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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轩辕无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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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出生起,就在雪国的秦大夫家长大,等到有记忆的时候,秦氏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籍,说是我的母亲临终前给我留下的。我问我的父母去了哪里,秦大夫说等我长大就知道了,不过必须要本领高强。

    于是,我不分昼夜地学习秦氏给我的书籍,其中对占卜和八卦最感兴趣,为了强身健体,我花十年时间学会了九重心莲。

    我发现自己恨神奇,不用膳不会觉得饿,不睡觉不会觉得累,仿佛总有使不完的力气。

    秦大夫有个女儿,比我小三岁,我有记忆的时候,她还被秦夫人抱在手上。秦大夫是个对感情专一,只娶了一房正妻的人,我潜移默化地受影响,发誓以后也要像秦大夫那样。

    待我学有所成,已经很精通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武艺也达到第三层的时候,灵儿长大了。虽才十一岁,却显得娇小精致,肤色胜雪,眉目如画。她喜欢整天跟着我后面,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喊我“吟哥哥——吟哥哥——”。

    待我及第那天,秦大夫把我叫去房里,屏退所有人,直觉告诉我,他要告诉我很重要的事情。其实之前我便多次问过我父母的下落,可秦大夫一直说时机未到。

    那天晚上,我得知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世,当时《天演》便在密道里。轩辕族的密道一早建立,直通雪国和月国。秦大夫当时的家里,便有一个入口。秦大夫说,母亲临终前告知他一切,让他务必在我及第时转告我。为了隐藏身份,秦大夫说要委屈我当马奴。

    那一天,我在密道里待了一夜,秦大夫知我一时难以接受,留我独自一人。刚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想要继承祖训,匡扶大业,为族人报仇,甚至我视每国的皇帝为死敌。

    第二天从密道出来后,我比以往更加发愤图强,不再像从前一样,经常陪灵儿玩耍。灵儿慢慢察觉到了我的淡漠,比以往更加殷勤地跟着我,我只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忙于大业,先立业,后成家,灵儿当时还小,听不懂这些,只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地跑开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一天,家里来了位大夫,据说是月国人,他的眼睛自看到灵儿那刻起,便再也没有离开,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生气。终于我发现,灵儿已经许久未跟着我了,我心里很不舒服,三天后,忍不住去找灵儿,灵儿却还是如先前一般,对我嬉笑,我们彼此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至此不用多言,便能懂得对方的心意。

    就在我准备向秦大夫提亲那天,家里忽然来了很多人,还有个公公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圣旨。紧接着,很多提着刀的侍卫涌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人抓走。秦大夫问到底怎么回事,为首的公公说秦大夫触犯雪国律法,理当满门抄斩,连带家中仆人,全部灭门。

    秦大夫大呼冤枉,却无人理会,我正打算出手制止,岂料秦大夫一把拉住我,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便只得隐忍。

    我们被关进大牢,我质问秦大夫为何要甘愿束手就擒,秦大夫说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一切已安排妥当,让我答应他,一生好好照顾灵儿。我再三追问是谁害秦家,秦大夫却说不必追问,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原来仇恨是可以被淡忘的,未必每一份恩怨皆要有个了结。

    入夜,我在秦家故交的帮助下成功带着灵儿脱逃,一路上,灵儿都很难过,因为她知道,第二日午时,她的全家便会被斩首,但为了不被发现,灵儿始终压抑着哭声。明日一早,守卫便会发现我们逃脱,今夜必须出城。

    我很庆幸平日勤加练习,我的功力已经很厉害了。我成功避开城门守卫的视线,带着灵儿连夜赶往月国,开始了居无定所的生活,我是一个马奴,自然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灵儿却不得已把名字改为琉烟,她说,从此她便如这名字一样,流离失所,过眼烟云。

    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深刻的感情支撑着我们坚持下去,但我并不知道,灵儿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那日叶清远找到了她,我很害怕会失去她,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毕竟当时我什么都没有,根本没办法照顾好灵儿。可是灵儿却没有离开我,我心里很高兴。

    第二天,一帮人进来打我们,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叶清远的正妻派来的人,很多事都是后来我让宓影成员去调查的。我把灵儿护在身下,灵儿哭得声嘶力竭。

    索性我有内力护体,纵使被拳脚相加,也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无大碍,灵儿心疼不已,我宽慰她多时,她才肯睡下。然后我悄悄地出去给自己买药,并且想找份工作。路过小巷的时候,来了一帮黑衣人,当时我才意识到,或许污蔑秦家的人也是冲着我来的,对方来势汹汹,我与他们纠缠许久,无奈寡不敌众,不小心中了一刀,瞬间陷入昏迷,闭上眼之前,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灵儿。

    再醒来,一切都变了,我对灵儿当时真真是失望的,仇恨、愤怒、悲凉……各种情愫充斥着我的内心,蒙蔽了我的双眼。

    那段时间我忘记了祖训,脑子里尽是灵儿离开我的事,我发现,原来复仇真的没那么重要,失去挚爱才是莫大的心痛。

    去雪国的路上,我见到了不少流民。我的心纠得生疼,我在想,若是天下还如最初那样,该多好,他们便不再是没有国籍的流民,都属于一个王朝。

    再后来遇到莫亦缺,他是真正让我彻底放下仇恨的人,我于他只是个陌生人,可他却救下了我。我是死过两次的人,当时我想,若是轩辕族在我这里断了延续,还能怎么实现祖训。重生的命运,我要为自己而活,为天下而活。

    莫亦缺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宓影慢慢建立起来。再回月国,本是想拓宽宓影,救助更多的人,岂料天意弄人,再次和灵儿相遇,并且我发现,叶清远是真的很爱她,也是个十分正直的人。

    其实,若非立场不同,之后又发生那么多事,或许我和叶清远,会成为像莫亦缺那样的朋友。

    待灵儿死后,我才知道轩辕有了后裔,她是个女孩儿,叶清远心怀愧疚,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抚养。对灵儿,我内心的痛无法释怀,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紫弦身上。

    第一次牵着紫弦的手,只觉得掌心冰凉,她不笑,也不爱说话,眼底尽是悲伤和淡漠。后来,沈潇荣带着一个小孩子过来,她昏迷不醒,我才知道,原来她天生有花粉过敏症。

    我倾尽大半功力救醒她,虚弱万分,只得消失不见,把自己关在密室里重新修炼。待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后面几年,我一边教她武艺,一边自己恢复武功。

    九重心莲最后一成需要辅以莲花当兵器,她注定无法达成,索性一般人连第六成都敌不过,我也能放心让她日后自行闯荡。

    我存了私心,故意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我知叶清远送她来,一是让我在紫弦出嫁前多与她相处,二是躲避长公主的刁难。叶清远为了掩人耳目,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还装作不在乎紫弦的样子。

    紫弦慢慢长大,我的内心越发伤感,一天我夜观天象,忽然发现天空多了两颗新星,掐指一算,结果令我震惊!

    那两颗星,分明是萧逸澜和叶紫弦,我心里久久无法平静,我一直不肯告诉紫弦一切,就是不愿她如我年轻时一样,背负太多,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为自己而活,想不到上天和我开了个玩笑,她注定要卷入这场天下战乱中。

    叶清远来信说,要将紫弦嫁给萧逸澜,我再次震惊不已,难道注定天意不可违吗?我精心布置的一切,皆无法更改。

    我的心很痛,舍不得紫弦离开我,更不希望紫弦知晓一切。我决定先告诉她宓影的存在,让她的安全有个保障,然后让她自己做选择,若是她真的日久生情,爱上萧逸澜,萧逸澜也待她一心一意,那便遂了她的意,辅佐萧逸澜夺天下。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直到有一天,我见到天空中预示着自己的那颗星,逐渐黯淡,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出事了,会牵连到宓影,还有我唯一记挂的紫弦。

    于是我和莫亦缺说,我要藏身在宓影一段时间,让他不要告诉紫弦任何事,只说不知道。莫亦缺不会撒谎,我知道紫弦必定会亲自调查。

    早知我的命用来换她的,我一早死而无憾,只是,灵儿,我再也无法看着我们的女儿平安长大了,愿她一世安好,愿她比我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