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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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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楚楚可怜的小脸,她实在无法顾忌那遥远的目光,也来不及在乎梦婷的感受,抬腿就冲了上去。

    “乖不哭,小姨在。”沉默了许久,终于哽咽着蹲在地上,一把搂过长生,紧紧的抱在怀里。

    孩子的哭声不大,却十分具有穿透力,见她安慰自己,更是哭得伤心,“我要跟小姨走,我不要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不许我见小姨,我不喜欢奶奶的家。”

    长生的一言一语都狠狠的撞击在她心上,虽说童言无忌,但令一个未经尘世的孩子发出这样的感叹,那该是多么强烈的怨恨?

    她该是多么绝情的物种啊,才能忍受自己的骨肉遭遇这样的折磨,眼泪悄然滑落,不是因为心疼,是因为讨厌自己的软弱。

    “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这孩子的妈妈,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依赖你。”梦婷的话不轻不重的传入她的耳朵,她抬起头,就看见梦婷一脸的失落。

    不,我才是他的妈妈,他是我唯一的宝贝。

    有那么一刻,这句话几乎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梦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瞥眼就看见不远处正缓缓靠近的人影。

    她先是一惊,随即便反应过来,上前挡在孩子前面,“他来了,你别慌,快把孩子给我。”

    骆玉钏转过头就对上云景笙那深邃的黑眸,目似利剑,敏锐凌厉,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犹如昼夜的精魂,强势逼近。

    “长生,先跟妈妈回家,小姨明天再去看你。”她沉着声音,坚定的看着长生。

    聪明的孩子看出了两个大人脸上的怪异,他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走廊上的人,回过头,就自觉的走到梦婷身边,拉起她的手。

    梦婷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紧紧的拉着长生,大步往外走去,骆玉钏正打算跟上,身后就响起了他一贯冷漠刺耳的命令。

    “站住!”

    骆玉钏乌黑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波动,整个人僵硬的停在原地。

    她始终坚信,岁月的长卷已经拂去往昔的红尘,过眼云烟不再是梦,川流不息的时间轮回里,他从来不曾留恋过与她的过往。

    他的这声呵斥,只是宣誓刚刚她对他的忽视,他只是想霸道的证明他的存在,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眼眸,看着长生和表姐渐行渐远的背影。

    长生,千万不要回头,跟着妈妈走。

    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

    忽然,那熟悉的薄荷清香萦绕在鼻尖,不似香水一般浓郁,让人感觉舒畅。

    侧头一看,他棱角分明的俊颜,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冽,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你站那儿多久了?”她问。

    那冷漠的眸子锁定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玩味的笑容却那么刺眼,“我记得,你表姐不会生育。”他突然调转方向,看着骆玉钏,饶有兴趣的问,完全忽略她的问题。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一个精子与卵子的结合。”骆玉钏看着他平静的回答,她现在只是祈祷能成功把这个男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什么。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面对他就要马上收起脆弱,露出那副与她本质不符的傲气。

    没错,他就是讨厌她这样的表里不一,看见她这样的口是心非、故作坚强,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发火。

    舒展的眉头慢慢聚结,阴沉的黑眸透着怒不可揭的寒气,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抬起腿上前走了两步,顺势将她逼到墙角。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让骆玉钏老远就感到危险。

    看着她那极力抗拒的神情,身体不安分的想要逃离,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将她固定在原地。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说谎。”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似要接近完美的五官,却从那双望一眼仿佛就要结冰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感。

    被云景笙的话羞得面红耳赤,额头的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打在干涸的有些发白的嘴皮上,她沉默的低下头,却趁这个机会推开身边的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他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静的看向跑远的人影,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小宇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作势要上去把骆玉钏拉回来,他平静的伸出手,将他拦住。

    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低头看了看腕表,“让她走。”时间不早了。

    小宇点了点头,笑着附和,“一切听先生安排。”

    他唇角微微一弯,算是答复,眼睛里却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之后便回身走向病房。

    小宇见他恢复正常,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那孩子生得很是俊俏,先生有没有看清?”

    “没注意”他淡淡的笑着,无关紧要的随口回答,进了病房就直接走过去问候床上的人。

    那满不在乎的神态,清清楚楚的表达了他的内心,小宇看着他悠然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和夏氏的合作马上就要谈妥了,千万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出一丁点乱子。

    骆玉钏踩着焦急的步子出来,始终无法平息心中的恐慌,一阵阵踌躇不安的喘息,涌动出她难以平静的情绪里,一团团冒着热气的气流。

    刚到门口就遇见了正在和梦婷闹脾气的长生。

    只见长生双手背在身后,很是抗拒梦婷的接近,嘴里还大声的说着:“我不跟你走,你不是我妈妈,我要找小姨。”

    梦婷一看这孩子就是被自己惯坏了,心里一急,举起手来就要打下去,骆玉钏眼疾手快的跑上前,将她拦住。

    “你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动手!”她一把撒开梦婷的手,气急败坏的朝她吼着,一边蹲下去抱起地上的孩子。

    梦婷没想到骆玉钏会突然出现,吓得连声道歉,“对不起阿玉,我只是一时气急,没想真的动手,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说着就伸出手去,讨好的摸摸长生的脸颊,一边笑着解释,“吓坏你了吧,妈妈怎么舍得打你呢。”

    可是长生却毫不领情,板着脸没好气的甩开梦婷的手,转过背安静的趴在骆玉钏的肩上,始终不愿意多和她讲一句话,骆玉钏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小声说着安慰的话。

    梦婷站在一旁难堪极了,只好尴尬的笑着替自己解围,“长生乖,别和妈妈闹脾气了,已经很晚了,快让小姨回家休息。”说完便再次伸出手去,打算强硬的从骆玉钏怀里把孩子抢过来。

    长生紧紧的搂着骆玉钏的脖子,一双小腿使劲踢着梦婷,以示他的抗拒。

    骆玉钏看得出孩子的不情愿,加上今晚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把孩子放到梦婷那里,思量再三还是对梦婷说:“你先走吧,今晚就让他跟我回家。”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这句话你不理解么?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离开母亲!”梦婷一张脸突然沉了下来,眼睛瞪得浑圆,收起了一贯的优雅温柔,此刻的她多么像一只对敌人伸出利爪的猫咪。

    骆玉钏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愣住,想好强势的对白瞬间仓皇逃脱,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她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却接不上话。

    梦婷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得意的一笑,伸出手去抢过她手里的孩子就打算走。

    “啊……”一道惊为天人的喊叫打破了昼夜的宁静,梦婷突然放开手里的孩子,表情痛苦的捂着手臂,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孩子,卸下肩上的皮包,对着长生就打了下去。

    那一瞬,骆玉钏终于清醒过来,“住手!”她尖叫着跑过去,想阻止梦婷。

    长生却在这个时候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只猎豹一样,死死的瞪着梦婷朝着她猛扑上去。

    梦婷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然而,就在那一瞬,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骆玉钏跌坐在地上,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手臂上钻心的刺痛,那清晰的牙印,真是让她苦不堪言。

    一旁的孩子张着嘴,看着地上的人显得惊慌失措,梦婷睁开眼睛,一看骆玉钏为自己挡了长生的撕咬,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她赶紧弯腰扶起地上的人,“阿玉,你没事吧?”

    骆玉钏摇摇头,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看向瑟瑟发抖的孩子,估计也被她吓坏了。

    那纤细的手臂,颤颤巍巍的伸向孩子的脸颊,她依旧笑得如同春风沐浴,只要面对长生,一切的痛苦都是缥缈虚无的。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内疚、懊悔都抨击着她的内心,那么小的孩子复仇心理却那么强烈,而现在的她只能暗自责备自己,在长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没有她的陪伴。

    “长生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对长辈动手,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妈妈。”那悠悠的音调,敦敦的叮咛,柔和的目光,无一不透漏着婉转深情。

    大概从她决定把孩子寄托给表姐起,这一切就成了她的命数。

    长生低着头,一双小手因为紧张害怕,用力的拉扯着衣角,骆玉钏此刻多么担心,他会因为这样,心理变得更加扭曲,暴力倾向会愈来愈严重。

    于是,她轻轻的笑着搂过自责的孩子,试图用最温柔的方式,融化他心里的怨恨,“长生,小姨一点也不痛,你不用感到内疚,小姨难过的是,你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而且,还因此伤害了爱你的家人。”

    那粉嫩的小脸,撒娇似的在她肩上拱来拱去,手臂却仅仅搂着她的肩膀,骆玉钏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为此感到羞愧。

    那如同细雨般的温情和轻吟浅唱般的教育,才是对孩子最好的引导,“小姨,你别哭,长生以后再也不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