟迟没有露面,后来干脆已经放弃与你见面的打算,却一直没来得及告诉红姑,她便只好见宜行事安排了那么多,不曾想最后那皇璞寅借我对你发难,我只好现身,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虞蕊抚额悔道。

    “虞姐姐不必自责,先前伏明学长已经解释清楚了,他只是怕我身份成谜会不利于丘山大师声誉,也是为保护我。”卫枫安慰虞蕊道。

    “主上委我以重任,如今看来我确实难堪大任,除了以舞姿声色娱人,还真做不来谍子该做的事。”虞蕊颓丧笑道。

    “虞姐姐你既是谍子,那芙蓉楼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卫枫好奇问道。

    “平时自然做青楼该做的经营,芙蓉楼成为卫国官谍其实也不过一年多辰光,作为官谍是为我们卫黎二国争取支持,当然也收集一些讯息,在主上接管这里前,这里原也为百里地的卫人争取一些帮助。”虞蕊道。

    “做谍子会有很危险么?”卫枫是知道战场上一些谍子细作的下场的,是以有此一问。

    “我们是明谍,危险倒是不太会有,你看安阳城的各国使馆,其实均是明谍机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尹国乃是当世大国,国力弱小的主要是谋求尹国扶持,国力强大的则希望少受尹国一些牵制,诸如此类。”虞蕊道。

    “可即便是这样,也难免会损及尹国利益,尹国难道会放任各国明谍随意行事么?”卫枫道。

    “各国明谍也不是能够随意行事的,必然要受到尹国节制。至于损及尹国利益,这是有可能的,不过各国邦交间自然会有利益往来,尹国地位超然,总的来说是绝不至吃亏的,这其中的复杂联系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虞蕊道。

    “卫国在安阳没有使馆么?”卫枫问道。

    听闻卫枫这样问,虞蕊脸上露出笑意。

    “原先是有的,后来卫国亡国,安阳城的使馆自然也就没有了,不过原先的卫国使馆人员后来有一小部分托庇到黎国使馆。说起来,其实黎国国势原也是岌岌可危,当年若不是越国灭卫后受国力所限无法继续南下,也许现在黎国就和卫国是一样处境了,但现在黎国情势比以往要好得多,这些年我们卫人一直没有放弃复国的努力,尤其是主上回来后,卫人的斗志空前高昂,越国对占领的卫土已是无力弹压,更遑论发兵南下。”虞蕊道。

    “现在芸姨姨她过得怎么样,你知道么?卫枫问道。

    “我年前曾去面见主上,她很好。如果你关心她的境况,可以亲自前去探望她,想必她会极开怀的,不过这里离黎国濑漱都城委实太遥远了些,恐怕要耽搁你在学宫求学。”虞蕊笑道。

    “我有两年没见芸姨姨了,确实有些想念她,不过现在师命在身,还是日后得空再去探望她罢。”卫枫道。

    “主上对她以往的经历一直讳莫如深,先前你们在一起,就是生活在你师父那里罢,你师父他老人家于卫国恩重如山,我们卫人必要世世代代感念他,有机会的话我定要跳支舞给他看。”虞蕊听卫枫说到他师父,神色凝重道。

    “师父他年富力强,可不是什么老人家。”卫枫笑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虞蕊与卫枫的叙话。

    不一会儿,先前在后园和红姑一起为卫枫等人提灯引路的那个小姑娘神色慌忙地进入屋来。

    “小满,外面怎么了?”不等小姑娘开口,虞蕊便先问道。

    “是先前要见你的举元君府门客,现在喝醉了酒闹到后院来了,红姑正在外面与他们周旋呢,他们蛮横得紧,红姑怕是挡不住了。”小满气喘吁吁道。

    “那你来得正好,你先带这位公子到客房歇息,我便去见见他们。”虞蕊道,说着强撑起身下榻。

    只是说话间,屋门就被轰然推开,七八名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顷刻间就站满了虞蕊这间原本不大的卧室,其中有两名还腰悬长剑,随后红姑也进入室内,卫枫和小满自然是没来得及离开。

    “我看虞大家气色很好嘛,红姑果然是欺瞒我等。”其中一个醉汉摇摇晃晃走到虞蕊身前,嬉皮笑脸道。

    “尔等竖子!莫要欺人太甚!”红姑破口骂道。

    “杨红姑,敢开罪我们举元君府门人,我看你这芙蓉楼是不想在这安阳城开下去了罢!”还是那名醉汉冷冷说道。

    红姑张口又止,终于还是没再骂下去,她深知事已至此,谩骂只能让这些人更加放肆。

    “哟,虞大家没工夫接待我等,原来是在和小情郎厮混啊,看样子还是学宫的学子,哈哈,只是来了这等地方还穿着学子服,未免令人笑话。”另一名醉汉眼见立在一旁的卫枫,出言调笑道,说着还走到卫枫身前,伸手扽了扽卫枫衣领。

    “你家长辈是哪一位啊,知道你不顾学业,专来这娼寮之地厮混吗?”这名醉汉接着对卫枫说道,神色倒是一派义正言辞,不过接着就换上一副淫笑,继续道:“虞大家是不是教了你一些学宫先生教不了的东西啊?虞大家这等尤物,我要是你也得改投她的门下,学宫那些学究有甚意思。”

    “凭你们也敢对公子无礼!猪狗不如的东西!”虞蕊眼见这人辱及卫枫,耻辱感与愤怒立时一起汹涌而来,边说着边上前奋力推搡羞辱卫枫的这名男子。

    虞蕊刚刚恢复了一些气力,身体仍然虚弱,几次推搡自然无法将眼前的男子推开,但男子已然恼怒,伸手就欲给虞蕊一个耳光,只是手举在半空却被卫枫一把扣住手腕……

    “我不知你家长辈是谁,不过在大也大不过我们举元君府,何况你此刻身处娼寮,你家长辈想必不会乐见于此,可既便如此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面子,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被卫枫握住手腕的男子挣了几次没有挣脱,继而冷冷说道。

    男子见卫枫年幼,以为他既便身为瞻宫学子,自己的一番言语恫吓也定然会奏效,不免流露出狷狂神色,但没想到卫枫闻言非但没有松开他,反而加大了力道……卫枫一身武艺修为何等惊人,只是微一用力,他就不堪承受,男子吃痛不住蹲下身去,神情扭曲,顷刻间就满脸冷汗。

    “放开他!”一名佩剑男子见状朝卫枫怒吼。但卫枫神情冷然,也不说话,也不松手,地上的男子此时已是涕泪横流。

    眼见言语无效,“琤”的一声,佩剑男子拔出腰间长剑,疾走过来架在卫枫脖子上。

    卫枫低头看了看颈间利剑,依旧没放开已快昏厥的男子手腕,只不过另一手屈指轻弹了一下颈间利剑的剑身,持剑的男子便如遭雷殛,浑身如筛糠般战栗不止,继而再也拿不稳手中长剑,随后长剑哐啷一声跌落地上,他也双手抱头颤抖着匍匐在了地上。

    “虞大家,是我等有眼无珠,惊扰了你们,你帮我等求求这位公子,让他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我等即刻离去,以后也不敢再到贵处放肆。”破门而入的另外一人向虞蕊揖首道。

    场间醉汉对于卫枫拿捏同伴手腕倒觉得稀松平常,只以为他力气大些罢了,直到卫枫屈指弹剑,他们才惊觉遇到了了不得的高人,酒登时惊得醒了大半,但也不敢主动对话卫枫,生怕卫枫一个不高兴要拿自己出气,自觉处境委实堪忧,自己想要安然离去,也不能放着同伴不管,只好转而让虞蕊代为求情。

    “不劝。”虞蕊悠然道,“公子想做什么,那便做什么好了,总得要让公子快意才是。”

    虞蕊此言,令在场诸人哑口无言。

    好在卫枫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松开那人手腕后示意他们离开。

    “这人神识受到震荡,你们回去后给他寻些安神的药,休息几天便无大碍。”众人临走时,卫枫却对先前被他整治的剑客说道,此时他被众人搀扶着仍然颤抖不止。

    “谢公子提醒,我等省得了。”众人中有人道谢,随即离去,片刻也不敢多留,最后望向卫枫的眼神难免流露出敬畏意味。

    “弟弟果然是个郎中呢,到了这时还不忘提醒他吃药。”在举元君门客离开后,虞蕊对卫枫笑道,此时室内除了卫枫、虞蕊,还有红姑与掌灯丫头小满。

    “我原本没想伤人,只是他们太过无礼,终于还是没忍住,希望不要对芙蓉楼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卫枫转向红姑歉然道。

    “不碍事,得罪的又不是举元君本人,若只得罪几个举元君府的门人我们这芙蓉楼就开不下去,那芙蓉楼早已关门大吉了,公子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请公子初来就遇到这等事,实是我等失职,望公子宽恕。”言罢,红姑对卫枫深施一礼,卫枫也连忙回礼。

    “公子这般厉害,若是能留在芙蓉楼做护院就好了。”红姑与卫枫礼罢,却是小丫头小满出口说道。她目睹卫枫出手,只觉得神乎其技,这样的人物是绝难甘为家丁护院的,因此语气带着说不出的遗憾意味。

    “胡言乱语!小满你好不晓事!还芙蓉楼护院,世间又有谁能令卫公子这样的人物做护院!”红姑对小满的这句童言是既感好气又感好笑,不免出口教训道,说着就在小满的小脸上拧了一把。

    小满捂脸委屈地看着红姑,倒不是红姑这一把掐得有多疼,只是心想我不也是为了芙蓉楼好么,越想越觉委屈,眼看就要流下泪来。

    “小满不哭,只要我在这安阳城,若你们有事需要,我一定会来帮忙,从此节来说,我与芙蓉楼护院也无异,你要是不哭我便送你个礼物。”卫枫蹲下身来对小满微笑道,卫枫对小孩一向极为爱护耐心,最见不得小儿哭泣。

    小满闻言立刻抹掉就要流下来的眼泪,定定望着卫枫,眼神中充满期待。

    卫枫见状笑着从颈间解下一枚月牙形玉坠,玉坠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卫枫把玉佩拿到小满眼前时,小满整张脸都被照映得熠熠生辉。

    “这是月神坠,能护佑人平安,要我帮你戴上么?”卫枫微笑问道。

    小满已被玉佩的光华吸引得双目怔怔,此时听闻卫枫所言却是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绳子长了,以后记得让人裁剪一下。”卫枫帮小满戴好后,看着垂落在小满腹间的玉坠道,满脸都是和煦的笑意。

    “虞姐姐、红姑,我要休息去了,你们操劳整晚,也早点休息罢。”卫枫起身对虞蕊、红姑笑道。

    虞蕊、红姑对卫枫所言自无不允,其后虞蕊本欲与红姑小满一道送卫枫去客房,但被卫枫强行按下,她先前体力透支,此刻也实在不宜再走动。

    把卫枫送至客房后红姑和小满却没有立刻各归各处,而是径直重新回到虞蕊居处。

    “看以往得来的讯息,今日再见到卫公子,流落此地的卫国遗民似要有出头之日了。”回到虞蕊处,红姑轻叹道。

    “是啊,不瞒红姐,我此刻心绪激动难宁,身体虽极度疲乏,可就是没有困意,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此时一想到卫公子,我胸中的快乐便似要炸裂开来。”虞蕊拉住红姑的手,难抑兴奋道。

    “剑道宗师,呵呵。不过今天最得利的却是小满这丫头,回来的路上我仔细审视了那玉坠,材质色泽举世稀有,实乃是无价之宝,想当年我梳拢时也不过只得二十两黄金,小满这丫头也敢要!”红姑笑道,言罢又佯作恼怒地横了小满一眼。

    小满闻言赶忙把玉坠藏到衣服里,神态间生怕玉坠被红姑抢去。

    “看你点出息!不过以后切记把玉坠贴身佩戴,绝不能轻易示人,不然难保不会被人抢去。”红姑正色道。

    小满连忙点头。

    “小满是卫民的下一代,她能得到更好的无论如何都是吉兆,这不正说明我们的未来是蒸蒸日上的么。”虞蕊笑道。

    “但愿如此罢。“红姑笑道,”只是举元君府的那几个门客怎么办,我们以后做事,自然免不了和他们往来,与之交恶总归不好。”

    “他们是咎由自取!”虞蕊却是闻言怒道,不过停顿片刻,虞蕊又接着道:“罢了,我明日还是去举元君府走一遭,带些礼物去笼络他们一下罢。”

    “嗯,大局为重,我们不可亏了礼节。”红姑道,见虞蕊想通,红姑露出会心的微笑。

    之后红姑、小满与虞蕊道别,各自回自己居处休息,一夜就这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