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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卫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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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如轩早就在门口迎接道,“主子,你在宫中遭到了算计?”

    “我换身衣裳再说。”萧晗疾步进屋,又道,“日后唤我公子吧,陛下赐了我‘无情公子’之称。”

    “是。”

    白衣如雪,羽带飘飘,萧晗重拾飘逸。“公子。”流觞欢喜地跑来一个满满的拥抱将萧晗抱了个满怀。

    萧晗张着双手,僵在原处,无所适从,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怒,许是来建康的这段日子经历得太多。

    “流觞。”倒是玉蘅哼着声提点道。

    流觞松开萧晗,却还是拉着萧晗的臂膀,说不出的情绪:“公子,听闻你在宫里遭了难,我好生担心,不过还好,你总算无事!”

    “公子,日后你定要好好的,不要再犯这样的险了,好吗?”流觞睁着一双大眼睛哀求道,“流觞好担心!”

    萧晗心中暗叹着气,这执着又是何必呢?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流觞的手臂,又极自然地将手臂抽出,淡淡地道:“日后不会如此了。”

    “公子”,流觞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萧郎,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清央?”玉蘅惊讶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清央,她少有这样失态的模样。

    “你家公子怎么了?”萧晗问道。

    “萧郎”,清央抽泣道,“萧郎快去看看公子吧,公子快要不行了!”

    “边走边说。”萧晗疾步前往。

    “公子两日前便呕血了,本来清央要来请你”,清央逐渐冷静下来,道,“可是公子说你在宫中,后来又听得你陷入了困境,公子的病便越发重了,今日便又吐了好多血!”

    “你家公子起初为何呕血?”

    “那日,公子应邀清谈之会,回来后清央觉着不对,才发觉公子吐了血,从此公子便郁郁不解!”清央回忆道。

    “他心思原本就窄,日后清谈尚可,断不能积虑于心中,你要多看着他些!”

    “清央日后断不敢离开公子半步了!”听萧晗这话清央登时也悔得不得了。

    “子毓!”萧晗很快便到了卫府,看着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的卫玹。

    “你们都退去。”清央朝立在一旁的婢子道。

    “萧,萧晗”,卫玹缓缓睁着沉重的眼皮,纵然如此却还是努力绽放出一个澄澈的微笑,唤道,“你没事罢?”

    萧晗捏着卫玹的腕脉,答道:“宫廷之中皆是如此,我无碍!”

    “子毓,那日清谈,你可遇着什么难题了?”卫玹乃玄学大家,能令他如此心紧的除了可谓人言便是能让他陷入死胡同的玄学问题了。

    “萧晗,那日有人以慧空大师之‘何乃吾,吾之何往’一题问难我”,卫玹轻咳着,“我枉有玄学大家之称,一时竟无从解释,后又多思虑,竟觉这人生无乐。‘何乃吾,吾之何往’,我胸中一片混沌!”

    说到这亦问题卫玹激动万分,又呕起血来:“此之何解,何解?”

    萧晗为他拍着后背,让他舒着气。待他咳过之后,又拿出银针包,轻轻地将其摁进太阳穴、百会穴、虎口、涌泉穴多处,才道:“你气血滞缓,长此以往,性命不复。”

    “我这样原不是长寿的!”卫玹轻嘲道。

    “子毓”,萧晗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你若想活着,心思非开阔不可。能救你的惟有你自己!”

    “我知道。”卫玹清澈的眼中泛出苦涩,“可是我做不到,就譬如‘何乃吾,吾之何往’。”

    一提起来,卫玹又是止不住地咳血,咳过之后又喘着气同萧晗说道:“玄理之事譬如堰塞之水,不排输便是永远堵塞!”

    萧晗扶着卫玹,将他好好地安放在床榻上,又拿出一颗药丸来让他吞下,道:“这是我特制的药丸,专治你这病。”

    卫玹拉住萧晗的衣袖,晶亮的双眼盯着她,张了张口说道:“昔日我叔父便有此病症,或许,或许这已是定局。”

    萧晗松开卫玹的手,又将他的手放进毯子中,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不是说解不通这玄理吗,我虽不是玄学人,却可以同你讲解一二。”

    “我知道你想帮我。”

    “你孰通玄学,可读过庄子的一句话?‘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自然读过。”

    “可知其意?”

    “略解一二。”

    “那这句话便是答案。”

    “何解?”卫玹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萧晗,眼中又是希翼又是不解。

    “子毓一何愚,解老庄却不解这小小的我之诘难!”萧晗见他打起了精神,便又说道,“人之一生所为者何?所为者不过解‘我’之诘难。”

    “人间山河,观尽人间百态,然后清华心志于大限之时方悟矣!若萧某是君,与其冥思不得,郁郁心志,疲劳身体,不如澄心静气,纵览五湖,畅行人生。待大限临时,忆往事,于嗟叹之时回首尘世百态,此“我”之诘难乃迎刃而解。“

    “我似有所悟。”卫玹看着她道,“你继续。”

    “人生,人生,所谓人生便是人穷其一生去寻找自我,若能轻易回答人便不是人了”,萧晗也不是悟得人生道理的人,只是秉持着诱导卫玹走出忧思的心。这些话亦算得她捏造出来的,“若谁能在活着的时候感悟这些才是真的奇怪。”

    “你是说此题无解?”卫玹惊讶。

    “自然”,萧晗道,“若是有解,那个慧空大师为何会给出。你想,浮屠都无法回答的,你一个六根不清净的如何要求大彻大悟!”

    卫玹笑了,眉眼如一抔清水,大有往日风采,道:“你说得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你虽不懂玄理,可此番话却是极有道理的!”卫玹叹了口气,道,“我会好生考虑你的话的。”

    “日后若有解不了的忧思,勿要憋在心中”,萧晗为卫玹垫了个靠枕,让他靠好又继续说道,“不妨说出来,或许便解了呢?”

    “好的。”卫玹清朗一笑,梨涡之中荡出丝丝温暖,无比欣慰地说,“幸好遇见了你,萧晗,我卫玹结识你是此生大幸!”

    这样的话语萧晗还真是不习惯,无论是庾翼,还是卫玹抑或是一心多思的王允之,她都不习惯。

    正尴尬间,清央忽然禀道:“萧郎,外头有人找你,说是庾公子找你有事。”

    “找我的人是否是白芷?”萧晗问道。

    “他说他叫白芷。”

    “萧郎去吗?”清央试探性地问道。

    “子毓这边我大致妥当了”,萧晗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放在床榻边,“此药一日三粒,先服一月,剩下的我令流觞给你送来。”

    “你放宽心,我先走了。”然而萧晗的衣袖却被卫玹紧紧拉住,转头,看见那清水一般的眼眸满满的都是担忧,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他还是担心庾翼对自己不利吧,萧晗想。

    “别担心,庾公子不会对我怎样!”萧晗边说边将他的手抽掉。

    卫玹不知,庾翼实质上已经不再为难萧晗了。

    “若他还是为难你,便与我说,我就算拼尽一切也帮你!”卫玹还是不放心,他那日将萧晗对庾翼的惊惶看在了眼里,在他看来能令萧晗这样清冷的人如此慌张,庾翼定是用了非常手段。

    “放心,没事!”说罢萧晗便别了卫玹走了出去。

    “萧寒冰,快些,公子等你呢!”白芷翘着腿坐在车辕上一副很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家公子怎么了?”对于白芷对她的态度萧晗早已习惯了。

    “公子说他病了!”白芷心中叹气,天知道他多不想替公子说这话啊,这话说得他都不信,萧寒冰可能信吗?

    “他病了?”萧晗果然将信将疑。

    “你信不信?”白芷问道。

    “不信。”

    “那不就对了”,白芷不耐烦地催道,“快上车,公子等着你呢!”

    萧晗不知道庾翼打的是什么主意,却还是上了车架。

    白芷问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出来,你那侍女都不同往吗?”

    萧晗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玉蘅,便说道:“你何时这般关心玉蘅了?”

    “关心?”白芷嘲笑道,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地乱了,又狡辩道,“我不过是觉着这样都能被算计到,她也算个人才!”这是对玉蘅**裸的嘲笑。

    “何故解释呢,白芷!”萧晗的声音不咸不淡,可在白芷听来就是有一股在说他狡辩的意味。

    “萧寒冰,我白芷要再与你说一句话便自断了舌头!”白芷愤愤然。

    “我等着那一日!”

    白芷气结,便加快了速度,定要让萧晗坐得不安适。

    果然,就算到了庾府白芷也不与她说一句话,只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也不管萧晗跟不跟来。

    “公子,人来了!”白芷扣着门道。

    “进来。”

    白芷只向萧晗使了个眼色并不与她说话,萧晗瞥了他一眼便伸手推门而进了。

    进门一看庾翼果真躺在床上,还一副虚弱的模样。

    萧晗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倚着床榻柱上,幽幽地注视着他,好半天才不咸不淡地说道:“别装了!”

    “我没装!”庾翼可怜兮兮地望着萧晗。

    “白芷问我信不信,我说不信,他说那不就对了!”萧晗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拙劣了些!”

    “晗晗,你一点都不可爱!”庾翼俊了她一眼。

    庾翼果然是见到三分颜色便要开染坊的人啊,萧晗心中深吸了一口气,又端出素日的冷漠,问道:“找我有何事,说罢!”

    庾翼可不罢休,他哪有这般对女子死缠烂打的,奈何这女子却没半分动心,不过既然都做了他庾翼岂是半途而废的,是以干脆赖到底!

    “没事便不能找你吗?”

    “你这样确实是没事,我走了,再会,庾公子!”萧晗作势便要离开,那庾公子三个字咬得极重。

    “晗晗”,庾翼腾地从床榻上起身,无辜地说道,“卫玹能生病,我便不能吗?”

    萧晗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对庾翼的怒,才转头好言好语地说道:“他是真病了,不若你!”

    “我也是病了!”

    “庾翼”,萧晗真心对他无语了,便叹了一口气道,“我走了!”

    “诶,卿卿”,庾翼连忙喊道,“我不戏弄你了,我确实有事找你!”

    “有事快说!”

    “来,晗晗,坐下”,庾翼拉着萧晗走到书桌前,递给她一份折子,道,“陛下要我拟一份少年俊彦的花名册以备燕赵刁难,你以为这些如何?”

    萧晗翻着折子,看着折子上的人名,喃喃念道:“谢尚?便是那个极会跳鸲鹆舞的少年?”

    “他小小年纪便有济世经纶,王丞相谓之小安丰,实乃社稷之大才!”庾翼道,“他游历在外,近日许是归来了吧!”

    萧晗点头,又继续看,道:“王羲之也从东山归来了?”

    “王家少年可圈可点者不在少数,为政者当论王允之,为文者当论王羲之,他自然要回来!”

    “世家子弟中虽不乏能者,可纨绔子弟还是居多!”萧晗合上折子,道,“还不知燕赵使者如何刁难呢?”

    “赵国素来看不起我晋国,势必会竭尽一切来羞辱;而燕国虽蛰伏于我朝,可毕竟野心勃勃,近年来亦是蠢蠢欲动!”庾翼不再吊儿郎当,他这样的神色甚至冷得很,就像一位冷酷的将军,“陛下的用意便在于给他们一个威慑!”

    “燕赵乃虎狼之过,确实可畏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