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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暗里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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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天亮,府尹便匆匆寻到专门安排给张道长的客房,“大人那,大人!不好了!”

    没想到房间内立时便传来了脚步声,好似里头的人根本没睡下一般,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如何不好了?”一身俗衣的张铭之抬了抬眼睛,看着门口的府尹。

    府尹一脸惊慌,“大人命下官派人去清缴盗匪,可那一起子人来历不凡,竟丝毫不惧,还将我衙门众人给狠狠教训一顿……大人是不是,是不是……”

    张铭之挑眉看他,“是不是什么?”

    “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兵吏回来禀报,”府尹偷偷打量他的脸色,缓缓说道,“说他们不像是大人所说盗匪呀?”

    张铭之冷笑了笑,“我弄错了?”

    府尹连连点头,“也不奇怪,或是赶巧了吧?那一伙儿,当真不像是大人所说的盗匪,大人不若再细查一查?咱们这衙门里兵力有限,实在是对那些人遭不成什么损失,倒是衙门里的人损失惨重,皆受了重伤!若真是盗匪,那便是再大胆子的盗匪,也不敢公然和衙门作对呀?您说是不是?”

    府尹一脸为难的拱手看着张铭之,亮明态度,表示自己已经隐约知道了这事儿不简单,定然是有关权利派系争斗的。

    府尹自是不愿意,也没有能力跟着淌进这一趟浑水之中,他们这儿远离京城,不管京城最后争权的结果是什么,也跟他们这地界儿关系不大。但如此说,倒是得罪了虞国舅身边之人,回头扣下个帽子给自己,这府尹的位置坐不坐的下去倒是不好说。

    “便是下官再派人去,除了打草惊蛇,也没有旁的用处,依下官之见,仅凭衙门里这点儿人手,想要将他们缉拿回来,是不可能的。”府尹垂眸说道。

    “从不知道,原来地方上的官员是如此办事的。一句推说不可能,就将事情扔在一旁不管了?”张铭之寒着脸看着府尹。

    府尹连忙摇头,“大人别误会,什么事总得量力而行不是,在这儿拿不住他们,他们也只是途径此地而已,想来还要往别的地方去,下官定会禀报郡守大人,请郡守大人调派多方人马,合力而行。并非置之不理,大人以为如何?”

    张铭之冷哼一声,“府尹不过是推诿而已。”

    “绝非推诿之意!国舅爷的吩咐,下官岂敢推诿!”府尹一脸正经,“只是大人可前去看看,衙门里的兵吏们,如今伤的伤残的残,下官若再执意前去抓捕,并非是要帮大人,只能拖累了大人,误了大人正事儿啊!”

    府尹说话间,态度越发恭敬,稽首越发认真,只是话里话外,没有一丝妥协的意味。

    看他这般说辞,张铭之轻哼一声,明哲保身,这府尹多半是猜到了齐王爷的身份,便是猜不到,也知道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宁肯在这里坐低伏小,也不肯再去招惹。

    “也罢,府尹说的也有道理。”张铭之神色淡漠,“那便不耽搁府尹的时间了。”

    府尹闻言,连忙躬身告退。离了客房院中,虽然天还未亮,但他的脚步已然轻快起来。

    张铭之则没有再耽搁,连夜动身,向国舅爷处赶去。

    寻到虞国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听闻张道长归来,虞泰甚至不顾肩上剑伤,亲自起身相迎。

    却见他空手而归,并未带回沈昕娘,或是其他,虞泰脸上的表情,就不似一开始热切。

    “张道长无功而返,也不算让人意外。方琰狡诈,虽年纪轻轻却颇有手段,道长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奇怪。”虞泰语气轻飘飘的说道。

    张铭之抿了抿唇,拱手禀道:“也并非一无所获。”

    虞泰闻言,这才又抬了抬眼睛看他,“哦?道长有何所得?”

    “国舅爷剑伤一直不好,”张铭之缓缓说道,“这伤口,不简单。”

    虞泰闻言,神色立即肃穆起来,张道长在他房门外,和另外两方士说话声他是听闻的。张道长暗示,他这剑伤一直不好,或和他年近四十五,天命所致有关。如今重提这话,又是何用意?他最讨厌人提起他的年纪,好似在提醒他快死了一般。

    他抬眼目光幽深看着张铭之,“那道长说说,这伤口有何不简单?”

    “贫道跟着那衙门里的人手,一道潜入客栈,原本只是观望,没有现身。见衙门人手不敌,便想趁乱劫走那小娘子。”张铭之说,“可那小娘子伸手颇为不俗,且王爷也在一旁奋力相帮。”

    虞泰眯了眯眼睛,这和他的剑伤有什么关系?张铭之莫非在寻借口推诿?

    “待那小娘子祭出桃木剑的时候,贫道才发现不同。”张铭之将目光落在虞国舅的肩头,“正是刺伤国舅爷的那柄剑,剑身有煞气,却并无血迹。贫道见掳走那小娘子困难,便想要夺走那柄桃木剑。”

    虞泰闻言看向张铭之空着的双手,这么说来,是连桃木剑都没有得来么?

    “可齐王爷身边竟也有修道之人,且颇有名气。”张铭之垂眸说道,“想来京城中的玄玉观国舅爷也是听闻过的吧?便是玄玉观中挂名的紫阳真人。如今却是在齐王爷身边相帮。”

    虞泰闻言,眉头微蹙。南市之所以能快速发展起来,成为炙手可热之地,玄玉观功不可没。能请得玄玉观移居城南扩建,便是齐王爷的手笔。莫非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和玄玉观的紫阳真人有勾结?他本就和灵山派纠缠不清,如今又有修道之人在身边相助,实在不可不防。

    张铭之垂眸,却是没有道出,他现身之前,瞧出齐王爷同那紫阳真人颇为不和的势头。若讲出,必然显得自己此一趟来回无功而返,有些无能。

    “在灵山时,就能瞧出,那小娘子手段不凡,似是会妖术!竟能指挥毒蜂!”一旁另一位道士开口说道。

    “想来并非妖术,她善用药,且善用毒。”张铭之缓缓说道。

    虞泰闻言,好似肩头猛的一痛,他嘶了一声,抬手捂着肩头,“皮肉并未有中毒的迹象,不会是桃木剑上淬了毒吧?”

    张铭之净了手,上前,打开虞泰肩头包扎的布条。却见他肩上剑伤,仍旧没有愈合的痕迹,皮肉并未发黑,亦没有异味,但这般迟迟不长好,也实在让人痛苦。

    “师弟,我走之前让换的药,可换了?”张铭之看向身旁道士。

    道士连连点头,“师兄放心,我亲手换的。”

    “应当是剑的问题,并非一般的毒,若是一般的毒,逼出毒物也就是了。这似毒非毒的,到叫人拿捏不准。”张铭之皱眉踟蹰,“国舅爷还是安心养伤,旁的事情待伤好回京,再徐徐图之吧。”

    虞国舅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不悦,肩上的痛楚更让他不悦,却一时没有说话。疼在他身,他比谁都清楚其中滋味。

    ·

    沈昕娘一行当晚赶到了林县,一路上紫阳真人一定要赖在齐王车驾内。齐王车驾宽大舒适,颠簸也更为轻微。

    为了方便第二日一早转程船只,当晚他们便歇在了林县的客栈之中。

    一路上没有人理会紫阳真人,将他晾在一旁,倒是叫他觉得分外无趣。

    嗅到齐王爷房中飘来袅袅香味,紫阳真人分外垂涎,马车上,丹心那小丫头拿出来的点心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但那小丫头却护食得很,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好似生怕他偷吃她家娘子的点心一般。倒看得他不好意思伸手。

    这会儿他却是有些忍不住,略思索一番,一本正经的立在齐王爷门外,清了清嗓子,“贫道有要事要同王爷讲。”

    “王爷正在用饭,道长请稍后再来。”王爷门前随从板着脸说道。

    他就是专门挑这个时候来的好不好?稍后,稍后还有好吃的么?

    “此事颇为紧急,同昨日偷袭沈娘子的人有关,耽搁不得!”紫阳真人一本正经。

    门前随从却是一脸狐疑看他,“既是和昨日之事有关,道长怎的昨夜不说,今日白天不说,偏偏要现在来说?”

    “人老多忘事,刚刚想起来。”紫阳真人捋着花白的胡子。

    他脸上一个褶子都没有,哪里像年老之人?

    随从哼了一声,脸上颇为不信。

    “快去通禀,是同沈娘子有关的事情,尤为重要!”紫阳真人强调道。

    王爷对沈娘子的看重,他身边之人自然没有不清楚的,见紫阳真人一脸严肃,随从倒也真不敢再耽搁,转身进门,想要禀报。

    却见王爷正同沈娘子对面而坐,身量修长的王爷跪坐食案旁,眼眸专注的看着沈娘子,将手上筷子送到沈娘子面前,“尝尝?”

    “我自己有手。”沈昕娘缓声说道。

    那随从觉得自己若现在上去禀报,委实太没眼色了些,顿时屏气宁声,想要退出去。

    可刚一挪动脚步,沈昕娘便侧脸看过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