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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邺城平淡荆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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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中秋节,蔡妩是沉浸在节庆的喜悦和即将离别的忧伤中度过的。

    过节的当天,蔡妩把一家人划拉到一起,把郭照叫到自己身边,也不多说话,只眼泪汪汪地拿着筷子,一道菜,一道菜往郭照盘子布,眨眼功夫,郭照面前就被堆起一个小山。

    要放平时,郭嘉早开口揶揄蔡妩了,可这回却出了奇的沉默不语。

    郭奕和郭荥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年幼的那个有心提醒下自己老娘,却被旁边他哥一把捂住嘴,给拽了回去,瞪着眼睛告诫:不许说话。好好吃你的饭。

    郭荥瘪了嘴,低了头,跟和饭菜有仇一样,愤愤地往嘴里塞。一顿饭吃的不是节庆味儿,全是伤伤感感的离别味儿。

    等散席,蔡妩眼看着郭照和两个儿子离开,“唰”的一下站起身,一边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转圈,一边掰着手指跟郭嘉报备她给照儿准备了些什么嫁妆。

    报备完,蔡妩停住脚偏头看着郭嘉:“你替我想想,赶紧想想,我是不是有什么漏掉了?我怎么总觉得不够数呢?”

    郭照几步上前把蔡妩搂进怀里,按着蔡妩的后背:“阿媚,够了,够了。没有漏掉的。你这样准备已经很好了。”

    蔡妩眼含着两泡泪,伏在郭嘉胸前,哽哽咽咽:“奉孝,我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郭嘉默了声,停顿片刻一把将蔡妩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往卧房走了。

    蔡妩给弄傻了:这会儿她可没心思跟郭嘉滚床单。她心里难受着呢。

    郭嘉当然也没想着跟蔡妩干点啥夫妻情趣事,他只是把人带到屋里好好地放在床上,给蔡妩掖好被角,看着蔡妩明显憔悴的脸,心里一个劲儿的抽疼。郭嘉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庆幸郭奕跟郭荥都是俩小子呢,要他们真是两个姑娘,以后隔个三五年,他们家就要往外嫁一次姑娘。钝刀子拉肉似的,一回不够。别说是蔡妩,就是他自个儿也未必受得了。

    蔡妩揪扯着他衣襟,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地讲郭照的事,等讲了有一个多时辰。郭嘉就特有耐心的在旁边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手环着蔡妩,一手轻拍着蔡妩后背。待蔡妩絮叨累了,才像哄小孩一样,在蔡妩耳边柔声道:“天晚了,阿媚乖……休息吧。”

    蔡妩眨了眨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转转脑袋,头一歪,迷糊过去了。

    郭嘉看着窗外一片银辉的月色,心里顿生感慨:今年的中秋,过的可真是……不怎样的很呢!

    在郭嘉这么想的时候,他倒是不知道,对于荆州来说,基本上没几个人的中秋过得算是太平欢愉的。

    因为就在三个月前,江东都督周瑜被遣往前线,亲领战事。

    六月,周瑜至江夏战场。六月中,两军再次交锋夏口。七月,江夏夏口失守。黄祖带人退至襄樊,留甘宁断后。

    甘宁得令后,领兵东回,拦敌前锋太史慈部于当途。

    然尚未交锋,太史慈部即奉命后撤二十里。甘宁拦道扎营,未敢松懈。太史慈亦是出人意料,不再率军追敌。江夏两万断后部队与江东四万前锋军就这么僵持在襄樊和夏口间的当涂。

    甘宁也不晓得太史慈是要搞什么鬼,曾很给面子的往黄祖那里写了封信,询问下黄祖意思:是要他带人回去,还是要进军主动跟太史慈磕?甘宁在信尾也建议了下:江夏新败,主力已撤退,他的断后任务也完成。黄祖不应该缩在襄樊,可以重整军马,增援当涂,吞掉太史慈这支孤军深入的前锋部队。

    可是信送出去却如石沉大海,黄祖既没有给他回应,也没有给他援兵。就像是当没有甘宁这个人一样,直接采取了无视态度。

    分明是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

    甘宁心里那个气呀,简直想把黄祖拉到眼前头狠狠揍他一顿!

    可惜他这边人还没揍着,整个营里关于黄祖的流言倒是传了起来:先还是说他不体恤下属,刻薄寡恩。再就是强人军功,拦人前程。到后来越演越烈,黄祖直接被扣上了嫉贤妒能,心胸狭隘的名声。

    甘宁开始也没觉得这会怎么样,本来嘛,这事确实是黄祖办的老不地道,让手下将士发发牢骚,泄泄心底的郁气也属于理所当然。

    但是不久甘宁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了。因为他发现流言的传播范围远远超过了他人马能涉及的范围。不仅他这里,连襄樊、西陵,甚至荆州腹地的襄阳、长沙都有流言在传播。而且内容波及范围也越来越广,什么黄祖怯战欲降,苏飞结党营私。什么张允纵弟行凶,蔡威当街械斗,什么刘表嫉贤妒能,蔡瑁排除异己,等等等等。反正荆州的高层在这一波流言之下基本上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可若说这谣传全是胡说八道,捕风捉影却也不尽然。传言者深谙谣传之道,往往是三分真,配上三分假,加上一分猜测,两分夸大,还预留一分空白,留给听言者做想象余地。于是这话头就越演愈烈,听得人觉得自己听得是真相,说的人不觉得自己在造谣。等到被提及的当事人回过神来,早就是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时候了。

    甘宁觉得分外的窝火憋屈!本来嘛,局势大好,眼看着江东军就要兵退回程,却不料打着打着,孙权脑袋一亮,把周瑜给支前线了:若是换个人,在这种江东内局刚定,南剿山越,乘新胜之姿势,西进江夏,可是却在江夏受阻数月不得寸进,其实锐势已失的情况,别说攻占夏口,就是能带着江东军全身而退都是祖上烧高香的。

    周公瑾却偏偏做到了,不光做到了,他还把黄祖给赶襄樊去了。看光景,这绝对是江东利好之局势。

    谣言一出,甘宁利好变浮云,南方战场里头水,混了。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甘宁心思透亮的很:前头说黄祖,骂苏飞的分明就是周瑜的手笔,可是后头呢?后头说刘景升,说蔡瑁的恐怕就是另有其人了。周瑜又不是个傻子,他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江东到底有多少家底,能对付什么人,到什么程度,他门清着呢。现在的江东南头山越还没完全平定,北边曹操那里也是随时威胁,他家主公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单单对付一个黄祖,不管是大义还是情理,都说的过去。可若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东西激怒了刘景升,让刘表不管不顾增援江夏,江东军身上的担子骤然增重不说,更可能的还是江东会失去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彻底被荆州牵扯战争泥沼。

    再仔细一琢磨,这时候谁最像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不用说,肯定是忙活着袁家兄弟的曹操最乐意看他们南边打仗,这样他们就腾不出手给他捣乱了。这种搅和事的事,也最有可能是授意于曹操的。

    甘宁暗恨地咬牙切齿,偏偏这个节骨眼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前头是虎视眈眈的敌军,后头是捉摸不透的上峰,进军是违令,后退是坐实传言,卡在中间,甘宁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真想把弄出这些弯弯绕的人揪过来狠狠抽一顿!

    不能进不能退,那就耗呗。甘宁不怕耗,太史慈就更能耗了!反正来前大都督说了:甘兴霸是个人物。我看他在黄祖那边也不算得意,子义前往切记不可追击过盛,僵了,以后就不好处了。

    太史慈那会儿还很困惑:这是怎么回事?大都督没发烧?甘宁他是敌将啊!没听说战场上还给吩咐叫手下留情,叫多担待,因为以后还要跟他长处。可是没多久,战场传言一起,太史慈立刻就悟了:甘宁,,这以后恐怕得是同僚呢。同僚死磕个什么劲儿?他这会儿八成还不知道,我绕着他,不跟他打不就完了?

    而与此同时江夏郡西陵城内则是人心惶惶,闹哄哄,一锅米粥般。从外头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一天一个样:今儿说周瑜破夏口尽屠一城。明儿又说其实夏口还在黄府君手里,周瑜还没到江夏。后天又改了:黄祖被周瑜逼至上昶,马上就要兵败投降。说来说去,反正没几个是准谱的,江东军马没到门口,自己先把自己给吓了一遭又一遭。

    西陵蔡威府里的人倒是没怎么受惊吓,但是却遭了一件让府中守卫觉得非常打脸的事。

    八月十五中秋夜那天,魏延大半夜被青衿派人从府邸叫了过来。

    开始还一头雾水,心说:伯言昨儿才被苏飞那个忽然开窍的给召去襄樊,今儿他就得被青衿揪着来这空荡荡的府里。这大过节的,搁往年,这会儿他们几个酒宴还没散,今年倒好,一人一个地儿,也不担心他看着院子触景生情?

    青衿当然不担心,她都快急死了,等魏延一道,带着他“蹭蹭蹭”往书房赶,赶到一推门,

    魏延纳闷了:青衿啊?你大过节闲着没事耍人玩呀?这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待再仔细一看青衿表情,魏延一下肃了脸庞。声音低沉:“有人进仲俨书房翻动东西了!

    青衿点点头,眼睛红红地咬着唇解释道:“公子带着阿图他们离开后,这里就一直是由青衿打理。原本是一日查看两次的。只这几日中秋,阿进临走时却交代,就算公子不在,江夏该照顾到的人事也还是一样照顾,尤其曾经跟公子出生入死,捐躯沙场的弟兄们的亲眷,万不可怠慢。所以府里这几日一直在忙活这些。”

    “今天我在府里张罗完事情,再来书房检查的时候,在桌案上发现了这个。”青衿说着从一直托着的帕子上捻起一根头发,“公子书房事物皆是由青衿亲自打理,青衿肯定,今早出门时,这里绝对一尘不染。别说落发,便是灰粒也不可能会在桌案之上。”

    魏延脸色一沉,几步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了几个竹简后赞同了青衿结论:仲俨看书习惯和旁人不同。旁人阅读皆习惯循着字序,自右向左展开,合起时已是逆着顺序从左向右卷上。仲俨却恰恰是反着来的,凡是他翻阅过又合起的书简,在旁人再翻阅时总会觉得奇怪。而他眼下翻开的几个,却全部都是正常之极,没有一丝不和谐的怪异感觉。

    “可少了什么?”魏延回身问道。

    青衿僵着身子捧了一个紫檀木匣:“别处倒没什么,只这匣子里东西没了。也不知道公子到底在匣子里放了什么。因为不敢肯定是不是内贼所谓,所以,现在府中所有下人皆被勒令留府,不得外出走动。”

    “可派人往襄阳给仲俨汇报此事了?”

    “还没有。”青衿内疚地低着头,“在未肯定是何人所为之前,青衿不敢相信府中任何人。”

    魏延招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侍从,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严肃着问道:“记清楚没有?”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把话带到!”

    “快去快回,不得有误!”魏延说完就转过身对青衿道:“现在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青衿肃着表情,冲魏延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施了一礼后提裙出门向着下人房方向走去。

    等青衿离开,魏延也立刻抬脚出门:他得赶紧派人封锁四门去。不管这来翻动书房的人是张允一波,还是江东或者是许都的,反正都得赶紧拦下来!要不然跑了贼人事小,仲俨放匣子里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丢了才事大!

    现在他就盼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一切还来得及,或者仲俨在匣子里没放什么忌讳东西。否则……魏延微微打了个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背起来或者就是那么寸!几乎是魏延离开蔡威府邸的同一时刻,一道及不显眼的身影悠悠然策马出了西陵城。甫一出门,悠闲神色立刻一收,往西向着襄阳疾驰而去。他这边前脚刚走,后脚青衿那边就从几个熬刑不过的下人嘴里得到消息:几日之前张家有人给他们一大笔钱财和土地,说是只要趁着中秋节乱,把他领进府中即可。他们想,既然主家不在,应当没什么问题,一时贪心,就……

    青衿听了立刻暴怒,手起剑落,顷刻间将几人斩于剑下。殷红的鲜血溅了她一头一脸,青衿却似无所觉,只收回长剑,面无表情地往府外赶。青衿不知道里头她家公子那匣子到底盛了什么,但是她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这次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她得想法子做好万全准备,万一荆州呆不下去,她得给公子他们寻个能落脚的地方。

    青衿这些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中秋过后没多久,夏口周瑜就得了消息:都督,张劲那个傻瓜,已经把咱们的人送进蔡威府上了。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

    “哦?是吗?那甘兴霸处呢?”周瑜微微偏了头,声音温润的问道。那会儿他铠甲已解,一身月白袍衫,笑执书卷,仿佛不是在战争前线一样,而是在后方家中,其从容之态看的旁人暗暗咋舌。

    “咱们也正通过诸方手段向苏方施压进言,务必让苏方在黄祖面前再次保举甘宁!”

    周瑜笑了笑,放下书卷看着西南方向,眼神里带了一丝惆怅。

    “都督可是担心蔡仲俨那边会不成事?”

    “无妨。”周瑜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哪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周瑜的尽人事听天命之言显然很符合老天爷的口味,黄天老爷相当明显地站在了周瑜这边。八月下旬,黄祖下令召回甘宁至襄樊。待甘宁率军归来时,夏口杀凌操功劳没提不说,连不久前断后之功也被按下不表了。

    甘宁可是跳脚不满,眼看着就要找黄祖去理论,让眼疾手快的陆逊急慌慌给摁住了:“兴霸,兴霸,你听我说,你现在找他,根本无济于事。黄府君不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若是平时他新胜高兴,说不定还能想起你辛苦来,这会儿他压根儿没那个心思,你去了,功劳不功劳他可能不给你提。但一个目无尊上的罪名扣下来,就够你受的了!”

    “这窝囊气受着,老子早腻歪了!”甘宁“哐啷”一声咋了桌案上的茶茶碗碗,眯着眼睛,怒极而笑:“呵,伯言,你说我在他手底下图什么?功赏如何我甘宁不在乎,但他起码该给我那些弟兄们一个交代!可是你看现在!他到现在都干了些什么?”甘宁说着声音就要拔高,气吼吼地指着黄祖府邸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跟黄祖理论一番,

    陆逊赶紧把他胳膊拉下来,不住地劝道:“再等等!再等等!苏将军已然去跟他说了!你就再耐心一段时间,看看接下来情形如何,若当真觉得受不了,你那时候再离开不迟。”

    甘宁收住脚,长叹口气冷静下脑袋沉声道:“我若是真的走了,另投他处,你们几个会不会受牵累。”

    陆逊一愣,脸上浮出一丝无奈,但咬了咬牙,陆逊说出口的还是:“无妨,你到时候看好去处,自去投奔即可。当今天下,原本就是择明主而仕。不必拘泥一方。”

    甘宁怀疑地看了看陆逊。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甘宁也就信陆逊了,可是放在黄祖和刘表身上……呵呵,甘宁觉得,自己还真有些没底。刘表跟蔡威关系就是黄祖跟他自己关系的翻版!他前脚离开,后脚刘表就敢因为这事趁机对蔡威发难,加上刘表旁边一众不嫌事大的小人,蔡威出事,肯定得连累一串的人。

    陆逊拍拍他肩膀:“怎么?你还信不过仲俨?还是信不过文长?”

    甘宁想了想,老实地回答:“这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怎么会信不过?我担心的是刘景升跟张允那小子。”

    “放心吧。好歹兄弟一场,你要是真的打算走了,我们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你拖累的。”

    甘宁闪了闪眼睛,没说话,只在陆逊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头。

    当天晚上的时候,苏飞宴请甘宁,跟甘宁说:今儿我已经求的府君开口,他同意任命你做邾长。

    甘宁立刻接口:“那我那些将士呢?”

    苏飞略微僵了僵,轻咳一声说道:“你将来到任上,肯定是自己做主任命官吏。”

    甘宁脸黑了:这就是说,黄祖压根儿没替他手下人的事。

    苏飞见此赶紧说道:“若是嫌现在人手不够,兴霸可以去召回你以前那些部将,凡是想跟着你的,你也一样带着去邾地。”

    甘宁低着头冷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苏飞的话茬。

    两人气氛一时成了僵住,各自在心里想着事情,喝起了闷酒。

    而与此同时,荆州襄阳的刘表则是喝着小酒,跟刘备对饮呢。

    刘备是在袁绍兵败后投于荆州的,如今在荆州地界上已是颇得人望。刘表对他态度很微妙:开始的时候是欣然纳之,亲切热情,就差兄弟相称。而等到他在荆州渐渐站稳了脚步后,刘表态度就慢慢有了转移:他开始忌惮他,提防他,但明面上却依旧厚待他。

    可刘备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刘表心里对他的顾忌?只是刘备够城府,一直当做不知道罢了。反正是各自藏着掖着笑脸迎人。只要刘表还做不过分,他也乐得跟刘表一起表现一下“刘氏家族一家亲”。

    就如现在,刘表边跟刘备喝着酒,边絮絮叨叨说:哎呀,这个州牧不好当啊!事多啊!底下人不听话呀。你瞧,前一阵蔡威又跟张允闹起来了。两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议事厅吵上了。多有失体面!

    刘备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刘表牢骚,就是不搭茬。

    他对刘表的牢骚是不以为然的,在刘备看来,这分明就是刘表有意纵容。他不想蔡威做大,但又拿不出服人的理由给蔡威治罪。所以只好扯了外甥跟蔡威打擂。反正他外甥是要后台有后台,要理由有理由。就是不顺眼真的摩擦起来,也有他给兜着。

    反观蔡威,这小子能有今天,可当真是没靠一点的裙带,全是自己十几年积累而来。而且刘备也看的清楚,蔡威他绝对不是个傻的,跟张允磕的时候,蔡威很清楚自己底牌是哪些,依仗是哪些,而刘表的底线又是哪些。他从来不去干可能触到刘表底线的事,也从来不去刻意掺和大公子跟二公子明来暗去的夺嗣事。

    刘备觉得这样通透,平和又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很少见。私底下,他跟蔡威亦有结交,蔡威对他算是很尊重,甚至刘备有时候觉得蔡威对他比对刘表要真心尊重些。当然,接触到了,刘备也发现,之前他觉得蔡威会平和,那只是表象。平和通透之下,掩藏地应该是……随时可能爆发的风雨和随时出人意料的癫狂。

    刘表那里絮絮叨叨了一通,发现刘备只是点头附和,没怎么理会他。不觉也生了无趣的心思:一个人做戏,要是每个捧场的,那还做个什么劲?

    正发愁呢,刘表家一个下人来报:“张允大人有要事求见明公。”

    刘表眉目一凛:“传。”

    刘备见此便想告辞起身。这样时候张允来,若非军机要事,便是他跟蔡威的争斗事,刘备他实在是没兴趣参与。

    可是还没等他把告辞的话说出去,刘表已经开口:“玄德且坐。咱们一道听听,允儿来是要说些什么?”

    刘备无奈,只好又坐了回去。等到张允来,刘备也没见他怎么恭敬行礼,直接在跑刘表跟前道:“舅父,大事不妙。”

    刘表被吓了一跳:“如何大事不妙?可是周公瑾攻破襄樊了?”

    张允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蔡威蔡仲俨。蔡仲俨在通敌。”

    刘表神色一肃,眼睛立刻眯起。

    刘备则蹙了眉:“张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切莫儿戏。”

    张允扭头看着刘备,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封信递到刘表面前:“这是被他放在西陵书房,藏于一个精致木匣内的。外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才得到手的。”

    刘备表情不变:“张将军,若真是通敌之证,如此重要的东西,蔡仲俨又怎会放置于西陵书房?若是看完以后,即可烧掉岂不保险?且西陵远在江夏,张将军又是从何处得了这些东西呢?”

    张允脸色涨红瞪着刘备辩解道:“这是与不是,自然待舅父看过再做分晓。至于允为何会得到此信……那就不劳玄德公挂问了。”

    刘备听了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思量。

    刘表在两人对话之机已经拆了信封,待看过以后,气的啪的一下摔在了桌案上:“他蔡仲俨想干什么?反了不成?”

    张允眼里划过一丝得意,捏起一封信:“您看,舅父,这就是他暗通许都的证据。这个叫……蔡妩的人,分明就是在召他回去。投奔曹操。”

    刘备又锁了眉头,在请示过气咻咻的刘表后,拿起了其中一封,浏览起来。待浏览完毕后,刘备笑着跟刘表和张允说:“听语气,这恐是一封家书吧。算不上是……”

    “若是家书就更不得了了。”张允满脸郑重,“舅父,你想啊,蔡威当年带着一众孤儿来投荆州,我们那时并没有仔细询问他,只当他也是无父无母罢了。可现在他忽然冒出爹娘不说还有了这么些家书。哪个敢保证,他现在还能一心为荆州,而不是回去到许都爹娘身前?”

    刘表眯着眼睛,一言不发显然咋思考张允话中的可能性。

    刘备赶紧上前:“刚才张将军也说蔡仲俨投于荆州十几年。十几年鞍前马后,。若只凭几封薄纸便功劳尽抹,草草定罪。恐会引部将寒心,外人非议。景升公,还请三思。”

    刘表闻言绷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转向刘备:“既如此,那便依玄德之言。此事先按下不表。孤待要看看,蔡仲俨他是不是有投敌之心?”

    刘备微微地舒了口气。待从刘表那里离开以后,立刻就差人往蔡威府上送信儿。送信儿刘备也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的暗示:你最近出门或者行事小心点,别惹事。跟朋友往来尤其跟荆州以外的朋友往来,千万当心,不要落忍把柄。

    蔡威接到口信儿的时候人正在气头上呢:魏延派来报信的人跟张劲派来给信的人前后脚到的襄阳。魏延的人是往他府里走,张劲的人(蔡威还想不到这事江东也有份)是往张允那里去,张允那边事办完,他这边也听完了。

    正想辙应对呢,刘备口信儿到了:得,甭想了,刘表知道这事儿了。你以后还是老实点,低调点。另外上心提放点人,甭着了道还不知道自己亏哪里呢?

    刘备那话掰开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蔡威眼瞅着送信人离开,胸口那个闷气,一阵阵脑袋发晕:他现在恨不得掐死张允!若说以前,他跟在张允对着来,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跟张允弟弟之间嫌隙,蔡威多少还留有一些余地。现在……哼,现在蔡威想把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犹不解恨!

    他旁边萧图看着蔡威脸色一阵变幻,不由在旁边添火说道:“爷,这景升公也太……爷,咱们回江夏吧?”

    蔡威冷笑:“回?怎么回?逃回去吗?”

    萧图一噎,不说话了。

    “文进,那笔墨来!”蔡威豁然起身,一脸正色地跟文进说道。文进问也不问,直接下去办事。萧图眼瞅着文进离开了,再瞧瞧蔡威那种阴沉沉的脸,不由心里发憷:“爷……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蔡威眯着眼睛,冷笑连连。萧图听着那笑声,只觉得后背发寒,头皮发麻,恨不能跟着文进一道出去了。

    而蔡威则在笑完以后,脸一绷,声音低哑,阴测测如腊月寒风:“自然……是按照玄德公的意思办。”

    萧图傻了,诧异地看着蔡威,眨着眼睛想: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爷?不会是被换了芯子吧?

    结果紧接着下一句,萧图就推翻了自己念头,因为蔡威又恢复了他平日似笑非笑的表情,仰着着漂亮的脸庞道:“只是……也不能尽等着被人找麻烦,有点防备还是要的。阿图,附耳过来。”

    萧图听话的把脑袋凑过去,然后就在蔡威的耳语中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啪”的一声一合拳头:“爷,咱们早该这么干了!老子忍那小子很久了!这回你瞧好吧,我要是不让他吃顿苦头,我就不姓萧。”

    萧图说完就兴高采烈告辞出屋,然后召集人手,兴匆匆去干蔡威给他安排的活儿去了。

    文进走过来的时候拿着托盘,正好碰上出门的萧图,瞄了萧图一眼,什么也没说,又把东西给蔡威送去了。

    只是在蔡威下笔之前,文进微微按住了笔杆:“公子,您可想好了。这几封信下去,可能就没有退路了。”

    蔡威挑挑眉,扒拉开文进的手:“只是防患未然耳,未必真的有事。”

    文进苦笑:“就怕底下的弟兄误会您的意思,不只是这么想防患未然啊。”

    蔡威没吱声,还是铺展了信纸,泼墨挥毫。

    文进看着一封封在蔡威手底下写就的信,闭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早也是一天,晚也是一天,荆州,他们总是要离开的。至于以什么方式,谁在乎呢?大不了轰轰烈烈一场!

    那天之后,蔡威当真老实了,除了按时应召议事,其他时间蔡威基本上都待在自己在襄阳的府里。刘备对此暗暗松了口气,张允却是咬牙切齿:怎么他没发现东西少了?还是说,他已经警觉了?为什么他忽然收敛了呢?他收敛了,我怎么按舅父去挑刺去?这不行,我得找机会刺刺他。

    于是在之后不久,黄祖自襄樊来信,要刘表增兵江夏,支援襄樊的事上。张允就跟蔡威在议事之上表现了空前的分歧和诧异!

    张允的意思江东军远来而战,兵困马乏,能攻克夏口,已经是他们侥幸,他们不可能再克襄樊城!

    而蔡威的意思则是襄樊断可失,不管黄祖能不能受得住,都应该谨慎为好。

    张允就因这个笑蔡威是高看周瑜。襄樊城城坚池深,周瑜就是个神人也不可能在出征这么长时间,兵马都强弩之末的情况下拿下襄樊。

    蔡威则反唇相讥,斥张允只会纸上谈兵,贸然轻敌。若真上了沙场,早死了一千次了!

    张允一听马上不干了,指着蔡威阴阳怪气:我确实比不上。你消息灵通嘛。就算轻敌,也自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蔡威杏眼一眯,马上想起张允这是说的什么事。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不好说,只能摆着架子冷笑:“愚蠢!愚不可及!”

    张允立刻跳脚,站起身,露胳膊挽袖子,眼看就要扑过来抽蔡威一顿。蔡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身子动都没动,只是嘴里话却刁毒:“威原本以为在江夏看到张劲已经算是糟心之事。今日见张将军如此,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将军家教之风,着实让威佩服!”

    张允听了这话,马上就要抽身过来跟蔡威打架,刘备一个眼色,张允就被关羽给攥住腕子,动弹不得了。

    上座的刘表眼看着闹腾的差不多了,拍着桌子轻斥了一句:“够了!尔等皆朝廷命官,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蔡威立刻拱手请罪:“末将失礼,请主公责罚。”

    张允也愤愤地挣开关羽,不甘不愿地跟着说:“末将知错,请主公责罚。”

    刘表看看蔡威,嘴里暗暗咬牙,再看看张允,更是心里冒火:你个笨蛋!你闹腾的时候你得挑起他来闹呀!现在倒好,满屋子人都看到你张牙舞爪,他啥也没干。你让我罚,罚谁呀?你呀?

    刘表吸了口气:“今日暂且绕过,下不为例!”然后挥挥手,满是头疼地说道:“此事明日再议。都散了吧。”

    蔡威听完“唰”的一下握紧了拳头:明日再议?你当这是什么?军情不等人呢!但紧接着,蔡威又低了头,咽下出口的谏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起身跟着众人一道除了议事厅。

    没走多远,就听见刘备叫他:“仲俨留步。”

    蔡威回头和客气地说:“玄德公,可有赐教?”

    刘备笑着摇摇头:“赐教没有,不过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仲俨。”

    “玄德公请讲。”

    刘备收住笑,正色道:“适才仲俨说要增兵襄樊?难道襄樊当真守不住?”

    “守不住。”蔡威断然结论,没有一丝犹豫。

    刘备怔了一下:数月前两军僵持时,蔡威也曾说夏口会失守,也曾谏言要增兵夏口。可是刘表没听。不光刘表没听,所有人都没信夏口会失守。果然,等了没多长时间,凌操阵亡,夏口江夏军开始反扑。那会儿人都在说黄府君不愧是沙场名宿,作战果然是让人放心。结果蔡威那会儿却坐在角落里看着众人冷笑连连。刘备那会儿凑过去问他:仲俨因何发笑?

    蔡威操手抱臂,表情不变:“笑一群身处釜中而不知釜底火起的人。”

    “此言怎讲?”

    蔡威那时扭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备:“周公瑾要来。夏口危矣!”

    刘备笑了笑没把他话当回事。可等到一个月后,周瑜真的往江夏战场来了,而且还真的拿下夏口了。

    刘备笑不出来了。他那时很认真地看着蔡威,问他:“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周瑜?”

    “除了他,还有别人能挽澜于既倒扶厦之将倾?孙权要是不让他来,江东军就该被兴霸和伯言留在江夏了!”

    刘备也不知道蔡威口中的兴霸和伯言是谁,听都没听说过,应该是还未崭露头角。但是刘备却记住蔡威的话,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在某些方面,蔡威真的比别人要看到远的多。

    所以今天蔡威那话一出口,刘备就跟着来问了。问完守不住的答案后,刘备紧接道:“若是让你前往襄樊,可有得胜把握?”

    蔡威顿住脚,看着刘备表情严肃:“玄德公是让威守襄樊还是战江东军?”

    “这有何不同吗?”

    “如是守襄樊。这个季节,秋粮刚下,威于城内并不能保证粮草供应,一旦周公瑾于城外田地焚粮,威照样会弃城而去。”

    刘备诧异了下:他倒是没想到蔡威会弃城。

    “如是战江东军呢?”

    蔡威笑了笑:“那就弃夏口,当涂,襄樊,虞城、定县。让出半个江夏,拉长江东驻军防线,集中己方兵力,于周公瑾在西陵决战!”

    刘备都呆了,这么样的法子,说出来,肯定会把景升公吓傻。他平复好一会儿,才干笑两声:“仲俨……好魄力。”

    蔡威摇了摇头,显然是看出自己作战方式已经把刘备吓到了,他也不再勉强久留,拱手跟刘备告辞。临走还在心里嘀咕:不知道以后我做的事,会不会更让你吃惊。

    这天过后不久,襄樊失守消息传来。黄祖退兵虞城。而同时传来的,还有黄祖麾下甘宁率军投敌,降了江东的事情。

    这事一出,萧图立刻就给蔡威汇报了:“爷,这事听伯言说,兴霸是有苦衷的。先时苏副督已经向府君求得兴霸任株长。可是等后来,府君又不认账了。您也知道……兴霸和府君之间,一直有些……加上周公瑾又确实有意招揽,所以……”

    蔡威没说话,撑着额头长叹了一声,无力地对萧图挥挥手:“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萧图无奈地退出去,刚要往前走,就见老早就被蔡威安排在襄阳水师里的林艺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凑到萧图耳朵边贼兮兮地说道:“张允那小子行程路线弟兄们已经摸清了。今儿要不要动手?”

    萧图迟疑了片刻:“今天爷心情不好。估计,就不去了吧。”

    林艺“啪”的一下拍萧图脑袋上:“你这几年呆江夏呆傻了吧?公子心情不好,咱们去替他收拾人!等收拾完了,你给他汇报一声,待他明天看到张允那样,自然心里舒坦了。”

    萧图偏着头想了片刻,觉得林艺说的在理,于是点点头:“成,就照你说的办。哎,对了,这事没外人知道吧?”

    “放心吧,阿图。我早就支会好了,全部都是跟着公子从颍川来的自己弟兄,连我手底下那帮兔崽子我都一点消息也没露。”

    萧图满意地笑了笑,跟着林艺勾肩搭背的出了府门。

    而同时在刘表府邸,蔡瑁已经开始就甘宁跟蔡威的关系向刘表做详细汇报了。边汇报边说:“出了这两个是义兄弟的,还有一个陆逊一个魏延。这四个人私交颇好,恐怕,只拿住一个蔡威,另两个会滋事。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找个借口,先把陆逊和魏延召来襄阳,然后伺机而动,把三人同时……”蔡瑁话没说完,但单手下劈的姿势已经表达出他要讲的问题。

    刘景升眯起眼睛,捋着胡子半晌后,点点头:“就照你说的这么办。你来负责此事。”

    蔡瑁笑着点头,很是开怀地应了诺:除去蔡威,二公子可就又少了一个潜在不确定反对分子。

    可是等他出门没多久,被他惦记着除去的蔡威那里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萧图拉着蔡威,一脸惨白地跑到一个胡同口,指着胡同里呆呆站立的二十几个人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声音发抖地跟蔡威讲:“爷,你看这……”

    蔡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地上,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地上躺的有数十具尸体,而被萧图指着的衣着华贵浑身血污的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张允!

    蔡威神情盯着地上的横尸,表情几经变幻,最后定格在了冷漠上面。

    萧图和林艺两个看着蔡威神色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这真的是一次失手,他们本来只是想蒙面趁着张允路过,忽然蹦出来抽他一顿,吓他一顿的。结果他手下的侍从二话不说,直接上刀就砍。本来萧图是没打算真动杀手的,可那边不知道,一招一招招呼要害地方,萧图他们自然也不是泥塑的,一来二去很快两拨人就博上命了。萧图他们是早死了爹娘,打小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又从战场滚滚刀山留下来的,手上功夫实打实的硬。而张允的侍从,当然也不是草包,但是比之萧图等,到底少了沙场而来的狠辣。加上要顾及到一个贵人,自然就落了下乘。从第一个人倒下以后,萧图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再啰嗦也没用,不如就此一刀了解了他。

    于是战到后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己方受伤的不少,但一个没死。张允那头,受伤的没有,但一个没活!做完之后,冷静下来头脑的萧图才算是回过味来:坏了,闯祸了!公子爷这会儿还不知道呢!

    于是萧图就得匆匆忙忙叫来蔡威。给蔡威展示眼前这惊人一幕。

    蔡威在原地伫立半刻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张允。张允躺在血泊中,怒目圆睁,血污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蔡威弯下腰,伸手把张允的眼睛抚合,再抬头,发现旁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二十几个人军官都在眼巴巴看着自己,有的期待,有的惊惶,有的兴奋,有的平静,但脸色却无一例外都是阴沉着。

    张允的死,代表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他们的计划,要提前了,荆州,不能再留下去了。

    “这可真是麻烦了。”蔡威抬起头,看着黑沉沉天空,良久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

    萧图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问出:“公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蔡威沉默地抬起脚,走过每一个人身边,目光深沉又凝重,蕴含着深意。良久,众人才听他用极轻极缓,却极其清晰的语调说道:“别无选择,唯有兵谏。”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你们看出来,蔡威反到底会是哪些方面因素了吧?

    好了,小威儿终于反了。呼呼,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