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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爱已成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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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郎如那只蝉,她如那只螳螂,可令揽华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背后还有一直黄雀,便是阿郎最亲的王兄琅琊王司马睿。

    洛阳城楼上揽华对着阿郎笑,却不想这笑落在了司马睿眼中,于是一见倾心。

    琅琊王向揽华父亲求亲,揽华父亲很欢喜,揽华是庶女,如今琅琊王却以侧妃之位求娶,这不是荣幸吗?揽华父亲欢喜地答应了。

    揽华躲在门背后偷听了,如果没有遇见阿郎她或许也会如父亲一般欢喜。

    揽华坐在梳妆镜前望着自己,她想或许该去求求父亲,父亲那么宠爱她,肯定会成全她的。

    打定主意,揽华便准备起身,可房中却迎来了撷芳。

    撷芳打量着她,笑着,可是揽华怎么觉得她这笑有些得意。

    “揽华啊,哦,不,日后该唤你侧妃娘娘了!”撷芳笑着,“啧啧,凭你这庶女身份,能成为侧妃也算是无上荣光了!”

    “嫡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揽华恨着撷芳,“嫡姐若是觉得无上荣光了便也去求个侧妃当当吧!”

    揽华本在气头上,说出这句话竟合了撷芳之意。

    “侧妃?”撷芳冷笑着,“你以为我是你一般的庶女?你以为我屑为之?”

    “也是,你阿娘便是妾,你也只是做妾的命”,这么好的机会,撷芳当然要好生讽刺一下揽华,“只有你这等人才会将这小小的侧妃之位看得这般重!”

    她揽华将这侧妃之位看得重?

    撷芳笑看着气得七窍生烟的揽华满意地笑着,这可是唯一一次她能将揽华气得如此厉害。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撷芳皮笑肉不笑,“父亲已经答应我了,要与新蔡王结秦晋之好,我说过要让你好好看看我如何做他的王妃的!”

    撷芳得意地笑着扬长离开。

    揽华心里有恨,紧紧地抓着把好看的衣裳都抓皱了,凭什么,不就是嫡女吗,她不可能会成为阿郎的王妃的!

    揽华夺门而出,她要去求父亲。

    揽华在父亲的门前停下,阿娘在里面,父亲好似很生气。

    “大人,妾身是您的妾,可揽华不应该是妾的命。”揽华袭承了她阿娘的容貌,由此可见她阿娘也长得极好。

    “什么命,难道还不好吗?侧妃,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揽华的父亲不耐烦地喝道,“揽华是庶女,是我将你母女宠坏了吗令你们忘了身份?”

    揽华的心好凉,父亲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父亲都是好言好语地哄着她,时至今日,揽华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在父亲心中一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可是,大人”,阿娘苦苦哀求着,揽华觉得这个时候只有阿娘懂自己,“一入侯门深似海,妾身宁愿揽华嫁个平凡人家做个正妻,大人,妾身只有揽华这么一个女儿,您就成全了吧!”

    “成全?揽华是庾家的女儿,理所应当为庾家增光,如今她一个庶女嫁与琅琊王做侧妃难不成还比不上寒门的妻子吗?我看你是糊涂了,此事到此为止,揽华嫁定了!”

    “可是,大人。”阿娘还要说什么却被揽华父亲给冷冷地打断了,“妇人之见,别让我疏远你,回去吧!”

    揽华先阿娘一步回去了,她捂着嘴,眼里饱含泪水。原来在父亲心中最重的还是地位还是嫡庶之别。

    一旦伤了心揽华也就冷静了下来,如果她大哭大闹一定会惹得父亲的禁锢,如果她平静些说不定机会就来了。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了,揽华胡乱擦干泪水,摊开桌上的纸,拿起笔写了几行字。

    “槐荫,替我送到阿郎手中,一定是阿郎手中!”揽华伤心透了,她想司马睿是阿郎的兄长,他已经先阿郎一步提亲了,阿郎不可能再来提亲,她唯一能选择的是让阿郎带着自己走。

    她还记得那晚阿郎许的诺言,他说一定会带自己离开的,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如何?槐荫,阿郎怎么说?”揽华抓住回来的槐荫一阵猛问。

    “女郎,王爷说好!”

    “好!”揽华眼泪簌簌,不过这次是欢喜的,她就知道阿郎,他一定会答应的,“槐荫,快,收拾细软,月出之时我们就走!”

    “女郎?”

    “别迟疑了,你若想跟着我就快点收拾吧!”

    此夜的月很圆很亮,就像揽华发高热的那晚。

    揽华从前经常溜出府,是以这偷跑也十分娴熟。她一路狂奔到牡丹亭,那是她与阿郎约定的地方。

    牡丹亭内站着个白衣男子,揽华笑了,是阿郎,阿郎无公事在身时就欢喜白色的衣裳。

    她调皮地走过去拍了拍阿郎的肩膀:“阿郎!”

    转过头见着揽华,小将军笑了笑,只是怎么带着苦涩呢?“揽华!”

    “阿郎,你真好!”揽华抱住小将军的臂膀,将头紧紧地枕在上面。

    “揽华。”

    “阿郎,我们快走吧!”揽华兀然抬起头,兴冲冲地对小将军说,“再不走我怕父亲会追来。”

    “阿郎,我们去北地好吗,去你从前待的地方。”揽华用力拖着小将军,“阿郎,你怎么不走,快走啊!”

    “揽华。”小将军拨掉揽华紧紧拉着他的手。

    “阿郎,你怎么没带行李?”揽华又重新拉着小将军,可感觉就是那么不对,她好害怕!她自我安慰道,“没行李也没什么,到了北地我们可以买!”

    “阿郎,我们快走!”可是任她如何用力也拉不动小将军。

    “揽华!”小将军提高了音量。忽而又柔软下来,几乎是哄劝一般地说道,“王兄他说他真心欢喜你,他会好好待你的!”

    揽华像被惊雷劈中了一样,怔忡地问道:“阿郎,你?”

    “揽华,对不起!”小将军道,“王兄待我极好,我幼时差点没命能活到现在全靠王兄庇护!”

    “所以你就可以用我来报你王兄的恩?”泪水一下就从揽华的眼中喷出,她质问着。

    “揽华”,小将军伸手替揽华拂着泪水,“王兄说在洛阳城楼上就欢喜你了,他说会好好待你,比待谁都好!”

    “阿郎!”揽华一把打掉他的手,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哭道,“阿郎,你当日说过,会带我走的!”

    “对不起,揽华,相信我,王兄他一定会待你好的!”

    “阿郎,你决心如此了,为何还要应牡丹亭之约?”

    “揽华,忘了我罢!”

    “将军!如果能忘,我宁愿我从没见过你,没有洛阳城楼上的一望,没有洛阳城楼的笑!那样我就能好好的了。”那样她就不会看清这一切,就不会伤心了。

    “揽华,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回去吧!”

    “好,我回去,回去便嫁与你王兄。”揽华行尸走肉地踏出牡丹亭。

    “女郎!”槐荫拿着行礼喊道。

    “走吧,槐荫,我们回去!”

    “是。”

    “阿郎!”揽华回过头,没让眼里的泪水留下来,扬着一个骄傲的笑,“阿郎,答应我一个事好吗?”

    “揽华,我答应你!”

    “阿郎,日后娶妻不要娶我嫡姐。”揽华是笑着求他的,就好像她一点也不难过。

    “揽华,此生无你,我永不再娶!”

    “有何用,你既不能娶我,有何用!”揽华别过头向回走去,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揽华还没回到府邸便被府里的护卫捉住了,她父亲震怒,把揽华关着,直到大婚的那一日。

    大婚的那日,揽华美丽得触目惊心,就连喜婆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新嫁娘。

    揽华成了琅琊王的侧妃!

    在琅琊王府的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就连被琅琊王那些姬妾欺负了她都没感觉!

    “你以为王爷当真欢喜你吗?”一个同为侧妃的女人将她推到在地,脱了一口唾沫骂道,“狐媚子一样的人,若不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你以为王爷会娶你吗?”

    那个侧妃走了,揽华却瘫倒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

    “女郎,女郎!”槐荫的呼唤,揽华置若罔闻。

    “揽华!”一只大手出现在揽华眼前。揽华顺着大手向上看去,是小将军。

    揽华笑着,笑出了眼泪。

    “揽华,起来。”小将军冷峻的面目中含着怜惜,可是怜惜有什么用,是他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王爷还是避嫌的好,您好歹也是妾身的小叔!”揽华笑着拂开了小将军的手,拉着槐荫的手站了起来。

    “揽华。”

    “王爷,你我日后还是不要见的好!”揽华笑着离去,笑得雍容华贵,却再也没有当日洛阳城楼上的天真。

    后来回去揽华想了许多,那个侧妃说的皇后,许久揽华明白了,原来皇后一直想铲除揽华。

    自那之后揽华经历了许多,女人之间的争斗无非与街上排的戏差不多,无非是诬陷揽华害得某某小妾滑了胎,无非是诬陷揽华将某某小妾推进了池塘,再不然就是王妃娘娘各种名义的惩罚。

    下堂的日子揽华过了很久,这场争斗害她生了一场大病,又是一场高热。这次只有槐荫陪她一起渡过。

    天不亡揽华,揽华既然这样都没死,就别怪她重生后用尽一切手段。她要活得好好的,让所有伤害她的人看看她庾揽华活得好好的。

    她拼了命地习舞,拼了命地学习女人取悦男人的本事,甚至每日对着铜镜练习当日在洛阳城楼上的那个笑容。

    后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引得了琅琊王的欢心,重拾了恩宠。

    揽华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凤眼妖娆,已不复当日的纯真。

    “阿郎!”她挑着声音唤道。

    “揽华,你。”小将军已经许久没看到揽华了,上次见她还是那个小丫头,这次却俨然宠妃模样了。

    “阿郎,当初你可悔过?”揽华看着丹蔻指甲笑着问着他,那语气没有半丝痛苦。

    小将军没有回答她。

    “阿郎,帮我做一件事吧!”揽华终于转过眼神,看着他。

    揽华的要求除了娶她,小将军没有不答应的,那件事小将军替揽华做了,可是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

    琅琊王某个侧妃的孩子掉了,罪责在王妃。王妃房中又藏了某个男人,王妃被下堂了,这还不够下堂的王妃又以巫蛊之术诅咒王爷,然后王妃被王爷赐死。

    然而揽华就此却成了王妃。

    “揽华,你变了。”

    “阿郎,我想问一句揽华为何会变?”

    小将军再也说不出话来,为何揽华会变,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

    纵揽华变化如何大,可她的要求小将军还是无法拒绝。

    “阿郎,那张侧妃我很是看不惯,阿郎她总是欺负我!”揽华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将军,可是却与以前的天真完全不同了。

    如今的揽华,谁还敢欺负她。

    “阿郎,他父兄也总是与我家作对,阿郎帮我吧!”

    “阿郎,揽华求你了!”

    小将军帮了揽华,于是张侧妃死了,张侧妃一家也因谋逆被灭门了。

    这不是揽华想要的吗?小将军总是欠了揽华啊,欠了她一生!

    “阿郎!”这次小将军面对的不是贵气凛人的揽华,而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揽华,“阿郎,我这一生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这样的揽华好让人心碎。

    “揽华,怎么了?”

    “皇后对我下了手,阿郎,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揽华。”小将军好想去拥着揽华,可是礼法在那儿,抱不得。

    “阿郎,我不哭了!”揽华胡乱抹干泪水,笑道,“我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却可以抚养别人的孩子,对不对,阿郎!”

    “阿郎,我想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好。”小将军不会对揽华说不好。

    “阿郎,我瞧荀氏的绍儿是个聪明的,你让绍儿成为我的孩子好不好?”绍儿便是日后的皇帝陛下司马绍。

    “阿郎,帮我,好不好!”

    “好!”

    于是,绍儿成了揽华的儿子,而荀氏则被逐出琅琊王府。

    “阿郎,前儿,王爷底下的高大人瞧见了你我,我很不放心,你替我杀了他可好?”

    “揽华,你为何这样了?”

    “阿郎,你若不杀他便是我死了!”

    “阿郎,你说我为何会这样?”

    于是小将军出手了,琅琊王一个得力心腹被他诛杀了。

    此后,在许多年之内小将军帮揽华做了许多事,揽华的地位无可撼动,而小将军却一身罪孽。

    “揽华,收手吧!”

    “阿郎,不可能了,你当初让我走了这条路便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收手了!”

    “揽华,我不会再帮你了,我害了王兄他许多!”

    “王兄?时至今日你考虑的还是你王兄!”揽华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当初,你在我和你王兄之间选择了你王兄,选择了那可笑了兄弟情意,而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现如今,你还是选择你王兄,阿郎,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何等地位?”

    “揽华,我欠王兄的我永远也还不清!”

    “那你欠我的呢,便可以还得清了?”

    “揽华,我欠你的,我以一生来偿还!”

    “一生来偿还?”揽华笑道,“一生便可以偿还得了当日我所经受的?”

    “揽华,收手吧!”

    “阿郎,没用了,从始至终我便不可能收手了!”

    “阿郎,再帮我一件事,只一件你便可以摆脱我了!”

    “你说罢!”小将军哪里是想摆脱她,若想摆脱她他完全可以在开始就弃揽华于不顾。小将军这是欠她啊,小将军这是心中放不下她啊,小将军这是见不得她难过啊。

    “阿郎,饮下这杯酒罢!”揽华从槐荫手里接过一杯酒,涂满丹蔻的指甲染上了酒的气味。

    “揽华,如今你连我也容不下了吗?”小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揽华,眼里的伤心不言而喻。

    “阿郎,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你知道,阿郎,你知道我放心不下!”揽华笑得凄楚。

    “阿郎,喝下吧,喝下我安心了,你也解脱了!”

    “阿郎,喝下吧!”

    小将军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下,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揽华的脸,笑着对她说:“如果还有如果,揽华,洛阳城楼上我还希望你笑!”

    “揽华,再笑一次给我看好吗?”

    揽华流着泪,泪水淌花了胭脂,她动了动嘴角滑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和当日洛阳城楼上一模一样。

    小将军亦笑了,泪水模糊的眼前仿佛又重现了当年的景象,仿佛他又重回了那日。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他小心地替揽华拭去泪水。

    “揽华,对不起。”小将军嘴角流了血,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揽华流着泪,抚着小将军棱角分明的脸,颤着声音说:“阿郎,你曾说若弃我便孤独一生,无颜于世,愿你记着!”

    然而阿郎却再也没能回答她的话。

    “槐荫,走吧,回去吧!”揽华擦干泪水拖着华丽的衣摆摇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