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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宁醉容走到他身边，缓缓靠着他的肩膀，“你现在要说的话，如果有一句废话，我便杀了你。”
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微薄的衣料隔不住彼此的体温，那微凉的触感，让两人的心里都是一荡，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那样靠着肩膀，一个在牢房里面，一个在牢房外面，走廊里，对面有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侍卫，而门口处，是另一个断气了的侍卫。
在这样清冷的环境下，那吐出嘴边的语言，却还是让人心里忍不住又凉了半截。
“宫里探子来报，煜王已经将你在府中这件事告诉父皇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停下来，等待她的发问。
可是宁醉容将双眼紧紧的定在黑暗中的某一处，那眸子清冷冰凉，并没有想问的意思。关于那个皇位上的人，她知道，那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自己，第一次不杀，是给了娘的面子。第二次出手，便是死。
泽王看着她精致的脸廓，声音有些嘶哑，他说，“未时，二哥得了父皇的密旨，上面只有一个字，杀。”
宁醉容的眼神紧了紧，还是没有说话。她轻轻的抬起手，在自己光洁的脖子上面轻轻一划，做了一个封喉的动作。
泽王没有看见她背着自己做的这个杀机重重的动作，他看着那空荡的走廊像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精致的下巴一动一动的，薄唇抿出几丝倔强，“我与二哥从小关系很好，他性格温和，长相柔美，宫里的额娘们都喜欢他，不喜欢我。父皇也是，父皇说我的母亲不是一个好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稍微顿了顿，眼神有些希望得到肯定的望向宁醉容。
宁醉容转过头去看他，嘴角自然的浮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她说，“我在听。”
六月清冷的月光下，两人依坐在他人的地牢里，像是听一段唯美而又破碎凌乱的故事。
“我生下来，母亲就告诉我，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要与人争，唯一要争的，就是那万人之上父皇留下的位置。我小时候很不喜欢父皇，不管是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高兴，可是二哥不同，二哥打破了他懿 殿的花瓶，他便说，好！还是煜儿胆子大！而我上阵杀敌，得到的，确实他淡淡的三个字，莽夫耳。我不喜欢一个人站的那么高，就好像是拥有了所有的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影响着别人的人生。我不喜欢父皇，我也不喜欢他的皇位……”
月色似乎是被这深沉而又安静的语言激起了一丝的荡漾，在天空里扯了一片云，将自己盖住。
“可是母亲说，那个位置，是男儿必须要得到的。我是父皇九子中的一个，我有九分之一的机会得到那个位置，所以，我要蛰伏隐忍，等待最好的时机，来夺取那个位置。可是曾经有一度，我想放弃。想放弃那我不应该参与的责任，额娘的孩子，不止我一个……”
“为什么想放弃？”宁醉容问，他在太子围困的时候说的那些想要归耕田垄话，都是真话。每一句，她都知道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
“父皇给我赐婚，是宁府的千金，宁小姐。我讨厌大臣将自己的孩子作为政治的牺牲者。而且，将自己的亲骨肉送上前去之后，得到的下场却不是好的。”泽王苦笑一声，又继续说，“宁尚书在荆都影响颇大，许多年轻新进的臣子都是他的门生，父皇害怕他越爬越高，于是便赐婚给我与宁家千金。”他刻意避免宁醉容这个名字在他人的身上出现，似乎自己背后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宁醉容。“那宁家千金，哪里是什么自杀，大婚前一晚，是羽卫军动的手。将那娇柔的小姐活活勒死之后，吊在了闺房中。我想，宁尚书发现之后，一定是惊慌失措，害怕自己担上欺君的罪名，不敢将宁千金的死透露出来。于是，你便成了第二个替死鬼。”
他说到这里伸手去触碰身后的人，却发现她手心一片冰凉。
“醉容？”剑眉担心的凝起，却传来她清冷的声音，“没事，继续说。”
他轻轻捏着她的手心，发现那掌中虽然凉，却有微微的薄汗，不动声色的将真气从手心传给她，他继续说。
“我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将我李懿泽的亲骨肉杀死在他娘亲的肚子里面。”他嘶哑的嗓音里面似乎有了一丝酸楚。
“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与你无关。”
“不，与我有关，与我有极大的关系，如果我有足够的强大，就能永远将你护在我的身后，至少，不像是现在一样，将你作为筹码，赌那未知的未来。醉容，你说，从此你我达成协议，你助我得江山，我报你一族之仇恨。可是我不想用我的骨肉我爱的人去换那无用的江山。太子围困的时候我在想，其实，若是没有你，我在朝中，什么也不算。皇帝的儿子又怎样？连太子都可以被他毫不留情的杀死逐出皇陵，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又能怎么样？”
月色又荡了荡。
“殿下，那江山必须是你的，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报仇雪恨。”她从一开始选择他的原因，便是那荆帝处处打压他，处处不能容让他。她要让他看到，他最不喜爱的儿子，夺了他的江山，他最对不起的人，用他的剑，砍下他的头颅。
“醉容，我今日来，说了这么多，只想告诉你，我不想你将我作为你报仇的一颗棋子，我也不会将你作为政权斗争的一颗棋子，你是我李懿泽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若要报仇，我便得了江山让你斩杀敌首，你若是不想报仇，我便让那凌阳城的十万亲兵卸甲归田，你我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这一生，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即便是拼了性命都会取来给你，包括，父皇的的首级。”
宁醉容身子一僵，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她的敌人，是他父皇。
泽王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到她身子传来的僵硬，捏了捏她的手心，说，“在懿泽殿，你那样冲撞顶撞他，他也没有怪罪的，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得出，他不杀你，是念了旧情，但，谨此一回。醉容，他今日已经传了密诏给二哥。你还是跟我走吧，二哥会杀了你的，我们回到凌阳，再从长计议！”
“不，我不走。”她摇摇头，“要杀我的人，到处都有，荆帝，煜王、还有……瑞王！”
“不可能，瑞王怎么会害你，他无心朝政，一直劝说我与二哥，就算是父皇下令，他也不会杀你的！”
“怎么不可能？太子的母亲王皇后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他在你与煜王之间做戏足足做了十多年！那日太子围困，他见我举着玉玺出去，便早就已经猜到那包袱里面的东西，一定会置太子与死地，他上前想要阻止太子说话，却被墨韵拉住。若不是墨韵拉住他，那一日，死的便是你我二人！”
“醉容，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凭借推断就妄加定论的，五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