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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丢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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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要在碧落的房里梳洗。舒榒駑襻”平安站在屋子中央坚持道。

    “好,只要你乖乖的,戴妈妈我都答应你。”

    戴妈妈允诺后就吩咐黑狗子去晚林园把平安的衣冠都拿了过来。

    不一会儿,在戴妈妈的打理下,平安就再一次变成了碧落之间见到的那种翩翩公子的模样。

    当平安从梳妆台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眼中则闪烁着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光,那是一种高贵,高雅而有略带高傲的眼神,似乎任何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似乎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碧落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

    若不是这次碧落亲自看戴妈妈为平安梳妆,她真会以为这平安被施了什么法术才彻底变了一个人。

    平安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伪装扮演另一种身份时如此的得心应手,真假难辨?

    他究竟是先天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后天的?

    他为什么会失去所有的记忆,沦落至此?

    碧落忽然对这平安又多了几分好奇。

    “嗯,弄好了!快走吧,安公子,轿子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戴妈妈满意地引平安出去,平安一边走,一边侧脸看向碧落,眼中的纠结让碧落似乎看到这表面的伪装之下,正有一个无助的孩子对她哭喊求助。

    碧落的脑子里闪过那些伤口,她很想走上去拉住平安,告诉他不要去,但理智却让她没有这样做,而是攥紧拳头站在原地,将脸看向他处。

    对不起,平安,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面对的人生。你的人生即便再痛苦再煎熬,也不是我能阻止和改变的。

    现在的碧落帮不了任何人……

    “黑狗子你把安公子送出去吧,我还有话要跟夏姑娘谈。”

    戴妈妈将人交给黑狗子后,就关上门转身走向碧落。

    “夏姑娘,昨晚睡得还好吧?”

    戴妈妈给自己倒杯茶后,坐下来自饮了一口。

    碧落当然知道戴妈妈话里隐含的意思,走上去为自己解释说:“昨晚碧落和安公子并无任何事发生,请戴妈妈不要误会。”

    “误会?我这十七楼本就是寻乐子的地方,妈妈我要误会什么?反正那平安也不懂男女之事,即便你们睡了,想必你还是处子之身,妈妈我并没有任何损失。”

    面对戴妈妈毫不避讳的言语,碧落觉得脸颊发烫。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秦府,碧落一定会被人抓起来游街示众。

    “戴妈妈找碧落有何事?”

    碧落转移了话题,这戴妈妈今早应该是来找碧落有事才发现了平安,并不是预先知道平安在这里来抓歼的。

    “当然是正事了。”

    戴妈妈说完后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目放在桌子说:“这是昨晚楼里的收入情况,戴妈妈是来感谢你的。你那点子确实很有效,一晚的收入就比往常一个月还要多。”

    碧落接过账目翻开起来。

    “但现下又出了难题。昨晚那场表演后,楼里的绿纱,黄铃,虹烟还有兰鑫就顿时火爆了起来,昨晚有很多有钱的大爷没有排上,今晚若再用同样的法子,怕是会惹得那些爷不满,你有啥好点子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碧落心想,生意不好无人问津的时候,戴妈妈也愁;现在大家疯抢时,戴妈妈也愁。难道非要生意半死不活的状态,她才能有应付的能力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戴妈妈的脑子不如碧落,所以才给了碧落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

    “戴妈妈可以这样……”

    碧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戴妈妈,让她今晚派发一种vip的贵宾卡,拥有此卡的客人就能预先点绿纱四位姑娘作陪,其他人则需要等排期。

    这vip的贵宾卡,每个月只派发十张,除了身份地位有要求外,还必须要在十七楼里一次性消费五百两银子以上才可以。

    这样一来就帮戴妈妈将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至于那些达不到条件的客人,戴妈妈就可以根据他们拿出的银子多少来排期。四位姑娘谁今日空闲,谁排在最前,姑娘们就去伺候谁。当然每晚绿纱四位的演出都必须坚持,客人也要根据地位来安排座位的远近。有了这个办法,那些爷们就会比着往楼里砸银子,他们越是攀比,戴妈妈就越是能赚更多的银子。

    “嗯,这个法子不错。”戴妈妈认可了碧落的点子。

    “戴妈妈若没其他的事,碧落就去前面跟绿纱四位姐姐们排练今晚的演出。”

    “嗯,你去吧。”

    戴妈妈刚说完又叫住碧落叮嘱道:“夏姑娘,妈妈我看的出来,以你的聪明才智根本不是我这十七楼可以困得住的。今儿妈妈我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后天的演出,我十七楼的生意依旧火爆,妈妈我就依照之前跟你的约定放你离开!但那安公子……夏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他可是不能离开十七楼的。”

    “碧落明白,碧落和安公子只是萍水相逢,此番若碧落能离开十七楼,日后定是再也不会与那安公子相见。”

    碧落心想这戴妈妈怕是有些怀疑自己有带走平安的念头,所以才提醒碧落。

    “嗯,你明白就好。男宠不像楼里的姑娘,日后若有幸遇见良人还能赎身嫁为人妻。这男宠做了一日,便要做一世。你若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曾流落风尘的事,对平安还是少用些心思。”

    “碧落记住了。”

    碧落从屋子里离开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的脑子里始终盘旋着戴妈妈说的那句话——这男宠做了一日便要做一世。

    难道平安的后半生就真的要被困在这十七楼里,任人蹂躏?

    秦碧落,你又要心软了……

    碧落收起思绪后来到前院,开始和绿纱四位姑娘为今晚的表演重新排练。

    与昨日的演出不同,碧落今日让她们四个分别登台演出,这一次还把楼里的其他姑娘也都叫了过来做陪衬。

    知道自己也有上台的机会,楼里的其他姑娘都雀跃无比。

    这排练一直折腾到傍晚才彻底地弄好,碧落听说门外此刻已经排满了人,比昨天还要多。碧落请示过戴妈妈让下人们多添加了桌椅后,又将背景重新更换了一次。

    第二天的演出开始了,场面依旧火爆。

    碧落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安心地从后台离开了。

    平安回来了吗?他会不会又浑身是伤?

    昨晚的那些伤口应该还没有结痂,他会不会一个人虚弱地躺在那冷清的晚林园里?

    碧落又想到了平安,白天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平安,但因为忙碌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现在闲了下来碧落才不受控制地再次想起。

    “安公子回来了吗?”

    碧落停下来问身后的黑狗子。

    “应该是回来了。晌午过后看见高公公府里的轿子停在楼外。”

    碧落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问,“可有人去看过?戴妈妈去过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一般那晚林园只有戴妈妈敢去。我们都怕染上晦气,没人敢进去。”

    那戴妈妈到底去没有去呢?如果戴妈妈又像昨天那样忘记了,平安不就又要让自己伤口裸露一阵夜吗?可我又不能去问戴妈妈。

    碧落又走了几步,第三次停下来问,“安公子每次外出的酬劳是多少?”

    “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黑狗子不解。

    “我只是随口问问,好奇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不会少于这个数。”黑狗子伸出五根指头。

    “五十两?”碧落猜测。

    “夏姑娘,你当那安公子是条狗呢!五十两是楼里下等姑娘的价格。我说的是五百两。”

    “这么多啊?”

    “可不!有一段时间,戴妈妈对我们这些人发火大骂的时候,说是安公子一个人养着整个楼呢!我说五百两还是保守的数字。”

    平安一个人养整个楼?!

    既然他现在的外出费用这么高,那他这段时间也应该存了不少。

    等明日我为他上一课后,他若是真的明白了就能自己离开这十七楼,然后靠着自己这段时间存下来的银子,过自给自足,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碧落往好处想着,她始终惦念着要帮平安逃离这里。

    “那安公子一定是楼里最有钱的人。”10njl。

    “夏姑娘,你当那安公子跟你一样聪明啊。他是个傻子,每次出去后戴妈妈从外面买些发簪给他,就把他给打发了。他啊,是这楼里最穷的人!”

    “只给平安发簪?”碧落惊讶地问。

    “戴妈妈最初也是给安公子银子,可他却当石头一样都丢掉,说不喜欢,吵闹着要发簪。于是戴妈妈就买了一堆发簪回来,可这安公子只选有梅花造型的发簪。”黑狗子继续说,“夏姑娘上次去晚林园没注意吗?那安公子房间里有一个大盒子,里面全是发簪。安公子平日把那盒子看的比命还贵重,谁都不让碰。”

    碧落回忆了下,昨晚拿药的时候也确实看见过一个盒子,碧落当时还以为那盒子都装着金银珠宝,没想到竟是一堆没用的破簪子!

    这戴妈妈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啊!!平安为她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她却用一些簪子打发平安?!这不是吃人不吐骨头吗!碧落义愤填膺着。

    “对了夏姑娘,你头上的那发簪也最好收起来,若是哪天被平安发现了,他一定会抢走的。楼里所有姑娘的梅花型发簪都被那平安收罗走了。”14965891

    黑狗子好心地提醒,碧落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后摇摇头说,“没事,我这发簪不值钱,安公子看不上眼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那安公子不懂簪子的价值,他只要是梅花型的发簪就吵嚷着要。之前楼里的姑娘见安公子长得美,就故意用簪子哄骗安公子陪睡。后来这事被戴妈妈知道后,下令楼里的姑娘日后都不许戴梅花型的簪子。夏姑娘是新来的,这些事还不知道。”

    “平安可以陪姐姐睡觉,姐姐把发簪送平安好不好?”

    安平一好你。“姐姐羞羞了,平安都不羞的,睡觉很舒服,来,平安帮姐姐脱衣服。”

    碧落想起平安第一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原来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想到平安被楼里的姑娘哄骗陪睡的事,碧落心里就一阵说不上来的不快。

    这男人和男人之间如何行fang事,碧落是真的不懂,也想不出来。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她前世却是有过亲身经历。此刻听黑狗子这样一说,碧落的脑子里立马闪过,昨晚看平安入睡时的模样……那个纯净如美玉般的人儿,会怎么被这楼里久经沙场的姑娘们折腾呢?

    碧落又想起今早平安全果躺在自己身边的情景,脸一红,忙斩断这抛锚的思绪。

    “多谢提醒,碧落日后会多留心的。”

    碧落这一答谢倒是让黑狗子突然尴尬地脸红了起来,傻笑地摸着自己的头说,“夏姑娘你客气了,这楼里也就您把我当人,她们都把我当狗来着。”

    “不知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本名叫唐大郎,因为长得黑,所以楼里的人都叫我黑狗子。今儿若不是夏姑娘问起,我怕是都要忘了自己叫什么。”黑狗子憨厚地答。

    “唐大哥,碧落有一事相求,不知唐大哥是否能答应?”

    “夏姑娘,你若是恳求我放你走,那就不要说了。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要养,你若是跑了,就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起戴妈妈。”

    “唐大哥误会了,碧落并没有为难之意。”

    碧落将自己的真正目的说出来,“碧落只是想恳求唐大哥去一趟晚林园,帮我看看安公子那边的情况。”

    黑狗子犹豫了下,好心地提醒碧落说:“夏姑娘,那安公子不是什么好主,你还是不要跟他有什么瓜葛的好。”

    “我只是见他可怜。”

    “我娘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夫看病的时候说安公子是因为中毒才失去记忆。你想啊,如果安公子是个好人,他失踪后,他的家人,朋友能不担心他,能不到处找他吗?以安公子的绝色容貌,他的家人要想找他简直太容易了。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这安公子之前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才被人下了毒。”

    黑狗子的一番话,忽然在碧落的心里又挑起对平安身份的几分怀疑来。

    伊凡说过,他的小师弟平安所服用的易容丸有剧毒,这晚林园的平安又恰恰是因为中毒而失去记忆?伊凡的小师弟平安失踪前就有容易忘记事情的病症,而这晚林园里的平安又彻底地失去了记忆?他们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会不会这晚林园里的平安就是伊凡的小师弟?

    想到这种可能,碧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是一种对伊凡小师弟平安的恐惧与警惕。

    碧落很想弄清这一点,可她却连伊凡小师弟平安的真正容貌都没有见过,根本无法辨认出来!要是伊凡在就好了……

    “夏姑娘,你还打算让我去一趟晚林园吗?”

    碧落摇摇头说,“算了。”

    “那我送姑娘回屋休息。”

    碧落的心忽然好乱,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窗帷发呆,眼前仿佛闪过无数张脸孔,有破庙里的独眼老伯,有青儿,有秦天漠……这些都是伊凡的小师弟平安易容过的样子。

    碧落努力让自己去回忆,试图从这些被易容的脸孔上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想找到他们之间隐藏的某种联系,进而找出在这些面具下平安的真正脸孔……可什么发现都没有。

    碧落又联想到晚林园里的平安,将他的脸和这些易容后的脸放在一起比较,越对比越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越小。

    晚林园的平安,单是一双纯净无害的双眸就是无可复制,也无法掩盖的特点。

    伊凡的小师弟平安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是个暴戾,癫狂的疯子,他的眼睛里永远闪着让人害怕的邪光,不可能像这晚林园里的平安这样单纯。

    也许他们不是同一人,也许是我太害怕伊凡的小师弟平安,所以听见有叫同样名字的人就会莫明的联想与怀疑。

    秦碧落,你活得好累啊……

    碧落翻个身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事情,再有一天碧落就能离开这十七楼,她必须将自己的精力用在今后更大的难题上。

    买米的银两都没了,这米如何买到还根本毫无头绪;没有半两盘缠的碧落,一旦离开这十七楼就要面对填饱肚子和赶路的双重压力,孤身一人的她若想顺利的南下,这沿路的变故还是个未知数……要怎么样才能凑些银子路上用?

    想到今后的情况,碧落就更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了半天最后坐起来,点亮蜡烛开始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法子写下来。

    明日之后碧落就会离开这十七楼,她决定把自己娘亲在手札里记录的一些好东西卖给楼里的姑娘,相信她们一定会给碧落一个满意的报酬。

    写完厚厚一沓纸张的碧落到天亮时才停下来,她伸了伸酸痛的双臂后,将这些点子小心地折了起来。

    早膳后,绿纱四位姑娘就争先恐后地来找碧落。

    今日是十七楼公演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绿纱四人都想再多出些风头。

    没等碧落将她要卖点子的想法说出来,虹烟就先悄悄塞给她十两银子,让碧落今晚多安排一些自己的出场机会。碧落心想,照这个势头下去盘缠的问题就不用愁了。

    第三天的演出,碧落设计安排了一场舞台剧,内容是大家都熟悉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但以往大家所听到的版本都是唱戏的戏子依依呀呀地演出这个故事,碧落则是用她娘亲在手札里提到的一个曲子《化蝶》,搭配一种叫舞台剧的演出方式。

    第一次操作这件事,碧落也心里忐忑不安,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好在大家齐心协力,最终只排练了四次就已经有了可以上台演出的水平。

    为了增加舞台效果,碧落又找人帮她做出很多彩色的烟雾弹,这些烟雾弹的做法上碧落也做了相应的改进,让它们变得更轻盈燃烧时间更长,到演出的时候就能营造出如梦似幻的场景。

    “夏姑娘,事情都忙好了?”戴妈妈来视察了。

    “都弄妥了。戴妈妈要不要先看看?”

    “不了,我还是喜欢夜晚跟大伙一起看,这样才有新鲜感,戴妈妈相信你今晚会更成功。”戴妈妈说着就坐下来。

    “其实今儿,戴妈妈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戴妈妈请讲。”

    “你看这才两天的功夫,我们十七楼的排名就已经排到前十,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前三。这几日戴妈妈我看着,有不少其他楼里的人乔装来我们这里偷学技艺,现下你在楼里,妈妈我还不用担心,可明日若你走了,我们这十七楼的生意怕是又会有所起伏啊。”

    “戴妈妈难道想食言而肥?”碧落担心这戴妈妈不放自己走。

    “戴妈妈我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戴妈妈立马否定了这点,“戴妈妈是想你再出些点子,这样即便以后你走了,我这楼里的生意也能一直红火下去。”

    碧落想了想后跟戴妈妈谈起了交易,“让生意长久下去的法子碧落倒是有,不过,碧落这次却不会白白送给戴妈妈。”

    “夏姑娘,这人可不能太贪心。妈妈我已经决定今日之后就放你走的。”

    “碧落感谢戴妈妈,但也请戴妈妈体谅碧落,碧落本是要南下投奔亲戚,结果半路遇见劫匪才坠入河里。眼下碧落若离开十七楼,这路上的盘缠还是让碧落头痛的难题,所以如果戴妈妈想要一个能保证生意长红的点子,花一点点银两从碧落这里买去,应该还是很划算的。”

    碧落深知,这几天楼里赚的银子足够补偿戴妈妈在卖身契中提到的五百两。

    现在既然戴妈妈决定遵守诺言放她走,碧落用更好的点子来换些路上的盘缠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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