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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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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军里各族杂处,像抱朴这等老油子语言能力也不是盖的,说得不如容汐玦顺溜,听倒是都能听懂,一听去锯木头,一个头两个大,锯木是最费力气也最枯燥的活儿了,他可不想干,正想脚底抹油,就看见竺雅小花雀般地追随在他那个好师弟身边来了。

    抱朴连忙抢了上去,嘀嘀咕咕连比带划抱怨道:“竺雅女王啊,你不能那么偏心眼儿,每天陪着我师弟去玩,只拨给我两个消极怠工的人,这艘船得什么时候才造得完啊?”

    容汐玦一声不吭,过去抓起锯子摁着一根木头就开锯。

    竺雅盯着他没有一丝笑容的脸,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她知道他心里急,她却很惶恐,确实是她故意少派人,免得船造得太快了留不住他。

    但是竺雅又很担心容汐玦误会自己不安好心,站在他身边解释:“阿玦,不是我不给你们派更多的人,实在是又到了收获季节,人们都要忙着干家里的活,我不能乱下命令。”

    泰邪岛上的气候不同于中原,四季都是不同的收获季节,如果在岛上住了一整年,容汐玦就可以听出这话的语病,但是现在他一无所觉,一边认真地锯木,一边温声道:“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倒是挺羡慕你们这里的平等自由,没事,总能锯完的。”

    他锯起木头来速度飞快,手臂上的肱二头肌清晰地浮现,高挑劲瘦的身材蕴满了力量,不一会儿,一段长约一丈的木头就已被他锯做两爿,随即换了下一根。

    前段时间,容汐玦没日没夜地给木头削皮,这段时间,又是一有闲暇就来锯木头,竺雅看着堆成小山般的木材……

    照他这种速度锯下去,估计也用不了太多天。

    老木匠拿满朝竺雅欠了欠身,依旧去继续他的工作。

    他的儿子肖达尔却跑到一旁去剥开一个果子送到鲁马拉面前,递上去道:“你吃,歇一会。”

    鲁马拉自容汐玦到这里,身上就更有劲了,抹了额头的汗一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他一笑:“我不渴,你快吃吧,吃了去干活。”

    她明快的笑容晃了肖达尔的眼,他傻傻地答应一声,三两口把果子吃了,冲到阵地去大干起来。

    竺雅心里暗暗着急,看了看专心锯木的容汐玦,走过去挑弄抱朴:“大师哥。”

    抱朴告诉她是容汐玦的师兄之后,很喜欢竺雅这么叫他。

    既是大殷皇帝的师兄,又是罗伊女王的大师哥,好威风的。

    他甜甜地答应一声,斜了容汐玦一眼,道:“不要理他,我觉得这岛挺舒服,冬天不冷,夏天想必也不太热,岛上美女这么多,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打紧。”

    容汐玦虽然听见了,但是也懒得理他。

    其实抱朴心里更惦记杨柳春风的秦淮歌姬,金陵的教坊司多么兴旺啊,里头的女子个个白皙苗条,哪里是罗伊族黑漆漆的女子可以比的。

    但是,这个竺雅女王除外。

    竺雅虽然也不白,但肤色看起来像蜜汁,很健康明媚,眼睛像雏菊般忽闪忽闪的,五官生得也特别美,嗯,有一种大殷各族女子都罕见的野性美,美得像森林里化出的妖物。

    若是竺雅肯要他做王夫,抱朴可能也就真的放下大殷的花花世界留下了,可是她分明盯上了讨厌的师弟。

    竺雅却把抱朴的话当了真,一脸欣喜地问:“真的吗?泰邪岛真的很好对不对?”

    “当然了!尤其是罗伊部。”抱朴用力地一点头,再挺起胸膛,以加深话语的真实性。

    竺雅笑成了一朵花,“那你就劝阿玦不要造船了,留下来,以后我封你做族老,把鲁马拉许配给你。”

    抱朴不觉斜了眼满身臭汗的鲁马拉,露出害怕的表情。

    竺雅笑道:“没关系,你不喜欢鲁马拉,族里的女孩子那么多,一定会有你喜欢的,过几天的冬猎大会,你好好表现,就有更多的女孩子喜欢你了。”

    抱朴尚且有自知之明,朝容汐玦努了努嘴:“除非他不参加。”

    竺雅回头望着海风中拉动锯子的男子。

    风扬起他乌黑如墨的长发,明明穿着泰邪族的衣裳,却一点也不像这里的人,莹白的肌肤怎么晒都是莹白的,叫女孩子都相形见绌,露出的肌肉反射出太阳的光,散发无限的魅力。

    他就像泰雅人崇拜的太阳神,光明完美,引得人甘于为他献祭。

    容汐玦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淡淡地道:“我不参加,你去吧,愿意留下,到时我一个人走。”

    抱朴慌了,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要抱他的腰:“呸呸呸,这话不作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容汐玦一声不吭,一脚将他踹出三丈远。

    抱朴癞蛤蟆般扑在白沙滩上,吃了一嘴的沙子。

    竺雅哈哈大笑,连拿满和肖达尔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容汐玦头也没回,心里却一阵黯然。

    当时顺手救了抱朴,再无机会去救病中的岳父凌东城。

    靠着惊人的武艺,最后扑到一块船只破碎的残片,与抱朴两人不知漂浮了多少日,连他这等体质最后都昏迷了过去。

    若非坚持了许多日飘到这个海岛上才昏过去,定然也是个死。

    凌东城、杨克甚至车敬之,基本已不可能有生理。

    懊悔如万年亿年的钟乳滴在心头,积聚成块垒,他吐不出也哭不出。

    从前打仗,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任何决定是轻率的,那是因为总是顺利攻克一切,可这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他的草率决定,却失去了相处多年的前军统帅,也没能保护好心爱之人的父亲……更有葬身大海的三万士兵。

    出征前凌妆劝过他,沘阳王劝过他,上官攸等人也都曾拦过,但是过度的自信蒙蔽了双眼,使得他看不清一切疑点。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

    他就这样在海边锯木,直至傍晚,堆得老高的粗木山已经消下去一大片。

    午饭是竺雅亲自回去提过来的,香喷喷的蕉叶饭,抓在手里三把两把就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