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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语臣本来肚子里是窝着火的——这种事儿谁摊上不得一肚子火。他本来就委屈求全顺了楚督军的意娶了她女儿做正妻。八抬大轿也抬了，喜宴摆了沪城上下有名有姓的人也都请了，还被那楚督军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父亲好声好气地给楚督军赔不是才解了自己的性命之忧。现在都成了自己女人的楚昕瑜还在今天月事在身无端惹了一身晦气。
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男人身上受得了。
杨语臣甚至在去婚房短短几十步的距离里曾经想过就算那程昕瑜月事在身，今天洞房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可是好在他虽然喝多了些，理智总算还在。
再说了，黏糊糊血淋淋的也没法尽兴。也罢，就当时床上无端多了个“枕边人”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话说回来，在外人眼里为人正直，有着翩翩公子名声在外的杨语臣，也并不是真的连如此的“人事”都没经历过。就是因为杨语臣和杨家在外面的名声太好，所以前一遭有人利用杨语臣造谣，才惹得沪城满城风雨，众人哗然。
可实际上是怎样呢？
杨语臣是杨家的大少爷，是杨家的独苗苗，父母亲一个是重规矩讲道理的读书人，一个是前朝受过良好宫廷教育的格格，怎么会让已经年过20的儿子连这种事情都没有经历——学习过。
杨语臣在他还是16岁的时候就早早被钮钴禄氏拉着启了蒙。那个时候的杨语臣对这些事情还有些羞耻，虽然钮钴禄氏没有给他找些什么所谓的“启蒙丫鬟”，可还是拉了两个赤/身/裸/体的丫鬟朦了眼睛站在了他的面前。
纯情的小少年羞红着脸听完了母亲讲女子的生理构造，以及男女是怎么进行——咳咳，怎么进行床第间的小情趣的。
当然，以上只停留在理论阶段。钮钴禄氏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在自己跟前和两个丫鬟上演活/春/宫。
这是钮钴禄氏的法子。杨文久相比之下就显得简单多了，扔了本“画册”然后就做了甩手掌柜。结果杨语臣翻了第一页就吓得赶紧把书收了起来。
不过。
后来杨语臣总算成长成为翩翩少年，或者偷偷摸摸或者光明正大，还是看完了整本书。得出结论：
虽受益匪浅，但仍尚需实践。
洞房花烛夜都还不实践，还等什么时候再来？
杨语臣自诩不是一个清高的人。虽然这夫人是自己深明大义不情不愿地娶回来的，可是既然都成了夫妻，虽然无情，欢爱还是可以有的。
于是某种意义上，杨语臣对这洞房还是抱有些期待的。
还可以发泄一下在楚督军身上受的一肚子憋屈。
看来是这憋屈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杨语臣挥挥手屏退了站在门外的下人，自己推了门跨入了门槛。抬眼就看见了乖乖坐在床前的楚昕瑜。
仍然是拜堂礼那一遭的打扮，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接着，杨语臣看见了抱在她怀里的汤婆子。
杨语臣皱了皱眉，转身把身后的门关上。
楚昕瑜抱着汤婆子，屋子里又暖暖的，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正有些昏昏欲睡，正好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她正想是不是下人进来了，就听见了门被关上，来人有些闷闷的脚步声。
这不可能是下人。楚昕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杨语臣来了。
楚昕瑜不禁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是先说话，还是会掀起自己的盖头呢。
结果却是两者都不是。杨语臣就开始看了楚昕瑜一眼，随后就自己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拿了杯子倒水喝。
听见动静的楚昕瑜一愣，身子僵硬了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似乎……不应该自己先开口吧？
楚昕瑜这样默默地想到，就又听见了新换上的骨瓷茶壶和杯子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只有两个人的寂静屋子里荡漾开来。
三杯，四杯……楚昕瑜默默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响，数到。沉默就在两个人之间蔓延，谁也没有去打破。
直到——
“你叫楚什么？”杨语臣终于久违地开口，却问出了楚昕瑜意料之外的问题。
“你叫楚什么”楚昕瑜本来以为这样语臣是个有文采的翩翩公子，却没想到是个这般莽夫。
问女儿家的芳名不应该是像“敢问姑娘闺名”或者“姑娘可有表字”之类的么？怎的无端就来了句粗鲁的问句。楚昕瑜突然想在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和杨语臣结为盟友。
而就在楚昕瑜思绪翻滚的时候，杨语臣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倒了几杯水，语气不善地问道：“我问你叫什么？怎的不回话？”
简直和之前温柔体贴的样子是两个人啊。楚昕瑜这样想到，又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赶紧回答道：“妾身名昕瑜，取昕微昕美玉瑜。”
“……”杨语臣突然不说话了，仿佛对她名字若有所思。
其实杨语臣是从楚昕瑜有些软软糯糯的声音中感觉到了自己有些过了的无端怒气，但是这样有些冷静下来之后他又不知接下来该作何动作，于是就干脆闭上了嘴不说话，好不容易有点声响的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楚昕瑜见自己回了话之后又没了动静，便觉有些奇怪。但是毕竟现在这般的主动权并不在自己身上，她也就顺着杨语臣的沉默继续沉默着。
两个人就这样继续坐着，大概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夜幕很快笼罩了整个天空，屋子里也变得昏暗起来。杨语臣起身叫来下人点起屋子里的红烛。烛火摇曳之下，这安静的婚房里面也总算有了些影影绰绰的暧昧之气。
杨语臣望着摇曳的烛光微微发愣，心中计算着是不是今晚就伴着这烛光直到天明。耳边就突然响起了楚昕瑜软软的，有些害羞的声音。
“夫君。”
楚昕瑜说道。
“要洞房总归要先掀了妾身的盖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