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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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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留下的人依旧战斗着永无停歇。生者不再惶然,所求无非不是和平就是寂静。

    “呀!”阊阖正要将剑刺向戎王,没想到戎王大声怒喝,双臂的经络暴突,竟然瞬间用双臂撑住左右两位诸侯,左脚飞快地踢开阊阖的刀剑,右脚狠狠地踢向阊阖的心窝,使得阊阖顿时吃痛,疾速向后退去连着身后的阮氏一起向后倒扑在了地上。而刹那间戎王的背猛地撞在了地上,嬴洛和唐晨竟也连人带马一起被他用斧死死地拖住撞在了地上。顿时尘烟四起,两匹良驹撞地身亡,殷红的血缓缓地从牲畜的鼻孔和口中汩汩地淌处。

    两位诸侯虽受伤不轻,却是立即被身后的亲随救起了,诸侯的兵士们再次将倒地的戎王围了起来,戎王左右也顿时补上了不少戎族的士兵,其虽被包围,可是仍然数量庞大,诸侯也不可能再有大的得益,两军便死死地僵持着。远方的乌鸦依旧悲哀而欣悦地叫喊着,天空中尽是诡异的颜色。

    就在镐京的西南方向,越过无恒江,在灵渠以南,熊氏的封地之处,熊钊之弟熊铎正带领着蜀城的军队来到了巴城。

    “仲主何事带兵而来?”城上家兵问话,绿色的玄武旗随风飘扬。

    “得吾兄城主之令,前来执掌巴城!”熊铎所带的队列里树立着的是墨黑色的朱目玄武,军列之中没有丝毫的杂音。

    “城令何在?!”城上依旧问话。

    “在此!”说着一直黑羽箭顿时射入熊氏家兵的头中,那个兵士顿时摇晃着从城墙之上落了下来。

    “城上之人听令!”熊铎此时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城上的兵士说道,“如今吾兄自甘做姬周的走狗,如今进贡已然被围,我知道汝等都是熊家将士,何不为我所用。吾等自居西南,怎可甘心居人之下!如今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以此为则,汝等好自决断!”说着他再次扬了扬墨弓。

    城上的人一下子没有了主张。不一会儿,城门便缓缓地被打开了,熊铎的队列缓缓地涌入城门之中,城墙之上顿时改旗易帜,黑色的朱目玄武旗顿时肃然地飘扬在了半空之中。

    “主公。您兄长的副将死性不改,如今已经被抓起来了。”说着那个精瘦着留着八字胡的家臣唤了人,将副将南冥拖了出来。只见南冥面色如铁,怒骂道:“你是主公之弟,怎敢篡我主地位!”

    “我兄死性不改,迟早葬送我熊家事业,不若由我来掌管,断绝姬周,方能光复大楚!”熊铎微笑着说道。

    “哼!谋逆之人!”南冥大声骂道。

    “主公,此人宁顽不灵,留着恐怕日后生事,不如。”说着那个瘦小的家臣便用手架在了脖子上轻轻地划了划。

    “卑鄙小人,我南冥岂是怕死之人,熊家祖业迟早要败坏在你这竖子和这帮弄臣手中!”南冥再次呸了一口,根须怒张,双眼死死地瞪着那个拜倒在地上的家臣。

    “如此放肆!”熊铎冷冷地说了一句,“斩了了事!”身边将士们连忙涌上来。

    那个小胡子的家臣心中暗自欣喜,没想到却是自己被架了起来。

    “主公!”他连忙失声呼喊道。

    “快拿下去!这碍眼的东西!”熊铎冷冷地看了看自己的墨弓,缓缓地走到南冥身前为南冥松绑,随后那个瘦小的家臣便消失了门口。

    “南将军,请恕罪!”说着熊铎正要向前拜倒。

    “仲主不必如此,末将是断断不会背弃原主的!”南冥言语虽然缓和起来了,可是态度依旧十分坚定。

    “南将军误会了,在下也不会让将军辱节的。”熊铎一说,南冥顿时疑惑了。

    “那仲主为何?”

    “其实我早已发现我兄此去定有蹊跷,只是他一片愚忠根本听不进我的劝言,我便只能行此下策。”

    “哦?此话怎讲。”南冥顿时好奇起来,连忙问道。

    “来,咱们换地方说话。”

    “仲主请!”

    “将军请!”

    于是熊铎便让侍从带着南冥走进了另一处较为隐秘的房间。

    此时镐京之外的战事仍然十分混乱,戎族在包围圈内做困兽之斗,诸侯们不仅带兵少而且仓促应战,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对策。此时只听戎王又是一声怒吼,霎时数人又被掀翻在地。唐晨的得力战将阊阖早已经负伤,熊钊虽说依旧坚持着,也只能指挥着弓手们作战,又恐射伤了自己兵士。唯有嬴洛、唐晨和阮氏带着余下的人依旧死战,不过他们各自身上也都是不轻不重地带着些许伤痕。

    此时嬴洛因为一点疏忽,而且其所乘的马也是刚刚随从给他换上的。他竟然被马甩到了地上,西侧的诸侯军顿时便开始散乱起来。戎王和唐晨见了,纷纷向队列西侧赶过去。戎王大步飞跨着,正好有一个骑兵撞到他的前面,于是他没关心是敌是己,一把抓过马缰,将马上的人一脚踹到了马下,马蹄践踏着土地飞快地想西边奔去。戎王的亲随连忙也飞快地杀将过去。

    唐晨也胆大,直接率领着亲兵冲进了戎军的队伍之中,还好有后边忠心的士兵相随,而且骑兵队气势勇猛,因此周边的戎兵即使咬牙切齿也只能弄刀追逐。而阮氏见此,连忙带着熊钊的将士们猛然杀上去,顿时战场向着西北方向推移。

    戎王眼见嬴洛正在手下人的帮助下缓缓地上了马,连忙一脚踩上马背,奋力一蹬,飞身起来。而那马被奋力地蹬了之后顿时死力地呼喊了一声,霎时间撞开了人群,倒仆在了地上,激起了飞扬的尘土。唐晨虽然已经赶到了嬴洛面前,但是见到戎王来势汹汹,已然举起双斧劈将而来,连忙举起兵器为嬴洛挡住。

    “铿锵!”只听一声金属脆响,唐晨的兵器尽断,一柄长斧在他身上劈开一道深深的伤痕,唐晨吃痛,鲜血一下子渗透出来,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装。

    “唐大人!”众诸侯几乎是一齐失声喊道。

    嬴洛连忙驱马上前,却被戎王一斧挡开。戎王顿时用了没人知晓的语言说了几句,随后不屑地将唐晨连人带马一脚踢开,这次,人马皆倒,亲随们连忙将其扶上另一匹马匆匆向后退去。戎王此时转过头来冲向嬴洛,嬴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然而他别无选择,于是他紧了紧手中的兵器,夹紧了马吼道:“我秦地将士,何不以死相击!”顿时嬴家将士们士气高涨,都开始随着嬴洛一起冲向戎王。

    天空之中云流也涌动着,而天时变幻,人莫能知,远远的草地上依旧绿意青青。

    第七章陷城

    每一株木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风烟从树梢轻轻地飘散。

    诸侯军已然被打出了缺口,戎王此时对着嬴洛等人冲将而来,大地顿时雷动,嬴洛猛然闪过戎王的巨斧,可是身后的几员亲随却因此被巨斧劈成了重伤。嬴洛正准备回马直取戎王,却被身后的此时周围的戎兵一刀砍伤,他连忙回身砍去,戎兵应声落马。此时他的亲随也跟了上来,挡开了周围的戎兵,可是情况一下子变得混乱了,嬴洛带着亲兵在戎兵包围之内内,重伤的唐晨带着其余的兵马在北侧偏西,显然不能形成一个保卫圈,而阮氏带领的步兵远离了熊铎的弓兵,此时在戎族的南侧。可是从数量上来说,诸侯军根本不是戎兵的对手,正是由于刚才恰巧实现了包围才使得数量庞大的戎兵一时间没有实现所谓的数量上的优势,可如今,要想再实现包围,诸侯们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戎王似乎已经杀红了眼,转而向南方冲来,阮氏却没有退缩,也是带着兵甲直迎而上。俄而两方开始交手。戎王挥动着双斧,纵使身上加伤,可是他的勇力并没有削减分毫,而反观阮氏,越战越疲,已经渐渐失去了招架之力。这是又是一箭射来,正中戎王小腹,戎王吃痛,充满恨意地嘶吼了一声,用力一斧将阮氏挡在一旁,直取熊铎。

    熊铎大为惊恐,现在他的右臂连发两箭之后已经肿胀得再也抬不起来了,于是他左手紧紧地握着弓箭,将刀要在口中。周围的弓手也顿时拔出随身的兵器准备迎敌。

    阮氏连忙带着甲兵们赶在了戎王后面,而熊铎的那些赤身侍卫们也纷纷阻挡在了戎王的面前。戎王左脚一蹬,双斧劈开,脸上的疤痕顿时扭曲起来。此时阮氏追上戎王一刀划过他的头顶,刹那间一段白色的长发便飘散在了天空之中。

    戎王见此连忙回过头,血色的双眼狠狠地瞪了阮氏一眼,转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斧狠狠地锤击在了阮氏的胸口,顿时阮氏口中鲜血喷涌,他连忙疾速退却,最终倒在了亲随之中,由将士们搀扶着退了下去。

    这是戎王再次回过身,冷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熊铎,顿时双腿用力,一下子撞开了前面阻挡的卫士,径直地奔向熊铎。

    无数熊家的弓手开始涌上去阻挡,可是其又哪是戎王的对手,柔弱的弓手成片的倒下,被随后而至的戎族骑兵无情地践踏着。

    熊铎顿时拦住了身边正要冲上去的亲随说道:“天意要亡吾等,吾岂敢不从。”于是用左手举着祖传的碧羽弓站直了身体准备迎战。

    然而所有人都希望有奇迹发生,都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将会有天兵天将降临,将人们救出这片炼狱,或者将眼前这一批鬼怪遣送回自己的地方,可是就事实像云一样,无论怎么变幻出假象,它都只有一个真相。

    自从那天起,熊家家主的身体就不曾再离开过那里,那个他为之而守护的地方,那个天子已去可他依旧死死驻足的那个地方。

    这场战斗不再是一场战斗了,它渐渐随着天色的变化显露出了真相。那些诸侯都被亲兵们保护着倒在了一旁,不知道还是否在喘息。

    陷在阵中的将士俨然再也没有什么生的希望了,只是死死地拖延着,直到重重地躺倒在地上。站立着的诸侯们的兵士越来越少,希望已经和沉睡者一起永远的离开了。

    猛然战士们发现绝望远远比希望更加地有力,只不过他们依旧在战斗。

    镐京上缓缓地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它听起来十分的微弱,却又好像十分悠扬,只因为它能穿破空间,能够让世界变得宁静。那是一片扬的扬,如一片绿然地抚琴。

    “学府里如何?”阮少弟笑着向童子问道,手中依旧操着《秋风叹》

    “禀告大人,先生们都刻苦做学,只是术说各异,因此常常会因此激辩,然而不失体统。”童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禀告着。

    “那子叙你说说各有何种说法?”阮少弟依旧专注地舞琴。

    “恩,那从王都来的先生们都倡礼法,而本府上的也有术法之说,当然有些阴阳怪士卖弄服药的,北边来的先生们提了兵制之说,白江以西的先生们还说了农学。”

    “呵呵。”阮少弟笑着停了琴,看着子叙说道,“子叙那你说说你对那种比较感兴趣呐。”

    “先生,各家自有长处,以子叙愚见,天下太平当以礼法为先。”子叙说着向阮少弟一拜。

    “子叙所言不差。”阮少弟笑了笑,顿时又让他跑去取茶去了。

    “禀告主公,长歌伯已经逃遁了。”这是一个战将疾步走进来,向阮少弟禀告。

    “去向如何?”阮少弟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连忙退开琴站起身。

    “根据当地人所见不是西南就是东北两处。”

    “那岂不是唐家和熊家之地?!”少弟面色立马改变。

    “主公恕罪,末将已经快马派人追赶了。”战将拜倒在地。

    “这无关你事,立即把人带过来,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切不可贸然行动。那平原王可是诸侯之主,吾等岂可造次。而西南熊家本来也就是大家,如今又暗自征兵买马,我若这番肆意在他之地抓人,岂不平白挑起事端?”

    “是,主公,末将这就调回兵马。”说着战将起身就要离开。

    “且慢。”阮少弟一手止住他,说道,“但我选学府的先生派去作使,且看他们如何?”

    “得令。”于是战将领了命便去了。

    月是黑夜的眼睛,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大地上的纷争。

    审侯就讪讪地走在了戎王的前面,转而他看到前面的宫殿,便想绕过去,引得戎王到另一条路上。然而戎王却抓住了审侯,不让他绕路。

    审侯无奈,只能够小心翼翼地向前,并且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此时他们路过的一座宫殿灯火亮着,戎王也有些疲惫,便索性就要闯进去。

    审侯一看,连忙摆手说道:“洛姬就在前面!洛姬就在前面!”

    “哼!”戎王冷冷地看了看审侯,精神顿时振了振,于是喊道:“快!”

    “是!”审侯心中总算放下了,连忙带着戎王向前。

    “吽!”刹那间门被撞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慌张地跑了出来。

    “机宜!”里面的声音这般喊道。

    审侯顿时大惊,连忙转身看去。只见戎王已经一把抓住那个带着皇冠的孩童甩到了花丛之中。审侯背后已然冒出了冷汗,看了看戎王走进宫内的身影,咬了咬牙,冲到了花丛之中找寻那个已经被摔得奄奄一息的孩童。

    然而那个已然被他选择放弃其实他也不能再救的人此时惊惶地躲在角落里,身体用红色的锦绸紧紧地包裹着,一点点等待戎王的逼近。只见那宫门的匾额上挂着是坤宁的字样,显而易见那是审侯之女审后的寝宫。

    审侯此时已经彻底地绝望了,于是他抱起重伤的孩子连忙向深宫中跑去。

    夜是灯火的夜,光是墨的黎明。审侯此时已然衣冠褴褛,连头上的玉冠也掉落在了地上,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格外地坚定,他看了看不远处摆放着的成排的竹笼,连忙举起笔开始在纸上疾书,只见“带兵勤王”这几个字分外鲜明。

    深夜里,群鸽飞腾,夜平平添起了喧嚣。

    数天时候,一道道白影就这样降落在各家诸侯的府上。

    “侍书!连忙禀告叔父和仓大人有信鸽。”无狩正在读书练剑,忽然看到一只信鸽,明白事情不寻常。身边的小童侍书连忙放下茶壶跑开了,随后无狩也放下剑,随着侍书走进屋内。

    “此事看来不能拖延了。”侍书跑进府内的时候已经发现仓和和唐旦正拿着书信在一起讨论了。

    “禀告大人们,有书信到。”侍书连忙趴在地上禀告,当然也是因为自己跑累了。

    “知道了,无狩呢?”

    “少主已经赶过来了。”

    “退下吧。”

    “喏。”

    随后,唐无狩脸上带着泪痕,手中紧握着信条也疾步赶过来,看着两人已经在商讨之中,便将手中的给放下了,向前行礼道:“叔父,仓大人。”

    “无狩你来了。”

    “少主。”说着仓和站起身将座位让给唐无狩。

    唐无狩连忙摆了摆手,让他继续坐着,随后自己坐到了一侧。

    “无狩,本来你尚且年幼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十分紧急了,你也不得不知道了。”

    “叔父,我已经看过信了。就让我们一齐出兵吧!”唐无狩说着神情开始激动起来。

    “少主,你怎么也和唐大人这般。且要冷静。”仓和见了,急忙站起身说道。

    “仓大人,家父遇难,国不将国,家不成家,吾等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唐无狩的双眼又开始模糊起来。

    “少主,我们现在并不知道那边的境况,如果贸然出兵,恐怕不妥呐。”仓和也有些着急。

    “仓和,王都那边已经把情况写得十分详尽了,‘戎军十万铁骑袭京,诸侯皆被诛尽,嬴氏被囚’。信上力着众诸侯带全境之军起兵勤王。”唐旦此时也对着仓和劝说道。

    “可是我唐家一时之间也没有如此多的军伍,必须再待数天方能集齐九万之数,以及充裕的粮饷。”仓和近来主掌兵士确实甚是担忧。

    “不能在等了。如今就大召我平原诸侯,举兵灭戎。”唐旦此时决绝地站起身。

    “大人。还请三思呐,信上说玉城和洛阳的情况不明。倘若天子已经落入戎军手中,那吾等该如何是好呐。”

    “我早已谋划先径直取玉城,再与嬴家通书,请其起兵助我,到时就算只有我们两家诸侯,戎族也应当惧我三分。”

    “大人,既然主意已定,那末将也不再多劝了,只是还请在宽限三日,容军中整顿一番,方可出兵。”仓和说着便要告退。

    “我先兄果真没有看错你。”唐旦此时点了点头示意仓和退下。

    “叔父。如今我将要弱冠,也将直奔沙场,为父报仇。”唐无狩连忙上前请命。

    “无狩,你且坐下。”唐旦欣慰地笑了笑,拍着唐无狩的肩让他坐下,“叔叔我并非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有些事情你必须要清楚。”

    “恩。”无狩点点头。

    “将你留在这里,我其实是放心不下的。毕竟你还年幼,而且你母亲操持不过来。可是如果将你带走,我就更不放心了。毕竟我们唐家世代功勋被分封此地,如今你已然是少主了,你如果再一走,那么我唐家便再无嫡系在此了。那到时候这些人作乱起来,丢了我唐家千年基业,你我可担当得起?”

    “叔父所言不假,可是。”无狩欲言又止。

    “无狩,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你刚才也听仓大人说了,其实我们此去凶多吉少,我也不能料定嬴家是否能够一同起兵,只是我如今已然承袭了你父亲的王位,必然要担当诸侯之表率,就算情况如此,也只能贸然前往了。”

    “叔父此去务必保重呐。”无狩看着叔父已然泛着银光的双鬓顿时哽塞起来。

    “报,有一落魄的异族土人带着数人求见。”一个甲士连忙冲了进来。

    唐旦心中顿时疑惑,但是他依旧站起身来,命令甲士立刻传来。

    唐无狩也觉得好奇,拭了拭眼眶准备迎客,但是却被唐旦叫人带回了内院之中,因此只能讪讪地离开了。

    第十章良臣

    风疯狂地飞舞着,就像一个秋千,一下子猛烈地晃过,等给了短暂的时间停歇之后又猛然咆哮起来。西方的族群们就是在这样的惶然之中度过的,自然就生就了属于自己的坚强。

    就在镐京沦陷之前,嬴洛的得力战将何孟丹就开始谋划着如何联合诸戎了。

    “西戎、东荒、夏月、巨野四个小族是在大宛的西北部是可以用利益诱之的,而大宛和犬戎必须以力震慑之,方能掌控西北。”何孟丹身高八尺,本身长得魁梧,曾为大宛族白狼骑兵的领将,更加上常年披着白狼衣,便被戏称为白狼王,只不过自从成了嬴洛的部下之后他一直忠心耿耿,因此也在没有中原的人会如此称呼他了,此时他正指着羊皮纸卷上的地图说着。

    “四个小邦虽可以利诱之,可是他们毕竟在大宛的西北,我们要不么就要攀岩过天风崖,要么就要向大宛借道,这如何可得?”一个壮壮的将官说道。

    “那大宛一向以白狼骑兵为傲,况且如今与犬戎和好之后更加飞扬跋扈。主公在的时候我曾多次进言让其早日剿灭其族,以绝后患。”一个身着稳重的中原人铠甲的将官此时向何孟丹说着,而这引得何孟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个壮壮的将官也看了他一眼,心想:“大抵这位将官不知道何孟丹就是大宛人,而且更不知道何孟丹的绰号。”

    何孟丹也没再多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说道:“所有事情皆因犬戎而起,按本将的看法,那西北四邦其实皆是以大宛为榜样,而大宛更是看着犬戎,如果犬戎一旦被破,那自然诸戎归附。”

    “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大宛必然是一大隐患,如果我们全军进攻犬戎,势必会导致本部势力空虚。若此时大宛进军本部,势必导致我军毫无退路,到最后腹背受敌。”那中原的将官依旧缠着大宛不放,引得何孟丹再次看了他一眼,先前的第一眼看着可能觉得是好奇,可是后来看的便觉得像是在质问他为何对大宛如此充满敌意。

    “请问大人如何称呼?”何孟丹突然好奇起来了。

    “在下是嬴家家主之侄,名齐,字长行。久闻何大人所带领的狼骑队乃我军之最,于是要求了叔父希望调至骑兵队与大人共事。”嬴齐说着侧身向何孟丹抱拳行礼。

    “原来是长行公子,我乃是一介莽夫,何至于让公子屈尊?”说着却是冷冷地还了一个礼,随后指着地图说道,“当然本将绝对不会放空本部,让大宛趁虚而入。”说道“大宛”两个字的时候何孟丹着实是十分清晰以至于有些刻意地讲了出来。

    “大人想分兵两路,双管齐下?”壮将官问道。

    “木曦你是如何看的?”何孟丹反问道。

    “根据末将的消息得知犬戎先前结下盟约,以大宛王之子为质,一旦犬戎有难,大宛必定来救,而如今已经得知犬戎大举出兵,其现在驻在本部的兵马已然不及我们,只是仍然虚张声势着。”木曦谨慎地分析自己所得的信息。

    “那么大宛将势必成为我首要之敌。”此时嬴齐十分迫切地找到了帐中空隙开始说话。

    “公子觉得我们应该先取大宛?”何孟丹虽然是这般问着的,但是其实他已经觉得嬴齐执着得有点滑稽了。

    “恩,听闻其白狼骑战无不克,所到之处敌军皆会被像羊群一样撕碎。”嬴齐此时似乎有些憧憬般地神往。

    “长行公子,在战火之中没有‘常胜’二字。”木曦似乎有些笑意地说道,只是何孟丹面目格外地严肃着,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回忆着什么。

    “白狼骑从来就没有吃过败仗。”嬴齐依旧年轻气盛。

    “公子能肯定?”何孟丹此时抬起头问道。

    “至少我从未听到过。”嬴齐也是疑惑着看了看何孟丹。

    “或许公子是没有听到过的。”木曦看了看何孟丹,随后对着嬴齐说道。

    “这位大人是听闻过?”木曦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准备好让自己心中白狼骑的不败神话破灭了。

    “公子,战争不会单靠蛮力解决问题的。”何孟丹用严肃的言语回答着,似乎是想结束这一番对话。

    “好了,主公预计也到了镐京了,而且如今还交付我虎符,此番责任重大,我们不能轻视。”何孟丹似乎打断了嬴齐正要反驳的念头,将两人都引到了地图前。

    等到两人都将身体靠拢过来之后,他便指着犬戎的本部说道:“此处据精确消息,大犬将兵士分布到边境周地虚张声势,其实其内部的大军早就已经在数天前就调出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何孟丹虽然已经改口把西北那些族群都叫做‘戎族’了,只是始终改不了‘大犬’这个称呼。

    “嗯。我近日在大宛边境的探子确实也说犬戎的边境旗帜招展,总以为要有战事发生,可是迟迟没有动作。”木曦顺着何孟丹所指的地图上的方向说道。

    “可是我听闻大宛似乎不断在增加兵马,似乎在有所动作。”嬴齐突然抬起头看着何孟丹说。

    “恩,两位所说都不假。”何孟丹耐心地听着他们两个人说完,又在地图上指着说道,“大宛其实是担心大犬内部空虚会引起我们的突袭,最终危及到它在此处的地位,而且它不仅在本部征兵,更在西北四邦强力征调兵马。”

    “这虽然是四方小邦,但是一和起来等于又是一个大宛,其实力不容小觑呐。”木曦点点头说道。

    “因此我们并不能轻视大宛这边。”何孟丹此时用双手撑着身体,抬着头看着两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这次开战是不避免的,但是如今这仗怎么个打法还是个问题。各位的意思呢?”

    “大人,如今您已经受托虎符,此类大事应当调集众将商议才为妥当。”木曦有些忧虑地说着。

    “何必呢?骑兵在这里已然能做出决策了。”嬴齐颇为自豪地说道。

    “可是如果要调动其他军队,虽然有虎符,但是也必然要和其他大人商议一下的好。”木曦颇为忧虑地对着何孟丹说道。

    “其实,本将原来并不想调动其他军队,很多大人都随着主公进中原了,所以那些兵士散漫,如果我们需要速战速决,那么用上他们显然有些不妥了。”何孟丹缓缓地解释道。

    “大人难不成欲想偷袭?”木曦问道,显然嬴齐也有这样的想法。

    “非也,大家且看。”说着何孟丹再次指着地图说道,“大犬与大宛虽然形式上各自独立,其实两者相为依存,如若一方被破,那另一方势必士气大减。”

    何孟丹看众人都不言语,突然神秘起来:“然而如何我们联合一方一起攻打另一方呢?”

    “势必可以兵不血刃就拿下两方。”嬴齐连忙答道。

    木曦此时也看了看何孟丹说道:“大人想法虽好,可是怎么可能?”

    “大宛所担心犬戎的无不是因为大宛王之子。而犬戎却一直不信任大宛。所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大宛王之子上。”何孟丹,神色严肃地说道。

    “所以只要其人一死,两军必定反目成仇。”嬴齐说道。

    “与其说大犬此举能够保全后方,不如说它就是因为此举将要将自己葬送。”何孟丹笑着说道。

    “那大人打算如何做?”木曦也及时地问道。

    “你们且附耳过来。”于是何孟丹将如何调兵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帐外依旧大风呼啸,而此时夜以令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飞速地降临,营帐之外一番白熊旗帜突然被风吹落了,兵士前来报告。

    何孟丹顿时心头一惊,连忙再嘱咐人传书给中原的探子,让其密切注意镐京的诸侯动向,随时回信。同时他心中也暗暗庆幸,幸好没有折旗,不然的话就要担忧起来。

    兵士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战马们也早早了喂饱了,在一侧休息地,养精蓄锐之后方能行动。而稚嫩的士兵此时却吃不下饭了,就像死囚一样疑惑那些老兵,明天就可能见不到太阳了,为何现在仍有那么大的胃口吃喝。而那些老兵则笑叹那些士兵傻,如果如今不吃饱去,那至死都是饿着的,人不就是吃饱喝足嘛,此番马革裹尸,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就在军营之中各自欢喜各自悲怆的时候,何孟丹仍然是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在黑色的夜幕中,依旧披着那白狼衣,静静地望着那西北的那片土地,风依旧猛然地吹着,吹着人的心头丝丝地冒着凉意。

    第十一章百越

    此时逍遥城内的阮府琴声渐渐地稀落了。

    “禀告主公,白虎卫队已然集合在校场之上。”一位将士向着阮少弟拜道。

    “百越之事如何?”一面传来冷冷地回音。

    “自从长歌伯出逃,其女被抓后,百越四分五裂,其中以西边的凉越,北边的畦越势力最为庞大,最近消息得知其正在整合兵力,似乎有所行动。”

    “知道了,下去吧。”

    “主公,这里还有镐京传来的信笺。”将士说着要呈上去。

    “我已经知道了。你速去整顿兵马,近日便要出军。”阮少弟一挥手说道。

    “喏。”将士急忙退着下去了。

    “子叙,今日学府有人讲学吗?”阮少弟侧身向童子问道。

    “禀告大人,今日早是倡导农学的西南学派和东北的兵家讲学。下午听人说是纵横家和谋术家的激辩。”子叙顺畅地回答着。

    “那你喜欢的讲礼乐章法的那个先生在哪里呢?”阮少弟好奇地问着。

    “哦,安夫子今日在家中讲学,而且说是将要带着弟子出游几日了。”子叙答道。

    “那能否把老先生请到这里来?”阮少弟笑着问。

    “恩,是此刻就去吗,大人?”子叙作着揖问道。

    “恩。”阮少弟点点头,将一块玉令交到子叙手中,说道,“见了此令凡是我阮府的人都要避让放行,你此刻就去,但是务必恭敬地把老先生请到我这里,越快越好。”

    子叙接住了玉,紧紧地握住,生怕它会滑走。喏了一声之后便匆匆地向外跑去。

    随后阮少弟让身边的侍者带着他去看一下房间内的长歌青未。

    阮少弟让侍者留在房外,自己一个人进到里面去,看见青未四肢正被绳索绑着,但是关节处都垫上了不薄的锦布,以免其受伤。几个丫鬟蹲在地上服侍着,看见主公来了,连忙侍立到一边。阮少弟也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青未的口中此时被塞住了东西,当然是防止她咬舌自尽的。此时她用那双明眸死死地看着阮少弟,可是阮少弟却缓缓地将那团东西从她口中尽量亲和地取了出来。

    青未一下子如释重负。但随后又开始瞪着她,并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阮少弟却没有看她,只是一边帮她解开四肢环节上的束缚一边冷冷地说着:“你的父兄他们都没死。”

    “那你想怎样呐!?”青未听到这句,突然之间语气就一下子软了,可是她又立马警觉起来。

    “我不想怎样。”阮少弟蹲着将青未所有束缚解开之后就一直看着青未的身体,显然那件素服在刚才被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撕扯地不成样子了。

    阮少弟看着,便将左手搭在她敏感的右肩上,右手放在她的柔软腰间。

    “龌龊小人!”青未顿时站起身,一掌打在阮少弟俊秀白净的脸上。

    “呃。”阮少弟连忙捂住脸转过身去,似乎有一丝血迹正从他的嘴角溢出。

    青未看阮少弟没有动作,自己便开始心虚了,可是嘴上却说:“你真是阮家的败类!”

    阮少弟听到这句似乎有些怒意,于是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青未以为阮少弟又要有所动作,连忙向后微微仰了仰。可是阮少弟最后却甩了门出去,只听外边传来阮少弟的声音:“让人立即给她量一下体裁,马上告诉我,我好命人去做合身的衣物。”

    青未心中顿时后悔起来,可是转念一想阮少弟先前如此,而且这番又是轻薄冒犯,理应受罚,随后便无聊地躺在床上休息起来,刚才可是紧张了好一会儿,如今父兄皆安,自己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随后,安廉老先生便被子叙请来了。

    安廉仍旧以士大夫的礼节拜会阮少弟。但是阮少弟并不在意,连忙请安廉上座,让子叙倒茶。

    “大人此次唤老夫是所谓何事呐?”

    “恩,夫子既然宣经讲典,即使是吾等不贤之人也期望聆听圣训呐。”阮少弟见到子叙已经沏好了茶,连忙恭敬地向夫子请茶,“夫子,这是当地有名的龙井,还望夫子能够赏脸品尝。”

    “大人毋庸客气,只是如今城主不在,而大人又擅自征调兵马。恐怕有僭越之嫌疑呐。”夫子接过茶将其放在桌台之上,并没有十分殷切地说道。

    “夫子说得是,只是且看这里。”说着阮少弟将一封短笺取出交予安廉看。那正是审侯发出的勤王令。

    “在下虽然是不才之辈,可是无奈兄长已然惨遭戎族毒手,我必定要整合全军北上,为其报仇雪恨!”说着阮少弟向着西北方向一拜,神色凄怆。

    “此乃大事呐!”安廉连着看了几遍之后突然大惊,“如今竟然已经是国家危亡之际了。”此时他神色惶然,连忙抓着阮少弟的手说道,“大人,如今天下兴亡确实全仰仗在你一人手中了。”

    “夫子,在下也是深知此番事态严重,所以才如此僭越,还请夫子原谅。”阮少弟连忙从座位起身,向夫子拜道。

    “大人言重了,大人乃是为天下安危着想,实在是救世之才。老夫有眼无珠,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怎能受大人之礼。”说着连忙起身扶住阮少弟的礼。

    “先生来自中原王都,乃是知书达理之人,吾等蛮人若没有了先生指教又何以能够得知圣明之礼呢?还请先生留在府上让吾等能够继续接受教化,聆听圣训。”阮少弟连忙再拜。

    “大人言重了,老夫虽是王都之人,但也不过是一介乡村野夫,又岂敢自称知书识礼。而大人上行忠孝于天子兄长,下行仁厚于吾等野夫,足以令老夫汗颜。”安廉说着便要站起声行礼。

    阮少弟连忙止住,说道:“夫子也不用再自谦了,如今皆是以国事为重,在下为天下还期望请夫子能够留在敝府为吾等指点迷津。”

    安廉连忙说:“大人言过了,老夫虽然才疏学浅,但是必然会为国事鞠躬尽瘁。甘效犬马之劳。”

    阮少弟抑制着悦色,说道:“那么夫子愿意暂居敝府上?”

    “此事皆听大人安排,只是大人对勤王之事有如何调配。”

    “如今只是还有一事耽搁,不然,在下便已然直奔镐京而去。”

    “何事?”

    “百越。”

    “恩,近来越土人确实不甚安分,可是在尊兄之时他们可是与府上定下约盟互不侵犯。”

    “确实如此,可是夫子有所不知,越族中长歌一族乃为首,而凉族和畦族昔日依附于长歌,如今势力越来越来相互火拼,引得长歌伯出逃,群龙无首顿时四分五裂为非作歹。如今他们族中的一些人已经投到府下了。”

    “百越终究是不识礼数教化,因此深受其之害呐,倘若礼制畅行天下,又何至于此?”

    “所以夫子,如今两越夹击,在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呐。”

    “王都陷落自然是十万火急之事,可是如若百越再兴,那么大人不免有失职嫌疑,到时候救国不成反留遗憾。可是若是放任王都不救,那不免落下不忠不孝之名。果真是两难呐。”

    “其实在下已经得到消息,平原王和赢家已经准备出军勤王。”

    “哦,那真是国家之幸。那大人确实应当先理越事,方再出兵。”

    “夫子能够理解固然是我心甚为宽慰呐。”

    “大人为国为民,老夫是十分敬佩的。”

    “只是此番举动定会让天下人不解的。”

    “老夫虽然不才,但身边尚有几个学生,定会将大人此举为仍然误解大人的人解释清楚的。”

    “夫子此番大恩,我阮府上下将没齿难忘!”阮氏说着起身拜道。

    “大人能够如此崇尚礼乐令老夫也十分欣慰。”安廉连忙也站起身回礼。

    “这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夫子能够答应。”

    “大人且说。”

    “如今越族有一德高望重之人,名曰长歌伯,为长歌越族之首,如今或传到东北唐家,亦或是西南熊家去了,我此处未有合适的人选,不知先生有何建议。”

    “大人也不用着急,平原王唐家皆为贤德之人,通晓礼数,老夫可代为前往。”安廉此时顿了顿说道,“至于西南熊家,到是府上的仲子房对此较为了解,大人可以请其效命。”

    “真是有劳夫子了,我即刻派人去请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