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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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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海急于赶路,没多耽搁,和尤南山又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湘儿向柳姐辞别。但不知为何找遍了整个万香楼都寻不到她,问了楼里婢女、龟公均不知柳姐去了何处,只得作罢。

    湘儿碧瓜新破,上车迈腿时,痛的秀眉紧锁,楚楚可怜。这一切看在尤南溪眼里,让他直欲发狂。

    但尤南山频频催促,尤南溪无可奈何,只能骑马带着扈从前行开道。周业和李氏兄弟居中护着牧海乘坐的马车,缓缓向着城东行去。

    未露面送行的柳姐此时正一个人倚在二楼窗前,出神的看着车队远去,直到一行人完全消失了踪影,才轻叹一口气,关上了窗子。

    时值四月天,淮河一带正午时已有些燥热。

    柳湘儿身体不适,在颠簸闷热的马车内,面色苍白,香汗淋漓。

    牧海心中怜惜,绞尽脑汁变着法哄她开心,但无论说笑话讲故事也好,还是扮小丑做鬼脸也罢,都收效甚微。牧海一边替湘儿擦着汗,一边心痛道:“湘儿,休息一下再走吧。”

    柳湘儿摇了摇头,虚弱笑道:“多谢公子怜惜,但不可因湘儿一人误了行程。”

    湘儿如此懂事,牧海更是爱惜,叹道:“早知如此,晨间就不该那么粗鲁。”

    “公子……”柳湘儿苍白的脸颊泛起晕红。

    牧海哈哈笑道:“湘儿真是喜欢害羞。”掀开车帘子,不住的左右扇动,好让车外的新鲜空气更快流进来。

    牧海抬头看到炙热的太阳,摇头道:“真是恨不得向天公借一砚好墨。”

    湘儿吹了风,心头郁气散去,身体舒服了不少,闻言微蹙秀眉道:“公子借墨做什么?”

    “你看这太阳火辣辣的啊,不解风情,让我心爱的美美湘儿流汗。”牧海笑道,“借来天公的好墨,我可以,泼墨遮炎日,提笔画雷霆。”

    “泼墨遮炎日,提笔画雷霆,公子好气魄。”湘儿莞尔一笑,“可是,雨大了,行路可就更加难了。嗯——我看还应该再加一句。”

    柳湘儿本就喜爱诗词之道,听到公子的豪迈之语不由心头痒痒,想要接上一句。

    “哦,怎么说?”牧海拉住湘儿的纤细玉手问道。

    这句狂语是他一时心动即兴想出来的,湘儿要和上一句,他自然是高兴——自古以来,才子佳人,吟诗和词,和着,和着,就都和到了床上。

    这种优良的传统,绝不能丢弃!

    “雨足酷热去,伸袖擦星晴。怎么样?”湘儿想了想,笑吟吟道。

    诗词好不好那都是微末小事,趁机占便宜才是头等大事。

    牧海装模作样的连连夸赞,不顾湘儿的娇羞,拉着她手强吻了一口,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湘儿。我再加一句,北斗舀烈酒,银河捧土平。”

    “不好。”湘儿皱着瑶鼻,摇头道,“这句模仿痕迹太重,而且,烈酒我不喜欢。”

    “烈酒不喜欢么?那无妨。嘿嘿,我呢,你喜不喜欢?”牧海觉得合了两句诗,应应景,差不多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不喜欢,不喜欢……”湘儿左冲右突,躲闪着牧海的禄山之爪,但车厢也就那么一点,哪里躲得了,很快就被牧海手脚麻利的擒住压在身下。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喜欢你。”牧海哈哈大笑,右手顺着湘儿领口伸入她的衣裳内,隔着**握住了她挺拔高耸的乳峰。

    “噢,”湘儿敏感处被抓,无力抵抗,娇吟一声,哀求道,“求公子怜惜,湘儿身体不适。”

    “没事儿,好湘儿,我就摸摸。”牧海嬉皮笑脸,另一只手攀上了她娇翘的臀。

    “求公子怜惜。”湘儿挣扎了两下,语气突然冷淡了下来,身子僵住,躺着一动不动。

    湘儿不愿意,牧海也不愿强迫,讪讪放手,坐起身来。湘儿默默整理凌乱的裙裳,不发一言,气氛变得尴尬至极。

    本来好好的吟诗和词、男欢女爱的情调一下没了,牧海大感郁闷。挪到窗边,一边继续扇着车帘子,一边在苦苦回想演义话本里面才子佳人的情节,看看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总结教训,争取下一次能向先贤看齐。

    柳湘儿心中对牧海肯定是喜欢的,看到他生气的时候也不忘扇动车帘子的体贴举动,心中也是感动。

    但她一直牢记着接近牧海是为了借他之力报父仇。跟他相处时,心情非常复杂:有时候能放开一切陪他玩闹说笑,吟诗作对;有时候心中却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不敢和他亲密。

    湘儿抱膝而坐,看着倚在车窗边默然无语的牧海,心中难过。小手紧紧绞着裙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下意识的拒绝和他亲热。昨晚不还趁着他熟睡时,偷偷亲吻了他么?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牧海关心湘儿身体,太阳半悬西空时,便下令找处客栈休息,不再前行。柳湘儿下车对牧海盈盈一礼后,告个罪,自己先上楼休息了

    牧海在尤氏兄弟、周业等人的陪同下,观览淮河两岸的山河地貌,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回客栈。

    赶了一天的路,大伙儿都累得紧,吃了饭早早休息。

    牧海一天都坐在车里,精神相对来说好些,没有睡意,在屋中挑灯夜读。

    夏夜凉爽,此处蚊虫也不多,读书消遣倒是一桩快事。

    牧海正看得入神,忽觉身边一阵暗香袭来。闻着熟悉的幽香气息,牧海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湘儿俏立在牧海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湘儿白昼身体不适,惹公子不开心,还请公子勿怪。公子若是想要的话,湘儿……”

    “哈哈,眼下我确实想要湘儿陪我读书。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有红袖添香在侧,挑灯夜读可是一桩美事。”牧海开口打断湘儿的话。

    他知道湘儿是个高傲女子,此时心还不能算完全属于他。她的这番话如果说全了,对她是莫大的侮辱。

    牧海转身凝视湘儿清澈的美眸,暗叹一声: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如此委曲求全的侍奉我,但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任何事。

    湘儿美眸躲闪着牧海的灼灼目光,瞥到牧海桌案上放了一本《水经注》,问道:“公子挑灯夜读看的不是圣人典籍,却是杂学奇论呢。”

    “怎么不是圣人典籍?”牧海让湘儿在他身旁坐下,闻着湘儿身上的氤氲幽香,笑道,“著经史子集的是圣人,写《水经注》的又何尝不是圣人?我长居北方,对水泊之事,知之甚少。老爷子特地放了《水经注》、《河渠书》在我箱子里,用心良苦啊。嘿嘿,他倒不希望我来了泗水之后,只顾沉迷享乐,误国误己。”

    说到这里不由感慨,秦家的老爷子倒是个不凡之辈,就是不知道那个死去的秦建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听程述等人说起他来,满脸不屑,想来也是个无用的酒囊饭袋。

    湘儿闻言缓缓点头,叹道:“朱门也并非尽是纨绔,公子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哈哈,那是自然,若朱门尽是纨绔,那豪门大宅是怎么来的?”牧海笑道,“不过可惜啊,老爷子一片苦心在美貌可人的湘儿面前只能化作东流水了。我这没到泗水呢,就开始沉迷女色了。”

    湘儿脸颊微红,拿起书卷在牧海身上轻打一下,嗔道:“你就喜欢欺负人。”

    “我只喜欢欺负愿意被我欺负的人。”牧海笑道。

    “若是不愿意被你欺负的恶霸,你就忍着他,是不是?”湘儿看了牧海一眼,佯装无意问道。

    “天下恶霸何其多也,我总不能都去收拾。不过,若是在我管辖之内,那另当别论。我说过,在我任内,要百姓无一人受冤,无一人受饿。”牧海笑道。

    湘儿点了点头,正色道:“泼墨遮炎日,提笔画雷霆,不过都是戏言。看似豪气无比,却终究是异想天开,让百姓无一人受冤,无一人受饿,才是真正的大气魄。湘儿只愿公子牢记初心,为泗水县做些好事,留名青史。”

    “留名青史么?嘿嘿,世事无常,此时我风光无限,说不定下一刻就是阶下之囚……”牧海自家人知自家事,干的是杀头的买卖,想太多也无用,话锋一转,道,“但男子汉大丈夫,若是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倒是像个没鸟的娘儿们了。留不留名青史也无关紧要,只要有我一天,只要我在任上一天,我就要为治下百姓多做一天好事儿。嘿嘿,我也喜欢享乐,但底线我把握的住,湘儿大可放心。”

    “哈哈,大话多说无益,看书,看书……”

    牧海还没想清楚白天哪里惹了湘儿生气,所以现在不敢多说话,怕说错。干脆就专心致志的翻阅书籍,为百姓做事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实现,学识也至关紧要,不然也只是有心无力,还可能会弄巧成拙。

    古往今来,清官不少但能吏却着实不多。

    柳湘儿端坐一旁,凝视着认真翻书的牧海,心中思绪涌动:他也不在乎是否留名青史么?

    她想起了家仆临终前给她讲述的最后一次探望父亲时的情形:

    家仆去探监的时候,大恶人张墨恰巧也在,那时柳诤正在和张墨谈话。张墨气焰很嚣张,说道:“你们这些硬骨头不都是以花自诩,洁白孤傲么?嘿嘿,殊不知你这朵花是什么颜色完全取决于我,我想染红就染红,想染黑就染黑,世人对你是赞是骂也是我说了算……”

    柳诤却是不屑一笑,说道:“我做事只求心安,哪管身后名?哈哈,花红也好,花黑也罢——我只有一句,不需世人夸颜色,独留清气满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